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初給所有人都上過烤全羊之後,站在旁邊沒什麼事情做,才開始悄悄打量暖房內的眾人。
已經是第二次入宮獻宴了,但上次她一直在後廚忙,這會兒還是第一次見到吐蕃王本人。
雖然嘉勒斯賚留著絡腮鬍,但其實細看會發現,他的五官其實頗為儒雅,並不似大部分吐蕃人那般粗礦,若非他跟小皇帝一起坐在上面,隻是在街上偶遇的話,他手下的幾個大臣都比他看起來更有氣勢。
就在她悄悄打量吐蕃王的時候,坐在下首處的紮拉欽看著她的眼神灼熱得幾乎要燒起來了。
但是夏月初卻並未將目光投向他,而是被小皇帝身旁的兩位異族美女吸引過去。
她之前就聽薛承說過,吐蕃向皇上進獻了兩名吐蕃美人兒。
今日一見果然不愧是舉全國之力選出來的。
兩個美人兒看起來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高鼻深目。
一人膚白勝雪,身材纖瘦,不動的時候簡直像一個真人等高的芭比娃娃。
另一人則是健康的小麥色皮膚,身材豐滿曼妙。
夏月初忍不住心下暗道,難怪人人都想做皇帝,想追求權勢,看到這兩個各有風情的美人兒,連她的目光都忍不住在二人身上反覆流連,不願移開,更不要說男人了。
小皇帝真是艷福不淺,不過他如今年紀還小,也不知道會不會縱慾過度,到時候怕是就真要吃鞭花湯補一補了。
薛承自打夏月初進來,目光就一直圍著她轉。
這會兒看她雖然表面看著表情平穩正常,但是以他對夏月初的了解,這人肯定已經走神兒,思維早不知道飛哪裡去了。
二人離著有些距離,薛承也沒辦法過去提醒她,隻能招手叫來自己身後的禁衛,湊近他耳邊交代了幾句。
禁衛貼邊溜到夏月初身旁,躬身低聲道:「夏娘子,將軍說、說讓您……」
夏月初的注意力被禁衛喚回,見他似乎有些難以出口,不免奇怪問:「怎麼了,他有什麼事?
」
「將軍說讓您再給他切幾塊羊排……」
雖然他的聲音不高,但是守在夏月初周圍的幾個禁衛還是能聽得見的。
幾個人都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他,就差開口問你小子是不是自己饞了,居然敢借用將軍的名頭來討吃的。
年輕的禁衛臉都憋紅了,心裡忍不住埋怨自家將軍,夏娘子是您夫人,想吃什麼回家愛怎麼吃怎麼吃,這好歹是禦宴,這樣真的好麽?
夏月初聞言擡頭看向薛承,二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我知道了,你回去就是了。
」夏月初明白薛承是在提醒自己,所以並沒有給禁衛什麼羊排。
不過等禁衛滿頭霧水回到薛承身旁之後,夏月初便又走到烤全羊身邊,重新切割分配了一圈,特意切了幾塊位置最好的羊排,交代侍膳太監這個送給薛承。
外焦裡嫩的裡脊和口感結實的腿肉在上一輪就已經分配光了,這一輪隻有有肥美的腹肉,還有就是羊排。
最後整個架子上,隻剩下四肢骨、脊柱跟碩大的羊頭。
其實會吃的人,脊骨和羊蹄啃起來其實更有滋味,尤其是脊骨,中間的骨髓是很多人的心頭好。
若是自己家吃,最後肯定還要把四條腿骨敲開,骨髓可不能浪費。
席間自然有喜啃羊蹄和骨頭的人,但是當著皇上和吐蕃王的面,無論是脊骨還是羊蹄,啃起來肯定都十分不雅,所以眼巴巴地看著羊骨架被人擡下去也不敢吱聲,隻能失望得偷偷嘆一口氣。
「鬧湯驢肉。
」
在羊骨架擡下去的同時,今天留到最後作為收尾的菜終於被呈上來了。
懷慶府產驢,對驢肉的做法也是不斷鑽研出新。
鬧湯驢肉作為懷慶府的特色,因其特殊的製作工藝,傳承了幾百年,直到後世都還是遠近聞名的當地特色飲食。
民間有句俗話叫,天上龍肉,地上驢肉,足見驢肉的味道之好。
想要做好鬧湯驢肉,首先就要選一頭好驢。
懷慶府對選驢有一套自己的標準——殺活驢不殺死驢,殺肥驢不殺瘦驢,殺口輕驢不殺老驢。
做鬧湯驢肉其實是需要老湯的,但是夏月初這邊並沒有老湯可用,所以當這道菜定下來之後,夏月初就開始在家熬湯,雖然跟人家專門賣鬧湯驢肉的老湯比不得,但是味道也比現熬的深上許多。
今天一大早入宮之後,夏月初便將老湯取出來,往裡面加入深井水,再加上三十多種調料和中藥材和驢棒骨重新開始熬製,熬的過程中還需要適中朝著同一個方向攪拌。
因熬製過程中所有材料在湯中如鬧春般歡騰翻滾,所以才被叫做鬧湯。
鬧湯在火上熬煮四個時辰後加入驢肉,之後便要格外注意火候。
大火燒開後立刻便要壓火燜肉,否則很容易使肉絲變粗,過熟過爛都會破壞驢肉的形狀、口感和營養。
最後將驢肉撈出切片,鬧湯熬成乳白色,加入椒鹽和香料調和成蘸料,跟驢肉一起上桌。
驢肉色澤紅潤,切得很薄,在盤中呈扇形排開,另外一側放著一碗鬧湯料汁。
夾起一片驢肉,在乳白色的料汁中打個滾兒,活色生香的感覺登時出來了,入口更是滿口生香。
驢肉鮮嫩鬆軟,口感十分細膩,口味清淡風味又十分獨特。
原本大家都以為烤全羊會是今天的壓軸大菜,對於後面還有一道鬧湯驢肉十分不解,但是吃過之後,瞬間就明白了夏月初這樣安排的深意。
烤全羊雖然好吃,但是到底比較油膩,趁熱吃的時候還不覺得,等吃過之後,才覺得嘴裡胃裡都有些膩乎乎的。
此時吃上幾片清淡爛軟的驢肉,將嘴裡胃裡的膩味全都衝散了,口中隻餘留鬧湯的香濃滋味。
最後再喝上幾口熱氣騰騰的驢湯,許多人都忍不住舒服地喟嘆出聲。
尤其是大齊的官員們,拍拍已經吃得有些突出的胃,心裡忍不住感慨,能在禦宴上吃得這樣舒服,可真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