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定陽鎮
就在沈家和初味軒為了是否偷師一事沒完沒了地扯皮的時候,奉薛壯之命一直在尋找薛夫人和薛家小少爺的陳銘,終於踏上了大齊最西北邊的一個小鎮+定陽鎮。
翻過東海府最西邊的高山後,沿著大齊的邊境線,是一片綿延幾百裡地的貧瘠苦寒之地。
若說東北四府是一年有半年下雪的話,這裡一年到頭沒有雪的日子,滿打滿算都不到四個月。
二月中旬,若是在江南,怕都已經是草長鶯飛、滿眼翠綠的季節了。
即便是在東北,天氣也漸漸暖和其阿裡,陽面的雪也該化得差不多了,勤快些的人家都開始往地裡挑糞,以準備當年的春耕。
但是在定陽這個邊陲小鎮,目之所及之處,都還是被皚皚白雪所覆蓋。
雖然說是個鎮子,但其實加起來也才三十幾戶人家,房子全都低矮破舊,整個鎮子隻有一條平整的土路,還是當年邊境駐軍為了運送糧草而修建的。
一個穿著破舊棉袍的中年女人佝僂著腰,背著兩捆乾柴從東邊的山腳下走過來。
她身上的棉袍寬大而不合身,為了防止進風,隻得將腰帶紮得緊緊的,勾勒出跟鎮上女人所不一樣的纖細腰身。
鎮東頭的樹下坐著一群人,在不颳風又沒有活兒乾的大晴天,鎮上人吃過晌午飯,都喜歡聚到樹下曬曬太陽聊聊天,也好給家裡省點兒柴火。
女人的出現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即便她深深地低著頭,也擋不住鎮上男人們針紮似的目光。
看著她被風吹紅了卻還是難掩姿色的臉龐,蹲在樹下抽煙曬太陽的男人們忍不住大聲說起話來。
「要我說林二狗可真是好福氣,上山居然還能撿個漂亮媳婦回來。
」
「不光是見了媳婦,還帶個便宜兒子呢!
林二狗這回可賺大了,一下子都全乎了。
」
「就是,剛把人撿回來就摔斷了腿,要我說,就是福氣太大兜不住給壓得!
」
「哈哈,若是能讓我撿個漂亮女人,摔斷腿我也樂意——啊——哎呦呦,臭婆娘,你還敢上手掐我——」
樹下男人們貪戀的目光,女人們不善的眼神,還有那一句句陰陽怪氣的話,都讓女人加快了腳步。
她是被流放到邊境來的,做苦工已經有近一年了,多虧邊關將士一直都念及她亡夫當年的恩澤,全都對她十分照顧,她才能勉強養活著兒子。
但是誰都沒想到,正月裡頭居然會碰上外族入侵,一場仗打下來,一起被流放的人們死的死傷的傷。
幾個一起被流放的家人護著她和孩子逃了出來,但是也都在兵荒馬亂中漸漸失散了,隻剩下她帶著兒子,慌不擇路地跑到雪山上去,差點兒凍死在山上,最後被林二狗撿了回來。
她如今沒有身份,孩子還在林二狗手裡扣著,而且她也早就察覺到,林二狗看向自己時那充滿慾望的眼神……
好在林二狗摔斷了腿,如今還沒法用強,自己必須儘快想個法子,在他腿傷痊癒之前帶著兒子離開。
但是定陽鎮東面是高聳入天的雪山,剩下三面都是一馬平川,她一個女人,還帶著一個七歲大的孩子,想要離開又談何容易,
就在女人馬上要離開主路,拐進往林二狗家去的小路時,突然聽到身後有人走過來,沖著樹下問:「大爺大媽,跟你們打聽件事兒,你們可認得一個叫寧慶敏的人?
」
女人腳步一頓差點兒摔倒在雪地裡。
寧慶敏?
這三個字如重鎚一般砸在她的心口窩上。
樹下有人問:「這位小兄弟,你來找人啊?
」
「可不是麼,我是來找我姐的。
」來人正是陳銘,他說著已經說了上百次的說辭,「要說我姐這人,當真也是命苦……」
鎮上的日子漫長而寂寞,所以但凡有個什麼新鮮事兒,眾人都會激動不已,全都圍過來聽來人說話。
「我姐當年嫁得很好,姐夫人也很好,但是架不住短命,老二才幾歲光景,我姐夫就撒手去了。
我爹娘覺得我姐一個人拉拔著兩個孩子太辛苦,想讓她回娘家來,好歹大家有個幫襯不是。
可我姐這人脾氣犟,她覺得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哪有再回娘家討生活的道理,於是乾脆帶著孩子離開了,我爹娘擔心得天天睡不著覺,我便趁著走南闖北做生意的機會,到處打聽我姐和兩個孩子的下落。
」
這套說辭顯然是編出來的,但是裡頭卻又有些細節是對的上的。
女人背靠在路邊的障子上,側耳聽著外面的說話聲。
「這事兒可就是你姐不對了,爹媽這是好心,她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兩個孩子想想啊!
