也許因為同是身為女人,在跟夏月初敞開心扉聊了一次之後,吳氏很快就接受了薛壯的身份。
雖說將門之後這個名頭著實大得有些嚇人,但是對於吳氏來說,隻要他對夏月初好,身份什麼都不是問題。
尤其是薛壯的身世這樣可憐,更加激發了吳氏的母性,覺得這孩子真是太可憐了。
「這麼說,大壯如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
「那倒不是,薛家當年隻有成年男丁被斬首,女眷跟小孩子都被流放了,我們來保定府之前,大壯哥已經在上頭的默許之下將他娘和弟弟找回來了。
」
「真的?
人在哪兒呢?
」吳氏下意識地扯扯衣裳,「既然如今都知道了,總得跟真正的親家見個面才行啊!
」
「如今她們母子倆還背著流徒的罪名,算是黑戶,雖然知府大人也知道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到底不能太張揚,所以也沒能跟我們一起來保定府。
我們把隔壁的宅子一起買下來,把娘倆暫時安頓在那邊了。
」
「啥,就在隔壁?
」吳氏驚訝不已,隨後又恍然大悟道,「難怪之前去府城住幾天的時候,總覺得瑞軒天天鬼鬼祟祟的,那臭小子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
夏月初聞言尷尬地點頭道:「那時候我們不得不儘快來保定府,家裡沒人可以託付,正好廖老爺子是知道大壯哥身份的,我們便託付給廖老跟瑞軒了。
」
「難怪你敢把府城的酒樓交給瑞軒管,害得我跟你爹天天擔心瑞軒乾不好,原來是備著後手呢!
」吳氏這會兒算是把所有的事兒全都串起來了,埋怨道,「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兒,也不知道早點兒跟家裡說,如今拖不下去了才說。
「連瑞軒都知道了,我跟你爹還蒙在鼓裡,之前去府城都沒去拜訪一下薛夫人,你說你這整的叫啥事兒!
」
夏月初隻能訕笑道:「娘,我們這不是,怕我爹生氣嘛!
」
「那你現在說他就不生氣了?
」吳氏翻了個白眼道,「你爹那人腦子就跟家裡的石磨盤似的,石磨盤還會轉一轉呢,他那腦子轉都轉不起來,啥事兒都生氣。
」
「娘,那就隻能靠你幫幫我們了。
」夏月初摟著吳氏的胳膊撒嬌道,「比起在參頂子村守一輩子吃不飽飯的寡,還是如今的日子好不是麽?
」
「話雖然是這麼說……」吳氏還是有些糾結,好端端的女婿換了一個人,哪怕說原本那個已經戰死沙場了,還是讓人覺得有點兒彆扭。
但是轉念一想,如今木已成舟,連薛良平都沒有啥意見,自家這邊有啥可糾結的。
反正閨女是自家的,女婿是誰有啥關係,隻要對閨女好就得了。
「行吧,隻要你倆好好過。
」吳氏說完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兒,「不對啊,月初,你的戶冊都還在薛家名下,這以後怎弄?
」
「之前分家的時候,我跟大壯哥的戶冊已經分出來了,以後回到京城再讓他找到重新改動一下就是了。
」夏月初對這個根本就不擔心,薛家的事兒,在皇上面前都過了明路的,戶籍這種東西,在老百姓眼裡是天大的事兒,但是上頭有人的話,那還不是想怎麼改就怎麼改。
「行吧,你們年輕人的事兒,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了。
」吳氏起身道,「你爹那邊不用擔心,他生幾天氣就沒事兒了。
」
夏月初如今也的確顧不上去關心夏洪慶,馬上就要出發去京城了,一大群人要帶行李不說,光是她的廚具和各種調味品就裝了好幾車。
夏洪慶也知道正事不能耽擱,但是心裡頭又鬧心得很,天天在家裡轉來轉去,也沒有人可以傾訴,更是憋悶。
偏生吳氏還不站在他這邊,反倒是天天替小兩口說話,更讓夏洪慶心裡頭不痛快,偏生又不明說,總在其他事情上跟吳氏找茬。
「要不咱們就別跟著去京城了,我看咱倆就帶著平安留在保定府也挺好的。
」
「你一天天的到底要幹啥?
當初不放心月初非要大老遠過來的是你,如今又哼哼唧唧地不想去了。
「你要是真不想去,我就去跟月初說,讓你自己在這兒看家,我帶著平安去!
」
「你帶平安去幹啥,你大字不識一個的,也不能看著平安背書寫字,去了給閨女添亂麽!
」
吳氏這幾天被他挑得本來就火大,聽到這話,火騰騰地就往上拱,把手裡正在收拾的衣服往炕上一扔,道:「你也用不著天天拐著彎地找茬,不就是為了大壯那件事兒麽,都好幾天了,還有啥想不通的?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接受不了,你是面子上過不去!
你天天跟人說你眼光好,給閨女挑了個好女婿,如今日子越過越紅火,結果呢,你挑的女婿早死了,如今讓你驕傲得不行的女婿,也根本不是你挑的!
「你就是覺得自己面子上過不去,所以才天天找事兒!
有本事你去找月初和大壯去鬧啊,跟我鬧個什麼勁兒!
」
這話也就隻有吳氏敢說了,其他人即便心裡這麼想,也不敢當著夏洪慶的面兒說出來。
夏洪慶被老伴兒說得臉上掛不住,氣哼哼地背著手出門了,直到吃晚飯的時候都不見人影。
吳氏嘴上雖然說了個痛快,但畢竟一起過了這麼多年了,心裡頭還是惦記的,尤其之前夏洪慶大晚上地出門被人捅了之後,一旦天黑了還看不見人,她心裡就一個勁兒地打鼓。
她看著外頭的天色,也顧不得吃飯,總是忍不住朝門口看。
房門突然被人推開,進屋的卻不是夏洪慶,而是夏瑞軒。
「娘,我爹在我師父那邊喝酒呢,我過來告訴你一聲,免得你擔心。
」
吳氏聽了這話鬆了口氣,終於坐下來道:「也好,讓廖老教訓教訓你爹那個老頑固,好好的日子不知道好好過,就知道瞎折騰。
」
夏瑞軒知道讓吳氏再說下去的話,話題肯定又要轉到自己身上,說自己隱瞞不報的事兒,於是趕緊給吳氏碗裡夾了一筷子菜,滿臉堆笑坐下道:「娘,不說那些個糟心的事兒了,我陪你吃晚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