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辰自從去過周家之後,跟周逸秋倒是越發親近起來。
最近臨近過年,保定府各處的集市、廟會、堂會多得數不清。
周逸秋去哪兒都帶著江景辰,對外稱是自己的私交好友。
因為江景辰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樣氣度,接人待物也頗有風度,所以隻以為是京城哪家的公子到保定府來玩樂,倒是並未有人疑心二人的關係。
這天二人去的是韓家的堂會,韓家這回也是大手筆,不但請了戲班子,還有雜耍班子,後宅女人們那邊也有小戲,還請了兩個女先生來說書。
周逸秋之前跟韓振江鬧得一拍兩散,雖說川蜀那邊最終沒有追究,但是兩個人之間總還是有些咯咯愣愣的不舒服。
這回堂會,周逸秋明面兒上是陪著江景辰來的,其實心裡也是抱著想跟跟韓振江和解的念頭的。
畢竟兩個人接下來還要繼續合作,自己這邊人手已經找得差不多了,但是材料方面還得要韓振江的支持才行。
所以來之前,周逸秋還特意拖江景辰去上膳堂買了一壇香醋,也算是給韓振江服軟賠不是了。
韓振江經過這麼長時間,氣也消了一些,加上也沒看到各方勢力有什麼接下來的動作,想來不是被朝廷發現了,應該是被人黑吃黑了。
雖說損失了不少人手和東西,但是對周、韓兩家來說,還真算不得什麼東西。
最慶幸的是川蜀那邊也沒有追究,反倒還給送來了一批銀兩,讓二人爭取年後可以繼續開工。
年後若想開工,兩家必然又要合作,所以韓振江見周逸秋給自己鋪了台階,就自然而然地下來了。
兩個人握手言和之後,少不得就要喝上幾杯,周逸秋還特意將江景辰叫過來,介紹給韓振江認識。
三個人就在韓振江的書房裡頭喝起酒來。
韓振江的書房可不是一般人能進得去的,江景辰心裡激動得不行。
這個機會一旦錯過,以後就說不定什麼時候再有了。
於是他便借著敬酒的機會,將一直藏在指甲中的藥粉彈入兩個人的酒杯中。
這藥粉是宮中特別研製出來的,無色無味,能迅速的溶於酒中,隻要一丁點兒,就能讓人昏睡兩三個時辰,醒來之後也不會有所察覺,隻會殘留下一種宿醉的感覺。
隻可惜這東西的量著實太少,就這點兒還是江景辰之前藏在腰間玉佩中防身用的,今天一股腦都給這倆人下到酒裡了。
果不其然,又喝了兩杯之後,韓振江和周逸秋就都雙雙伏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江景辰飛快地翻看了韓振江的書房,雖然沒有找到過往的信箋,但是卻在一處暗格裡翻到一件了不得的東西。
暗格裡放著一隻素麵的匣子,樸素得幾乎跟暗格的內壁融為一體。
江景辰將匣子打開,待看清裡面的東西之後,頓時就愣住了。
匣子裡放著的是半片玉璧和一封信。
這玉璧可不是普通的玉璧,上面雕著五爪飛龍,那可是宮中才能有的東西。
而且這玉佩看著就是有年頭了,也不像是最近新工新作的。
江景辰總覺得這玉佩看著有些眼熟,但是一時又想不起是在哪裡看到過。
他飛快地取出下面的信,展開一看臉就白了。
這是一封當年的太子趙熹寫給父皇趙儼的信,看著信上的稱呼,再看一眼落款的年月,竟然是成安三十七年。
江景辰的手都在抖。
趙熹乃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兄長,同為皇後所出,從小便才華橫溢,大方持重,深得當時在位的齊武帝趙儼的喜愛,十歲便被冊立為太子,十五歲開始參與朝政,一身文治武功,出類拔萃。
但是就是這樣一位品行兼優的太子,卻在二十二歲那年,去河北府賑災負撫民,卻在回京的路上遇刺身亡。
因為當時京城傳來消息,皇後病重,所以趙熹拋開大部隊,帶領幾個侍衛輕裝簡行,日夜兼程地趕路回京,卻不成想在半途中遇刺身亡,與他同行的幾名侍衛也死的死,失蹤的失蹤。
事發之後齊武帝震怒,下令徹查,但是毫無線索,根本就無從查起。
即便齊武帝為此接連斬殺三位大臣,卻也沒能破獲此案,最終成了一樁無頭懸案。
當時朝野之間謠言紛紛,很多人都懷疑是先帝趙頡所為,但是也毫無證據。
及至先帝趙頡登基之後,這種聲音才漸漸消了下去。
待趙頡晚年昏庸之時,還會有些老人兒回憶起當年趙熹的風采,不免感慨連連。
江景辰從小被選入暗衛營培養,朝中這種未破的懸案也是他們必學的內容。
他之所以看著這塊玉佩眼熟,是因為之前在暗衛營,師父給他們看過這塊玉佩,並且大概地講了這樁陳年舊案。
江景辰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韓振江家發現這塊玉佩,竟然還有一封當年的密信。
他盯著這兩件東西看許久,腦子裡一直在天人交戰,究竟是拿走還是原樣兒放回去?
若是現在不拿走,以後可能就再也找不到機會了。
但若是拿走,說不定就會打草驚蛇。
而且若是當年那樁案子真是韓振江的祖上所為,為何還要留下這些證據?
豈不是給兒孫惹禍?
思忖再三,江景辰還是將東西原樣兒放回了匣子裡,關好暗格,自己也走回桌邊,連喝了好幾杯白酒,辣得齜牙咧嘴,不多時便醉倒趴在桌上了。
三個人中韓振江是最先醒過來的,醒來之後隻覺得頭有些發沉,擡頭看了一眼廳裡的落地鍾,竟然已經快到早晨了,他心裡頓時咯噔一聲。
但是扭頭再一看,周逸秋和江景辰兩個人還趴著呼呼大睡呢!
他按著跳痛的額角起身,先去檢查了自己桌子和旁邊的暗格,見所有的東西都完好,沒有任何被碰過的痕跡,這才算是放下心來。
韓振江在書桌前坐了一會兒,反省自己昨晚太過大意,竟然一時興起喝了那麼多,好在沒出什麼事,不然自己豈不是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