」
「可不是麼!
」陳銘立刻一臉您說得真對的表情道,「還是大姐您明事理,我也是聽人說她也許往西北這邊來了,您若是能幫我打聽到消息,我肯定不能虧了您。
」
他說著,從袖袋裡摸出一塊銀子給眾人看。
「我會在村頭破廟裡住上幾日,不管誰能提供我姐的下落,隻要確定屬實,不是瞎編亂造的,都有銀子答謝大家。
」
在定陽鎮,銀子可是難得一見的稀罕物。
誰家手裡要是能有一吊錢,那都算是有錢人了,大多數時間,鎮上的物資交易,還都是用以物易物的形式來進行。
此時突然出現一塊銀子,所有人都看直了眼睛。
但是陳銘生得膀大腰圓,腰間還插著跨刀,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所以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反倒都開始努力回憶自己可聽說過姓寧的女人。
女人躲在小路中,將外面的話全都聽完,這才重新背起柴火往林二狗家走去。
林二狗家的房子,在整個鎮上比起來,不能說是最破舊的,也得是倒數第二。
房子低矮陰暗不說,牆上、房頂上都有裂縫,四下透風。
女人進屋放下柴火,跺了跺被凍僵的腳,便急忙回屋去看兒子。
林二狗坐在炕上,腿上還打著夾闆,看到女人進來立刻罵道:「出去就不知道回來,也不看看這都什麼時辰了,晌午飯都還沒吃,你是想餓死老子麼?
」
384往日的記憶
女人走到兒子身邊,見他一切都好,這才放下心來,撩起額前垂下的碎發,淡淡地說:「家裡沒柴了,我上山砍柴去了。
」
「呸!
」林二狗聞言心裡一驚,啐了一口罵道,「砍柴要這麼長時間?
你該不會是想偷著跑路吧?
我告訴你,休想!
你兒子在我手裡頭,你若是敢跑路,老子就弄死這個小兔崽子。
」
坐在炕梢的孩子聽到林二狗的威脅,嚇得渾身一抖,縮成一團。
女人忙把害怕的孩子摟進懷裡,低聲安慰道:「崇兒不怕,娘去做飯吃。
」
孩子立刻從炕上跳下來道:「娘,我幫你生火。
」
林二狗翻了個白眼卻並沒有阻止,反正在定陽鎮,山高路遠又都是雪,還有村裡人幫忙盯著,這娘倆是沒有機會逃走的。
他重新靠著被垛躺下,可心裡頭卻又有些不是滋味。
鎮上人都覺得他一個老光棍兒,居然能在山裡撿到個漂亮女人,即便是帶了個拖油瓶,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但是誰又知道他心裡的苦。
這女人天天冷著臉,多餘的話一句都不肯說。
雖然家務事做得還算勤快麻利,但那又有啥用。
吃他的,喝他的,一天到晚還防賊似的防著他,褲腰帶都是打了死結的。
林二狗也不是沒想過,若是得不了手,不如把人丟出去算了,他的日子也不富裕,再養著兩個閑人,以後怕是連飯都吃不上了。
但好巧不巧,林二狗有一次起來去上茅廁,無意中看到女人帶著孩子在竈間燒火做飯,紅彤彤的爐火映照著她的臉。
她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平時冰冷的雙眸溫柔得幾乎能漾出水來,整個臉龐都在放光。
林二狗頓時被那個笑勾了魂兒,他想著,人心都是肉長的,隻要讓女人跟了他,他一定會對她和她的孩子好,興許再過幾年,她給自己生了孩子之後,也會這樣好看地沖自己笑。
於是他繼續養著女人和孩子,甚至還想著,等腿好了之後,換個更辛苦些但是掙錢多點兒的差事。
但女人的態度卻一直像冰,簡直比外頭的寒風還要刺骨。
女人此時並不知道林二狗在想什麼,她坐在竈台前的小闆凳上,懷裡摟著兒子,看著竈膛內不斷跳動的火苗。
火苗映在她黑亮的眸子裡,讓她的眼中彷彿有一團火焰再燃燒。
孩子乖巧地靠在母親懷裡,怔怔地看著她道:「娘,你眼裡有光在閃。
」
女人不知不覺噙了滿眼的淚,將臉埋在孩子單薄稚嫩的胸前,喃喃道:「娘又看到了希望。
」
待到夜深,林二狗在炕頭睡得鼾聲大作。
女人摟著孩子睡在炕梢,將自己那條也算不得厚的被子盡數蓋在孩子身上,掖緊四周的縫隙,生怕透進去寒風。
她自己毫無睡意地躺在炕上,借著牆縫透進來的月光,打量著身旁孩子俊秀的臉龐。
孩子眉眼生得像她,但是臉龐的輪廓卻跟他爹一模一樣,尤其是下巴,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想到孩子親爹,女人心裡就是一陣絞痛。
當年在京城,寧家女兒就像是一個金字招牌,人人都以能娶到寧家婦而驕傲。
從她及笄開始,上門提親的媒婆數都數不過來,她卻在春宴上一眼相中了那個英氣勃發的少年。
年少的歡喜就是那樣的簡單,在綴滿繁華的樹下,你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你。
嫁入薛家,為薛郎生兒育女,在他四方征戰的時候為他守好後方。
這一切的一切付出和惦念,她都不悔。
恨隻恨老天不公,任誰能想到,滿門忠烈的薛家,最後竟會落得滿門抄斬的慘烈收場。
她的夫君,她的兒子,她的家……
一切的一切,全都毀在了那個還刮著料峭寒風的初春。
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把那一切都深深地埋在了心裡,一輩子都不想再去觸碰,但是沒想到,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寧慶敏,就將曾經那或是歡愉或是痛苦的回憶盡數勾了出來。
時至今日,她還能清楚記得大婚那日的一切,薛郎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八擡大轎去寧家接她。
當夜,他湊在她耳邊喃喃低語:「你既沒有字,我便幫你取一表字做慶敏,以後隻有我這樣喚你,可好?
