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拍賣會訂在未初開始。
所以吃過午飯,薛壯便跟夏月初從家裡出發。
拍賣會舉行的地方,跟上膳堂離得並不算太遠,隻隔著三條街。
到了地方,薛壯扶著夏月初下車之後,正準備往裡走,在門口跟另外一位客人迎面遇上。
薛壯一眼就認出對方是簡家的孫少爺,簡天逸,之前在魏家小女兒的婚宴上曾經見過,當時還碰杯喝了一口。
「簡少爺。
」薛壯頷首打了個招呼。
簡天逸卻跟沒看見一樣,搶先一步進了門,邊走邊跟在門口迎接的小廝道:「你家的拍賣如今門檻兒越來越低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請?
」
夏月初見狀低聲問薛壯:「這人是誰啊?
這麼牛哄哄的?
」
「簡德保簡家的孫少爺。
」薛壯低聲回道。
夏月初登時想起之前聽說過的,保定府三大惹不得,其中就有簡家的孫少爺。
「嘖嘖,八輩兒單傳的氣場果然就是不一樣啊!
」夏月初咂咂嘴。
此時又有一個小廝過來,看過薛壯手裡的請柬之後,立刻滿臉堆笑地將二人請進去。
這個拍賣場,平時是一個酒樓,一樓是個大廳,二樓中間是中空的,周圍一圈兒都是雅間。
雅間之外還有一圈走廊,所以雅間的門是開在背側的。
坐在雅間內,打開窗戶便可以看到一樓中央的檯子。
等會兒的拍賣便會在一樓中央的檯子上舉行。
對於拿不準的東西,也可以要求下樓去台上驗貨。
這個酒樓平時並不起眼,夏月初連聽都沒聽說過,想來也不知靠這個賺錢。
今日酒樓上下打掃一新,雅間窗上也都掛了薄紗,這樣大家都能看得清樓下的情形,但是可以阻隔其他雅間的目光。
給魏國濤預留的雅間位置很好,幾乎是正對拍賣台的。
屋內布置得十分雅緻,不但有茶點果盤,還早早就備好了冰盆,進屋感覺十分涼爽,靠窗的桌上還特意給準備了「千裡眼」。
夏月初好奇古代的單筒望遠鏡,所以便拿起來隨意朝外面看去。
正看到一個頗有些面熟的人跟著小廝進門。
對方上樓前,下意識地擡頭環顧一周。
夏月初這才看清楚,這個身形有些眼熟的人,可不正是那個陰魂不散的蔣昕延。
「蔣昕延怎麼也來保定府了?
」夏月初疑惑地問。
「誰?
」薛壯進門後就一直習慣性地檢查各處,看有沒有什麼機關或是竊聽的渠道,一時沒聽清夏月初說的話。
夏月初還以為他把蔣昕延給忘了呢,還特意解釋道:「就是之前在保定府,想方設法想要跟咱們合作,還差點兒給你下藥,結果下到知府大人身上的那個人,我記得是叫蔣昕延是吧?
」
「哪兒了呢?
」薛壯原本就得知鬥狗場的主家是蔣家人,加上史東來店裡預定了酒席,所以一直讓他頗為在意。
「已經跟夥計上樓去了。
」夏月初將手裡的單筒望遠鏡放下,「怎麼了,他還是在覬覦我的手藝?
」
「覬覦也沒用,不用在意他,我會處理好的。
」
兩個人正說著話,外面突然響起了絲竹之聲,樓上各個雅間都傳來開窗的聲音。
一個年輕人走到樓下中央的檯子上,抱拳拱手,沖著樓上一圈兒雅間都行了個禮。
「諸位貴客,小人席威,給諸位行禮問好了。
咱們這拍賣也不是頭一遭了,我們主子的規矩諸位應該也都清楚,所以咱們廢話少說,現在便開始。
」
夏月初探頭一看,笑著說:「呦,這小夥子長得還真精神,難得瞧見長相跟封七不相上下的。
」
薛壯聞言吃味地湊到她身後,非要從後頭攬住她,捏著她的下巴讓她扭頭跟自己對視,問:「我長得不精神麽?
」
夏月初故意將薛壯的臉推到一邊道:「哎呀,精神是精神,可是天天看著都看煩了!
」
薛壯剛要說話,下面的拍賣卻已經開始了。
第一個被擡上圓台的是一個大缸,裡面黑乎乎的似乎有什麼東西,但是看不清楚。
隨後將缸擡上去的人,從水中撈出一隻十分大的龜,二樓頓時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龜長得又似鱷又似龜,脖短而粗壯,領背長有褐色肉刺。
尾巴尖而長,兩邊具棱,棱上長有肉突刺,尾背前邊三分之二處有一條鱗皮狀隆起棱背,並呈鋸齒口狀。
四肢粗壯,肌肉發達,爪子尖而有力。
這東西長得著實太奇怪了,而且看起來特別兇狠。
席威指著被按在桌上的龜道:「這是從西洋來的船上收購而來的,因其似鱷又似龜,所以名為鱷龜。
既可飼養觀賞,也可入葯入菜。
起拍價五十兩銀子,每一拍增加五兩,請諸位貴客叫價。
」
薛壯湊在窗邊看著下面那個醜東西,怎舌道:「這玩意兒也太醜了,真的能吃?
」
「恩,能吃,味道也還不錯。
」夏月初對鱷龜還算了解,前世的時候,許多人將這個當做寵物,甚至有人隨意放生,造成了外來物種的入侵,很是影響當地的生態壞境。
後來在一波有關鱷龜肉可以滋陰補腎的宣傳之下,又掀起了一股吃鱷龜的熱潮。
這東西雖然味道不錯,但是五十兩銀子起拍,也有點兒太誇張了。
「你想嘗嘗麽?
」夏月初問薛壯,雖然是貴了些,但是剛從東海府收了兩萬多兩銀子回來的夏月初,這點兒錢還是花得起的。
賺錢是為了什麼,還不就是為了花麽!
不過從她心裡來說,她還是不太希望薛壯吃這個的。
畢竟不吃這些東西都已經把人折騰得夠嗆了,再吃點補腎的東西,恐怕自個兒第二天都起不來炕了。
要知道,夏月初如今連韭菜和泥鰍都基本不做來吃了。
好在薛壯搖頭道:「算了,看那模樣就叫人沒有食慾。
」
薛壯的話音未落,對面一個雅間內就有人搖鈴道:「五十兩銀子!
」
這個叫價的聲音,薛壯和夏月初兩個人都很熟悉,可不正是之前三番五次找上門來的蔣昕延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