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隊還在後面,薛承自己帶著兩千餘精銳騎兵,如尖刀般紮入到兩軍之間,護在了己方大營前面。
「阿錚,沒事吧?
」
秦錚此時已經沒有力氣開口說話了。
軍醫道:「回稟薛將軍,幸好沒有傷到重要的臟器,會好起來的。
」
「好!
」薛承伸手握住秦錚的手,才發現他的虎口因為長時間握刀劈砍,早已經傷痕纍纍,「阿錚,你做得很好,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安心養傷,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
有人拿來了擔架,很快就將秦錚擡上擔架,準備送回營帳中做進一步的治療。
扈舸見狀立刻打馬上前,怒道:「陣前比武切磋,本該點到為止,他卻殺了我方的副將,怎麼可以就這樣放他回去!
」
「堂堂西夏的樞密副使,說這話也不覺得臉紅麽?
」薛承聞言差點兒沒笑出聲來,「這是兩軍交戰,不是小孩子玩的過家家。
扈副使難道沒聽說過一句話麽?
技不如人,活該倒黴!
」
扈舸被薛承幾句話激得面色發紫,剛要開口向他挑戰,又被薛承搶先道:「扈副使,相遇就是緣分,不如咱倆也來一場點到為止的切磋?
」
「你既然要替秦將軍出頭,那他犯下的錯,自然也該由你一併償還!
」
扈舸說罷,從腰間抽出一雙短鐧,沖薛承做了個請的手勢,便一夾馬腹,率先越眾而出。
薛承也不甘示弱,反手抽出背後背著的長槍。
這桿長槍,是之前在都重慶府有一位老先生獻給薛承的。
雖然是老物件兒,但是當年做的時候料好,手藝好,加上老先生這麼多年保養得好,這桿長槍非但沒有隨著歲月的流失黯淡下去,反倒越來越煥發出光彩。
槍長近一丈,筆管條直,粗如鵝卵,表面早已被用出包漿,上手順而不滑。
這槍分量遠比一般長槍要重,沒有點兒力氣耍都耍不起來,更不要說是對敵了。
俗話說得好,一分長一分利,一分短一分險。
如今場中二人,一人使長槍,一人使短鐧,看起來對薛承還是頗為有利的。
但是扈舸一身蠻力,一雙短鐧更是使得出神入化,絕對不容小覷。
薛承雖然也從小習槍,跟扈舸比起來到底還是年輕了些,尚未到體力和經驗達到完美結合的巔峰時期。
扈舸催馬上前,一雙短鐧閃著寒光直取薛承要害。
薛承向後撤退,手中長槍靈活地一挑,立刻化解了扈舸試探性的攻勢。
他這一槍挑的角度十分刁鑽,若非扈舸基本功紮實,雙鐧怕是都要被挑飛上天了。
扈舸微微眯起眼睛,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薛承。
長槍雖然是木杆,但是因其粗長,再加上沉甸甸的鑄鐵槍頭,分量絕對不輕。
臂力稍差的人,怕是連槍頭都擡不起來。
但是想要使得一手好槍法,空有臂力卻是絕對不夠的。
要把長槍耍得如臂使指,靈活靈動,靠的卻是腰腿之力。
所以單看薛承這一招,就知道他應該是從小練槍,已經頗有幾分功力在了。
扈舸收起最開始的輕視之心,全神貫注地迎敵。
不遠處圍觀的西夏官兵都傻眼了,扈舸大人可是他們西夏第一武士,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他這樣重視對手了。
就在二人還在互相盤旋試探的時候,薛承帶來的人馬已經陸陸續續抵達。
一邊是薛家軍,一邊是西夏兵,或多或少都能在對面找到幾個眼熟的,交過手的,或是被對方傷過,或是給對方留下過傷口的。
可以說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了。
就在氣氛慢慢發生變化的時候,中央兩個交手的人也終於結束了試探,開始一招比一招淩厲。
扈舸手中一雙短鐧前後左右地不停飛舞,招式之靈活飄逸,根本不像是他這般魁梧的人能夠使得出來的。
而薛承手中的長槍也越來越快,寒光四射的槍尖兒硬是被他舞得看不見方位,隻能瞧見一片銀光圍著扈舸周身盤旋,隨時等待時機突襲。
扈舸此時已經轉攻為守,一雙短鐧都快要防不住薛承的一桿長槍了。
他內心微微有些後悔,剛才自己真是太託大了,應該先派人上來探探虛實再說。
如今當著鐵鷂子跟所有手下的面,若是輸給一個年輕人,面子上怕是有些掛不住。
想到這裡,扈舸突然改變了招式,右手握緊短鐧,時挑時刺,角度刁鑽難以預料。
薛承好幾次都是用搶杠擋住了對方短鐧的來勢,保養得當的槍桿眨眼間多了幾條深深的劃痕,讓他又是後怕又是心疼。
就在薛承專心與扈舸右手短鐧纏鬥的時候,扈舸突然左手一揚,短鐧不知何時竟然與手柄脫開,黝黑的鐧身化身暗器,直奔薛承右眼而去……
成了!
扈舸在心裡大呼成了!
這一招是他的成名絕技,無論是什麼樣的對手,隻要被他的右手纏住、顧不得分心其他,這招就絕對百試百靈,說打眼睛絕對不會打到額頭。
薛承若真因此沒了一隻眼睛……
勝負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但是,薛承雖然雙手握槍,看似一直跟著扈舸的思路走,但其實他一直有分心關注著扈舸的全部情況。
尤其當扈舸自以為隱蔽地手腕微動,將左手短鐧微微一擰,與手柄分開,就料到可能會有這樣一招。
薛承在馬上做了個大迴環般的擰身,精幹的腰身幾乎扭成麻花狀,不但躲開了扈舸投擲過來的短鐧,居然還有餘力翻身一槍,將他手中僅餘的另一支短鐧抽飛上天。
扈舸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手中的的確確隻剩下短鐧的手柄。
「快撤!
」
扈舸心裡頭剛劃過這個念頭,還不等有所行動,隻聽薛承一聲大喝,手中長槍如一道飛虹直奔扈舸心口。
薛承身體力行地教給扈舸一個道理,隻要力氣夠大,氣勢夠足,他手中的槍,就可以無視一切阻礙。
槍尖刺入明晃晃的護心鏡!
穿透雙層硬牛皮做成的護甲!
一槍穿心!
槍尖從扈舸後心衝出,帶出一蓬血霧,在陽光的照射下,竟還有種別樣的淒美。
而這一幕落在西夏人眼中,就不是淒美,而是令人膽寒的恐怖。
薛承一槍連人帶甲刺了個對穿,扈舸連最後一句話都來不及說,身子一歪便跌落馬下。
薛家軍發出震天歡呼。
西夏人卻彷彿看到了食啖於人的羅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