」
寧慶敏,那是連自家父母都不曾知曉的房中私語,如今卻被人拿來到處尋人。
那不成當年薛家還真有人逃過一劫,活下來了不成?
女人想到自己流放前還未被抓到的長子,心裏面又是一陣陣地抽緊。
究竟是不是,隻要去一趟就都清楚了。
看著一旁喝過酒睡得人事不省的林二狗,女人終究按捺不住心裡的期許。
她從兒子頸間解下一塊拇指大小的木牌揣在懷裡,悄悄起身下地,裹上林二狗出門穿的狗皮袍子,帶上帽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輕手輕腳地出門去了。
夜裡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雪,西北風裹著雪粒子打在臉上,像刀割一樣。
女人裹緊圍巾,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村頭的破廟。
還沒等走到門口,陳銘在裡頭就已經有所警覺。
他今日在人前露財,少不得要地方有人窮瘋了鋌而走險。
於是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陳銘立刻抽出腰間跨刀,出聲道:「如此深夜,不知客從何來?
」
女人咬著下唇,猶豫半晌才開口詢問:「我聽村裡人說,你要找寧慶敏?
」
陳銘聽著聲音有些耳熟,心裡陡然一驚,吱嘎一聲拉開破廟的大門衝出去,還不等說話,就借著門外的月光看清了女人的臉。
陳銘面色大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哽咽卻又不得不壓著聲音喊了句:「夫人——屬下找你找得好苦啊!
」
一聲夫人,叫得女人心裡又是一陣激蕩,但是心裡疑惑還是沒有盡去,她對面前之人似乎並沒有什麼印象。
陳銘急切地說:「夫人,您認不出小的了麼?
小的是陳銘啊!
」
「陳銘?
」女人忙又細看,可不是麼,雖然對方蓄了滿臉的絡腮鬍子,但那眉眼,可不正是當年曾跟在薛郎身邊的陳銘麼!
385用強
一陣寒風吹過,寧慶敏身子晃動,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
陳銘忙道:「夫人,外面風大,咱們入內細談。
」
進入破廟坐了一會兒,寧慶敏才緩過神兒來,她怔怔地看著陳銘,嘴張了幾次,卻又都重新閉上,有些話她想問卻又不敢。
陳銘忙道:「夫人,大少爺平安無事,如今改換身份,住在東海府。
少爺一直惦記著家人,派了好幾個兄弟沿著邊境尋找,已經足足找了半年多,之前傳回去的都是不好的消息,好在少爺一直不肯放棄,功夫不負苦心人,才讓屬下能夠找到夫人。
」
陳銘說到這裡,忽然也遲疑起來,他看著寧慶敏是一個人來的,不知道之前跟著她一起流放的小少爺如今……
得知大兒子也還活在人世,寧慶敏控制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捂著臉痛哭起來。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寧慶敏哭了半晌才漸漸平靜下來,「崇兒一直跟在我身邊,如今得知承兒也好好兒地活著,我這一顆心終於可以踏實地落下來了。
就算立時讓我死了,我也有臉去見薛郎了。
」
「夫人和小少爺都平安無事,實在是太好了,大少爺若是知道,肯定特別高興。
」陳銘聞言激動不已,急切地道,「夫人,那小少爺如今身在何處?
屬下護送夫人和小少爺離開這裡。
」
一聽這話,寧慶敏瞬間冷靜下來,問:「這次到定陽鎮的隻有你自己?
