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的客人都走光之後,這邊還又多喝了近一個時辰,直到薛承不得不帶人巡視了,大家才意猶未盡地散場。
把人送走之後,夏月初去後廚煮了一小鍋醒酒湯,並不怎麼溫柔地給薛承灌了一碗下肚。
薛承笑著咂咂嘴道:「還挺好喝。
」
夏月初把碗放在一旁,伸手摘下掛在衣架上的大氅,仔細地給薛承披上、系好,又叫人取了風帽過來。
「我這會兒渾身發熱,你還給我捂這麼嚴實?
」薛承知道夏月初是有點生氣的,所以便跟她插科打諢。
夏月初白了他一眼道:「熱還不都是喝酒喝的,當然得捂嚴實了,不然出去被冷風一吹,就擎等著生病吧!
」
「我一定捂嚴實了。
」薛承趁夏月初擡手給自己戴帽子,直接摟住她的腰,把人圈在懷裡蹭了蹭,「放心吧,我酒量大著呢,沒喝多。
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後在去巡視其他地方,用不上一個時辰就能回家了。
你回去早點睡,不用等我。
」
夏月初給薛承系好風帽,聞言一巴掌推開他在自己頸間蹭來蹭去的臉。
「多大臉,誰要等你?
」
「嗯嗯,別等我,你這兩天也累壞了,回去洗個熱水澡早點睡,我今天出門前吩咐過了,叫他們給你備著熱水呢!
」
「行了,別膩歪了。
」夏月初去換好衣服,她沒薛承那麼火力壯,格外怕冷,雖然是坐車回去,但還是穿得十分厚實,還把手揣進了狐裘的手捂子裡。
薑瑞禾之前在手捂子裡放了一個小手爐,這會兒裡頭十分熱乎。
夏月初剛把手塞進去,就忍不住舒服地感慨道:「還是瑞禾貼心。
」
薑瑞禾聞言抿嘴偷笑道:「是東家吩咐我做的。
」
「去去去,你們一個個的,就知道幫他說話。
」夏月初假意揮手攆人,然後踩著腳凳上了馬車。
薛承等她上去之後翻身上馬,先把夏月初等人護送回廖家,然後才開始帶人在城內巡視。
雖然騎著馬,但是一大圈轉下來也花了不少時間,中途還處理了兩個醉酒鬧事的。
等他終於結束巡邏回到廖府的時候,已經過去快兩個時辰了。
他在外頭就先把大氅和風帽都脫掉了,進屋之後,又在外間暖和了半天身子,這才輕手輕腳地進了裡屋。
夏月初早就躺下了,但是炕桌上還給他留了一盞燭燈。
黃豆粒兒大小的火苗兒在玻璃燈罩裡跳躍,照出不大的一片昏黃光暈,在冬日的夜裡,顯得格外讓人暖心。
夏月初睡得並不太實,聽到聲音翻了個身,眼皮微微顫動,馬上就要醒過來了似的。
薛承趕緊吹熄了燈鑽進被窩,一把將人摟進懷裡,安撫地輕拍了幾下。
夏月初感受到熟悉的懷抱,心裡知道是薛承回來了,但是身體卻已經習慣性地放鬆下來,眼皮掀了兩下也沒睜開,很快就隨著後背上輕柔的拍打睡熟了。
薛承感受到懷裡的人呼吸漸漸平穩下來,這才鬆了口氣,低頭在她頭頂親了一口,也放任自己進入夢鄉了。
薛承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懷裡的人已經不見了,通過窗外透進屋裡的光線判斷,應該已經日上三竿了。
他翻了個身,攤開手腳,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有一瞬間的茫然和放空。
自己的警惕性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麽?
居然連夏月初什麼時候起來的都不知道。
兩個人在一起時間久了,似乎就有種渾然一體的感覺,對方做任何事情都讓人提不起半點兒戒備,就像是另外一個自己似的。
薛承躺在床上正胡思亂想呢,就聽房門哢噠一聲被推開。
夏月初本來是輕手輕腳進屋的,剛一進來就跟薛承對上了視線,再看看炕上亂七八糟的被褥枕頭。
「醒了還不起來,都多大的人了,在炕上亂滾什麼。
」
薛承眯起眼睛,故意道:「我有點頭疼!
」
「活該,誰讓你昨天喝那麼多酒,喝完還出去吹冷風!
」夏月初嘴上這樣說,手卻已經按在薛承的太陽穴上,用恰到好處的力道幫他揉捏起來。
薛承抽動鼻子,問:「做什麼好吃的了,身上怎麼這麼香?
」
「你不說我差點兒忘了。
」夏月初一把推開薛承的腦袋,「趕緊起來吃飯。
」
夏月初說著就往外走,走出內間之後又補充道:「去大廚房。
」
薛承沒有了撒嬌的對象,一個鯉魚打挺從炕上起來,三下五除二將被褥疊好放在炕琴裡,洗了把臉就往後廚去了。
後廚裡面圍了許多人,但是卻意外地很安靜。
薛承奇怪地進屋一看,發現所有人都端著碗忙著吃東西,根本顧不上說話。
屋裡瀰漫著剛才夏月初身上帶著的香味,而且更加濃烈誘人。
「做了什麼好吃的?
」薛承笑嘻嘻地湊到夏月初身邊,從她肩膀上探出頭朝鍋裡看。
「麵條。
」夏月初說著,用笊籬從鍋裡撈出一碗面,另外加入高湯之後,走到旁邊去調味。
旁邊條案上,擺著二十多個裝著不同調料的瓷碗,她用小杓飛快地往碗裡加著調料,手速快得幾乎都要出殘影了。
薛承心裡忍不住奇怪,後廚這些人可是連禦膳菜品都快要吃膩了的人,怎麼一碗面就一個個兒地吃成這樣?
但是當夏月初將一碗調好的面塞進他懷裡,他嘗了一口之後……
艾瑪,真香!
夏月初這次做的,便是重慶小面。
其實她早就想做重慶小面,但是因為需要用黃豆醬油,而大齊根本買不到合適的,所以夏月初不得不自力更生,前後花了差不多五個多月,才將這個黃豆醬油釀好。
為了吃小面而不辭辛苦地自己釀醬油,可以說絕對是真愛了。
薛承胃口大,這會兒也的確餓了,加上昨晚喝了不少酒,此時連湯帶面的吃起來格外舒服,一碗面幾口就見了底兒。
「月初,再給我來一碗。
」
「牛嚼牡丹,真是浪費了!
」廖老爺子坐在桌邊,面前擺著兩碗麵條,正在比較味道,看到薛承這樣的吃法,忍不住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