」
「是,按照大少爺的吩咐,屬下幾個人是分頭行動的,畢竟邊疆這一片地方太大,一處處地找也很耗費時間,不然也不會讓夫人在這苦寒之地吃了這麼久的苦。
」
「你一個人來,又沒有騎馬,如何帶著我們兩個人離開,若是被村裡人發現,到時候別說是我們,連你都走不成。
如今最合理的辦法,就是你先回去報信,準備充分了在過來接我們走。
畢竟我們現在還是流徒的罪人,即便離開這裡,也隻能隱姓埋名地過一輩子,所以必須要準備周全,不能留下隱患,以免牽連到承兒。
」
陳銘連連搖頭道:「夫人,這怎麼行,既然找到您和小少爺,屬下怎麼可能把你們留在這裡,萬一出了什麼事……」
寧慶敏卻十分鎮定地分析道:「我之前帶著崇兒在雪山上暈倒,被村裡一個老光棍所救……」
陳銘一聽這話大驚失色,腦子裡閃過了許多不好的念頭,著急地說:「那屬下更要立刻帶夫人和小少爺離開了,就算豁出命去……」
寧慶敏擺擺手道:「你聽我說完,對方摔斷了腿,短時間內對我們不會造成什麼危害,反倒是能夠庇護我們一陣子,隻要你速去速回,就不會有事。
」
寧慶敏說罷,掏出懷裡的木牌交給陳銘:「這木牌是當年承兒親手雕給弟弟的,他一定認識。
」
「可是……」陳銘看著寧慶敏被吹得粗糙發紅的臉頰,再看著她因為寒冷和勞作已經變型的雙手,他這個在戰場上都沒掉過眼淚的漢子,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但他心裡明白,寧慶敏是對的。
在這些邊陲村鎮尋人的半年時間裡,他深深地清楚,這裡為了防止婦人外逃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甚至跟官府對抗都在所不惜。
更何況,寧慶敏母子沒有官憑路引,想要離開這裡隻能從雪山翻過去。
陳銘一個人帶著她們娘倆,這是根本無法完成的任務。
她是那麼堅韌又那麼冷靜,並沒有被突如其來的喜訊沖昏頭腦,這才是他們心目中一直敬重有加的將軍夫人,即便是在苦難之地的磨難,也無法讓她對生活卑微屈服。
陳銘顫抖著雙手接過木牌,小心地揣進懷裡,又掏出一把匕首和一荷包散碎銀兩交給寧慶敏,深吸一口氣道:「夫人,您一定要保重,屬下會儘快帶人回來救您的。
」
他堅持將寧慶敏送到林二狗家門口,這才不得不咬牙離開。
為今之計,他隻有翻雪山過去,直奔東海府找薛壯,讓他召集人手回來救人,盡量縮短寧慶敏母子在這裡受苦的日子。
寧慶敏獨自一人在破廟中又待了許久,似乎在平靜自己激動的情緒。
等她在從破廟出來的時候,覺得外面的風雪似乎小了一些。
當然,也許隻是她的心情好轉的緣故。
她用寬大的圍巾裹住腦袋,快步回到林家。
院子還是她離開時的模樣,被她用木棍頂住的大門也沒有被人動過。
寧慶敏腳步都比之前輕快了幾分,帶著滿心的感激和對新生活的憧憬悄悄走進裡屋,不成想迎面飛過來一隻臭鞋正好砸在她的面門上。
寧慶敏隻覺得鼻子生疼,一股熱流從鼻孔中湧出,順著人中流入口中,滿嘴腥澀的味道。
屋裡的油燈被點燃了,林二狗一臉陰沉地坐在炕上,厲聲道:「說,大半夜的幹啥去了?
」
寧慶敏用袖子蹭掉唇邊的血,垂眸道:「睡不著出去轉了一圈兒。
」
「放你娘的屁!
」林二狗火冒三丈,「外頭風大雪大,有什麼可轉悠的?
我看你是去會哪個野男人了吧?
」
寧慶敏眼皮都不擡地說:「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哪裡有什麼野男人!
」
「剛才送你回來的人是誰?
」林二狗陰沉著臉,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剛才分明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我看你是睡糊塗了,村裡人我一個都不認識,哪裡來的兩個人的腳步聲。
」寧慶敏努力維持著面上的鎮定。
林二狗氣得不行卻又抓不到什麼把柄,有心想要下地出去看看,腿偏生又不給力,隻得罵罵咧咧,話也越說越難聽。
其實他早就看出來她的衣裳都是完好的,嘴唇被凍得發白,臉上更沒有什麼情愛過後的痕迹。
但也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心裡頭有團火燒著,讓他想要借題發揮一下。
林二狗坐在炕上,看著女人脫掉皮襖,露出裡面補丁摞著補丁的棉袍。
但即便是這樣一條又舊又醜的棉袍,也已經被她拆洗得乾乾淨淨,穿起來有一股跟別人不一樣的味道。
林二狗覺得自己被冷落了四十餘年的下半身,已經越來越不受自己控制,瘋狂渴望擁有面前這個女人。
386反抗
因為被子都蓋在了孩子身上,加上要防著林二狗,所以寧慶敏沒有繼續再脫衣服,而是直接脫了鞋上炕。
屋裡燈光昏暗,所以寧慶敏沒有看到林二狗那猶如餓狼般的眼神。
她此時還滿心沉浸在大兒子安好、自己很快就會脫離這裡的喜悅中。
林二狗在她正準備躺下的時候,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人拖到自己身邊。
寧慶敏先是驚呼出聲,但很快又咬住下唇沒了聲響,她不想吵醒兒子,隻能無聲地跟林二狗抗爭著。
林二狗扯了幾下都沒扯開她的腰帶,氣得兩巴掌甩在寧慶敏臉上,怒喝:「今天天吃我的,喝我的,還想守身如玉?
天底下哪裡有那麼好的事兒!
今天你要是不從了老子,老子明天就把這個小兔崽子丟到山裡去喂狼!
」
林二狗的手像鐵鉗一樣,死死掐住寧慶敏的胳膊,另一隻手已經開始拉扯她的腰帶。
寧慶敏拚命反抗,甚至不惜擡腳去踹林二狗的傷腿。
但是男女的體力本就差距懸殊,更何況林二狗又比一般人更加壯碩,一身的腱子肉,力氣之大,根本不是寧慶敏能夠抗衡的。
但是寧慶敏衣裳穿得那麼多,裡外的腰帶都是系得死結,林二狗一時間也奈何不了她,真是又氣又急,也顧不得心疼衣裳,開始下手撕扯。
本就破舊的布料哪裡經得起他這樣的拉扯,很快就露出了了裡面黑乎乎的棉花。
兩個人在炕頭鬧騰的響動吵醒了在炕梢睡覺的孩子,他睜開眼睛,借著外頭透進來的月光看到炕頭髮生的一幕。
「娘!
」孩子猛地清新過來,從被子裡鑽出來就撲向林二狗,在他按著寧慶敏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嗷——」林二狗疼得大叫,擡手想要把孩子甩開。
但是孩子用盡了全力,咬得死死地不肯鬆口。
林二狗甩不開,隻得左手攥拳,狠狠砸向孩子的腦袋。
孩子被打得直翻白眼,但是卻還是不肯鬆口。
寧慶敏看著孩子被林二狗打,急忙大喊著:「崇兒,鬆口,聽娘的話,鬆口!
」
但是孩子此時已經被林二狗打暈了,四肢軟綿綿地,隻有牙關緊扣,沒有半點兒鬆動。
「小兔崽子,你是屬狗的麼?
看我打掉你的牙,你還能不能咬得住!
」林二狗氣得渾身發抖,提拳準備打向孩子的臉。
寧慶敏喊了幾聲都不見兒子有回應,渾身的血都要涼了,再也顧不得為什麼大局考慮,掏出陳銘留給自己的匕首,狠狠地捅進林二狗的心口。
滾熱的血噴了寧慶敏滿臉。
林二狗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女人,又看看自己胸前還在不斷噴血的傷口,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是一張嘴也不斷有血噴出來,根本發不出聲音。
寧慶敏見林二狗一臉兇狠地瞪著自己,咬牙抽出匕首,又捅了一下進去。
林二狗的身子晃了幾下,大量失血讓他覺得越來越冷,眼皮也越來越沉,最後終於支撐不住,整個人趴在了寧慶敏身上。
被褥都被血浸濕了,寧慶敏更是滿身鮮血。
她如今也顧不得那麼多,用力推開林二狗的屍體,撲過去查看兒子的情況。
「崇兒,崇兒你別嚇娘,你睜開眼睛看看娘!
」寧慶敏簡直悔不當初,如果自己當時答應陳銘跟他走,說不定此時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希望已經近在眼前,小兒子難道就要這樣離開自己不成?
她拚命地掐著孩子的人中,哭著呼喚著孩子的名字,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
「娘——娘不哭——」
孩子終於睜開眼睛,發出了微弱的聲音。
寧慶敏簡直如劫後餘生一般,用力將孩子摟在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母子倆精疲力盡,也顧不得渾身是血,就這樣抱在一起,迷迷糊糊地睡到了早晨。
寧慶敏醒過來的時候,被屋裡的血腥味激得一陣反胃,回頭看見林二狗的屍體還在自己身邊,立刻趴在炕沿兒邊乾嘔起來。
不過她沒有多少時間給自己適應,必須要趕緊收拾掉這一切。
殺掉林二狗是意外,絕不能讓鎮上的人知道這一切,否則自己跟兒子根本等不到人來搭救,就會被鎮上的人弄死。
寧慶敏把還在熟睡的孩子放在一旁乾淨些的地方,先忍著噁心將林二狗拖到後院,用院子裡的積雪將他掩埋起來。
好在林二狗摔斷了腿,最近這段時間不可能出門,隻要自己能夠裝作若無其事,沒準兒還是可以遮掩過去的。
如今的天這麼冷,林二狗的屍體埋在雪堆下面,肯定不會腐爛發臭。
寧慶敏回屋又把被血浸透又被烘乾了的被褥用剪子剪開,全都抱到竈間去,耐著性子一點點地填到竈坑裡燒掉。
最後又用鐵鍬將被血浸潤的地面和牆面全都鏟掉,丟到後院的雪地裡去。
後院的積雪是最好的掩護,能將這些東西全都遮蓋起來,至少在春暖花開之前,是不會被人發現的。
把這一切都處理好之後,寧慶敏終於鬆了口氣,回去將鍋裡燒開的水舀出來,終於可以放心地洗個澡了。
她滿頭滿臉都是林二狗的血,乾涸之後乾乾巴巴的十分難受,也很難洗。
寧慶敏足足洗了一個時辰,中途換了兩次水,才算是把自己洗乾淨了。
她又把孩子叫起來,給他裡裡外外也洗了一遍,最後將兩個人染血的衣裳也都丟到竈坑裡燒掉。
抱著洗乾淨的孩子放在炕上,寧慶敏一邊給他擦著濕漉漉的頭髮,一邊四下環顧屋裡,見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這才鬆了口氣。
雖說嫁入一個武將世家,但寧慶敏到底還是個深閨中長大的小女人,第一次殺人,即便對方是個罪該萬死之人,事後過了當時激憤的勁兒,心裡頭還是會有些怕的。
所以此時見屋裡都已經清理乾淨,沒有什麼能夠讓人回憶起昨晚的事情,寧慶敏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卻沒注意到懷裡兒子獃滯空洞的眼神。
387輸了敢不敢摘招牌
薛壯完全還不知道陳銘已經找到了母親和弟弟,他此時還在聽沈家不斷地扯皮。
這麼一件幾句話就能說清楚的破事兒,已經在廚行會館耽擱了大半天,大家晌午飯都是在會館解決的,吃完了下午繼續扯皮。
對於薛壯來說,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經歷。
以前在軍中開會,大家就算各執己見,大不了拍桌子瞪眼吵一架,哪像現在這樣磨磨唧唧的沒完沒來。
薛壯忍不住打了個呵欠,然後就聽丁宗光道:「這件事,要我說也怪不得沈家誤會,主要是夏娘子的師承太過神秘,大家都不清楚,所以難免就會有各種猜測,若是夏娘子能將師承公開,想必以後也就不會有這樣的麻煩了。
」
丁宗光這話說得看似很有道理,其實他對夏月初也進行過調查,夏月初出生在夏家村,然後嫁到參頂子村,在這期間從來沒有人說過她廚藝好,甚至根據在夏家村打聽到的情況來看,她為出嫁之前的廚藝甚至可以說是十分拿不出手的。
嫁到參頂子村之後的幾年時間,也沒人聽說薛家有個廚藝好的媳婦,直到薛壯從軍中回來,夏月初好像就突然開了竅,手藝越來越好,不到一年就發展出這麼大的規模。
回想自己年輕時候做學徒和白手起家創業的艱辛過程,丁宗光怎麼想都覺得這裡頭絕對有問題。
所以這次沈家來找夏月初討說法,他就也暗搓搓地添一把火,看看能不能把夏月初的師承來歷逼問出來。
夏月初聞言看向丁宗光,輕蔑一笑道:「丁長老是頭一天入廚行麼?
英雄不問出處這句話難道沒有聽說過麼?
我師承何處,用得著跟別人交待麼?
老祖宗留下的規矩和忌諱,如今都忘光了是麼?
」
丁宗光被說得老臉一紅,追問人師承的確是件不合適的事兒。
他本來想趁著這個機會渾水摸魚,沒想到夏月初對廚行裡頭的門道還懂得不少。
夏月初其實也已經很不耐煩了,她看向沈家幾個人道:「沈先生,我看今日就到這裡吧,你們若是能拿得出證據我再來,拿不出來在這兒說得天花亂墜也是沒用的,家裡還一大攤子事兒呢,恕不奉陪了。
」
沈傳見夏月初要走,一咬牙道:「要不這麼著,咱們按照廚行的規矩,既然決斷不下,那就用鬥菜來解決。
」
之前孔林光偷菜譜的時候,楊世友就提出過要跟夏月初按照行規進行鬥菜。
當時孔林光的事兒,人證物證俱在,夏月初便直接拒絕了楊世友的要求。
沒想到時隔幾個月,又聽到有人說要跟自己鬥菜。
「真是人紅是非多。
」夏月初輕聲跟薛壯抱怨了一句,然後問沈傳,「不知贏如何,輸又如何?
」
沈傳看來是早就想好了,沉聲道:「夏娘子若是輸了,便要承認你的杭幫菜是學自我沈家菜,所涉及的所有杭幫菜品今後不得在酒樓販賣,並且要抹去招牌上沈家菜這三個字,今後不得再以沈家菜傳人自居。
」
聽了這番話,夏月初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沈家人真是欺人太甚。
她站起身,目光咄咄逼人地看著沈傳,冷笑道:「既然如此,按照鬥菜的規矩,輸贏雙方付出的代價應該盡量均衡,那是不是說,如果我贏了,你們杭城沈家就會承認你們的菜品是師承於我,並且自動摘掉沈家菜的牌子今後再也不用了呢?
」
「胡說八道!
」
「你算什麼東西敢讓我們沈家摘招牌。
」
「放肆!
」
「簡直是狂妄自大!
」
一時間沈家十個人全部都站起來指責夏月初。
與此同時,不知什麼時候,二樓看熱鬧的廚師們竟然都下來了,站在了夏月初的身後。
「鬥菜的規矩難道沈家不懂麼?
不懂的話我們可以教教你們。
」
「夏娘子說得沒錯,既然要鬥菜,那就大家公平著來,憑什麼你叫別人摘招牌,自己卻不拿出想同的誠意?
難不成是因為你們覺得自己會輸?
不敢把沈家菜的招牌賭上?
」
沈家十個人被說得啞口無言,但是摘招牌這種事情,別說是沈傳,就算如今沈家的大家長在這兒,也是不敢拿出來做賭注的。
要知道沈家菜已經傳承了幾百年,這名頭在江南一帶,那就是廚藝世家的象徵。
若是因為他們而把沈家菜這個金字招牌給輸進去了,那還哪裡有臉面回去見族中上下,死後更沒有顏面去面對沈家的列祖列宗。
夏月初當然知道,沈家菜的招牌是他們絕不敢押注的,剛才之所以這麼說,也是為了先將沈家人將住。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大家散了吧,給廚頭、各位長老還有各位同行們添麻煩了。
」
夏月初說罷一拱手,竟然起身準備要走。
沈傳真是服了夏月初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應該大家討價還價一番,最後敲定一個彼此都能夠接受的籌碼麼?
這人一言不合就要走,還讓人怎麼談?
「夏娘子不要著急,沈家菜的名號已經傳承了幾百年,不要說在下,如今就算沈家闔族都在這裡,也沒人敢應你這個條件的。
大家難得能夠坐在一起,有什麼意見就提出來,一起商量嘛!
」
夏月初要的就是他這句話,漫天要價就得接受別人的就地還錢。
她攏了一下薛壯給她披上的鬥篷,做出一副自己隨時要走的架勢,然後豎起兩根手指道:「第一,如果我輸了,我會將師承來歷告知廚頭和諸位長老,來由大家評判,看我是否真有從沈家偷師的行為,若是廚行判定我偷師的證據確實,那我願賭服輸;第二,如果我贏了,沈家要當眾向我道歉,並且從今以後,不許再就偷師或沈家菜的名號問題對我進行騷擾和任何形式的攻擊污衊。
」
沈傳還沒聽完夏月初的條件就已經覺得眼前發黑,難怪古人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如今他終於是領教到了。
夏月初提出的這個條件,簡直就是在空手套白狼啊!
388討價還價
雙方都亮出了自己的條件,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由廚行的人從中調停說和,最終達到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條件。
沈家人一開始就輸了氣勢,隨後又被夏月初壓得錯過了時機,加上這裡又不是沈家的主場,所以在整個談判階段都處於被動。
又糾纏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最終才算是敲定了一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賭注。
若沈家人在鬥菜中獲勝,那麼夏月初必須去掉招牌上沈家菜三個字,但在沈家人拿出確鑿證據之前,不得隨意污衊夏月初偷師。
若夏月初在鬥菜中獲勝,那麼可以永遠保留招牌上沈家菜三個字,並且沈家人不得再以任何其他理由提出異議,還有就污衊夏月初偷師一事當眾道歉。
站在沈家人的立場上來看,這簡直就是一個不平等條約。
但是他們又能怎麼辦?
鬥菜是他們自己提出來的,如今想要反悔都沒法子了。
丁宗光也是憋了一肚子氣,心道還說什麼杭城沈家,簡直就是一家子慫蛋,這麼好的一手牌,最後竟然被他們打成這樣。
他原本還以為沈傳是個挺靠譜的人呢,如今真是看到他那張臉都上火。
沈傳才更是要氣炸了,他如今越來越覺得自己是被東海府廚行的人合夥給坑了。
原本說好的聯手也不提了,送啥都招收,就是不辦事兒。
今天更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自說自話得熱鬧,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不過沈傳對自己的廚藝還是有自信的,所以勉強還算是能夠穩定住心神,沒有被暫時性的不利局面給打倒。
鬥菜鬥菜,最後還是要落在菜上面,其他都是細枝末節。
俗話說得好,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隻要自己能在鬥菜中勝過夏月初,那麼即便她在打嘴仗中佔了上風又能如何,做菜難道還能用嘴不成。
鬥菜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十八,規則也很簡單,雙方自行決定,做一道杭幫菜,匿名交給評判進行試吃和投票。
評判由東海府廚行負責擬定,必須要交給雙方過目,得到雙方的認可方可進行邀請,期間若有變動也必須通知鬥菜雙方。
鬥菜這種事情,在各地都時有發生,所以廚行在這方面都頗有經驗,當場就擬定了鬥菜的契書,雙方過目無誤之後各自簽字,按上手印。
事情都辦妥之後,沈傳就帶著沈家人離開了,廚行會館裡頓時爆發出一陣嘈雜。
「沈家菜是什麼東西,老子聽都沒聽說過,不好好在南方待著,跑到咱們東海府來撒野,正當咱們東海府沒人了?
」
「就是的,彭廚頭,咱們還是太給他們臉了,這種人,一開始就該給打出去。
」
「連個證據都沒有就說人家偷師,這麼大的罪名扣下來,不壓死人也得壓出內傷來。
」
「好在夏娘子厲害啊,居然一直頂住了對方的質問,真是給咱們東海府長臉了!
」
「就是啊,沈家還號稱是什麼廚藝世家,我看他們就是故意要打壓新人。
」
就在大家議論得正熱鬧的時候,忽然有人插了一句道:「你們都沒注意到麼,那個沈斌就是年前廚藝比試決賽上輸給夏娘子的人啊!
」
這一句話立刻又把眾人已經有些平息的情緒瞬間引爆了。
「媽的,難怪他們對夏娘子緊咬不放啊!
原來竟然是因為輸不起?
」
「大家要體諒,人家是江南的廚藝世家大族,走到哪兒都是褒受追捧,本來想到咱們東海府來個精彩亮相,沒想到卻輸給一個後起之秀。
人家那裡吃過這種虧啊,還不得趕緊回去搬救兵,拖家帶口的回來找茬!
」
「南方人本來就一直瞧不起咱們東北四府,說咱們這邊根本連所謂的廚藝都算不上,也不配說什麼東北菜系。
一提起來東北菜就是亂燉,那嫌棄的德行,就好像咱們給他們四大菜系提鞋都不配。
這回可讓他們自己見識見識,咱們東海府也不是沒有廚藝天才的!
」
眾人說得熱火朝天,不時有人過來跟夏月初搭話,態度也比之前和善了許多,說得大多是鼓勵的話。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夏月初不管這些善意背後的心裡動因是什麼,全都一一笑納,表示感謝,最後還道:「承蒙大家的鼓勵和支持,倘若真能在這次鬥菜中獲勝,到時候我們初味軒停業一天,開席擺酒,到時候還請大家賞光。
」
夏月初這話說得十分自然,眾人也沒察覺出有什麼不對。
等薛壯和夏月初告辭離開之後,大家才琢磨過味兒來,夏娘子這是不是也太鎮定了?
簡直是篤定自己能贏一樣。
其實夏月初也沒有表面表現出來得那麼平靜,畢竟隻要是比試,終歸是存在風險的,誰又敢說自己常勝不敗。
即便是世界冠軍,也會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但哪怕是為了守護師門的尊嚴,她也必須要全力迎戰才行。
回家之後,夏月初便沒有閑著,見後廚的事兒全權交給陶波,自己便一頭紮進了小廚房。
如今廖老爺子不在,也沒人能幫她提意見和分析失敗原因了,一起就隻能靠她自己。
一連幾日,夏月初都是一大早便鑽進小廚房,不到晚上看的不行不肯出來,甚至連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在小廚房內解決的。
好在現在東海府的天氣還挺涼的,不然若是大夏天這樣,人還沒累壞就先熱壞了。
薛壯知道夏月初對這次鬥菜的重視,所以一開始並沒有過多幹涉。
但是接連幾天都這樣,眼看著夏月初的臉色就難看下去,他決定晚上一定要跟她好生談談。
但是到了晚上,看到夏月初眼睛幾乎都要睜不開地從小廚房走出來,原本要說的話頓時又都被他心軟地吞回去了,心道先讓她睡個好覺,有什麼事兒等明天再說也來得及。
夏月初從小廚房內出來,看到薛壯在門口等自己,自覺地走到他面前,閉上眼睛整個人紮進薛壯懷裡,竟然就這麼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