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淩家的壽宴之後,夏月初覺得薛壯的情緒似乎有些低沉,問他卻不承認,說自己還不是跟平常一樣。
其實薛壯一直很善於隱藏情緒,但是兩個人相處久了,就會產生一種第六感,下意識地會覺得不對。
但是夏月初又觀察了兩天,發現他的確與平時沒什麼兩樣。
她心下雖然狐疑,但看眼中秋節臨近,要忙的事情太多,是在顧不得去想了。
她找人在廚房裡砌了一個磚爐,日日將自己關在廚房裡忙活不說,還要把兩隻都抓來幫忙。
此時,廚房的面案上整齊地擺著一個個壓好花紋的月餅。
夏月初往月餅上刷好油,推入烤爐中。
夏瑞軒急忙將案邊的盤香點起來計時,心裡暗暗祈禱,這一爐千萬成功吧。
自從前幾日夏月初開始嘗試做月餅之後,各種烤不到火候或是烤過頭的月餅,沒法拿出去賣,就隻能自家解決。
夏瑞軒以前從來都沒想過,這種隻有中秋節才能吃到的奢侈食物,自己居然會有吃膩了的一天。
看著盤香燒掉一截之後,估摸著月餅應該已經定型了。
夏月初戴上厚厚的棉手套,將烤箱裡的托盤抽出來,給每個月餅刷上一層蛋液。
此時的月餅火候看起來正好,隻好後面再不出問題就好了。
做月餅難不倒夏月初,但是古代這種烤爐卻是她不熟悉的,這幾天所有的嘗試都是為了找到最適合的火候和時間。
又過了一刻鐘之後,夏月初深吸一口氣,拉開烤爐的鐵門。
夏瑞軒和王樺也都一臉緊張地盯著爐門。
這次從烤箱中拉出來的托盤上,一個個巴掌大的月餅,都是泛著油光均勻的淺棕色。
夏月初切開一塊查看裡面的餡料,終於露出滿意的神色道︰“成了!
”
“太好了!
”夏瑞軒和王樺激動起抱在一起亂跳,比夏月初還要興奮。
雖然那些在夏月初眼中烤失敗的月餅也都很好吃,但是也架不住一天三頓不變樣兒地吃。
所以他們兩個也是一直在心裡默默祈禱,趕緊成功了吧,可真是吃不下去了。
剛烤出來的月餅外皮還比較硬,需要放一段時間回油之後,才會成為又香又軟的月餅。
“這幾天你倆也累得不輕,下午放假,去吧!
”
兩個的歡呼著跑出去,不多時卻又跑回來了。
“姐,前頭好像吵起來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
“怎麼了?
”夏月初將記滿燒多少柴火,用多少時間的紙收起來,起身朝酒樓大堂走過去。
她忙著研究月餅,都好幾天沒往前面去過了。
按理來說,如今薛壯在櫃台管錢,夥計們有封七管著,不該出什麼問題才對。
夏月初剛從後門進入酒樓大廳,就聽見伍中道︰“這位客人,你就點了一碗面,都已經坐了大半天了,店還是要做生意的,平時客人少也就罷了,今個兒外頭都快排隊了,您還在這兒佔著桌子,怕是不太合適了吧?
”
“就算我隻點了一碗面,也是你們店裡的客人,你憑什麼攆我?
你們店裡這是什麼態度啊!
”
最近店裡的生意很好,所以兩個墊高的地台上,也都撤掉了大桌換成幾個桌。
這位客人便坐在其中一個高台的角落處,一個人佔了四人位的桌子。
封七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這會兒並沒在大廳裡,倒是何斌機靈,湊過來跟夏月初低聲道︰“夏娘子,這位客人最近每天都來,上午開門就到,晚上坐到關門才走,午晚飯都在咱們店裡吃,每次都是點一碗面。
因為您說過,進門就是客,無論點得多還是點得少都要一視同仁,所以大家從來都沒怠慢過。
但是今天店裡生意著實太火,一樓的桌子都不夠用了,門外還有人眼巴巴地等著,這位客人一個人佔著那麼大的地方,伍中好言好語讓她換個位子也不肯,這才沖突起來……”
夏月初擡頭看向上面正在跟伍中理論的客人,不由得眉頭微蹙。
這位客人不過十幾歲的年紀,雖然做男子打扮,但是偽裝得並不算好,加上那毫無掩飾的少女音色,任誰都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裝。
而且這姑娘的模樣,讓夏月初覺得頗有些眼熟。
何斌清了清嗓子,越發壓低聲音補充道︰“錚哥說,那客人肯定是被封七那個桃花精招惹來的,每天到店裡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
夏月初不置可否,沿著台階走上地台,站在姑娘每日霸佔的桌邊,擡頭便跟一直坐在櫃台後沒動地方的薛壯對上了眼。
的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隻不過此酒非彼酒。
夏月初給薛壯一個回頭再找你算帳的眼神,然後擡手製止了還在滔滔不絕的伍中。
“這位客人,對不住,店裡夥計不懂事,冒犯您了。
”
“夏娘子,我……”伍中聞言十分委屈,想要解釋,卻被夏月初用眼神製止住了。
這位姑娘上下打量著這夏月初,似乎對她很有興趣地問︰“你就是這家店的老闆娘?
”
夏月初溫柔一笑,搖搖頭。
姑娘立刻一跺腳道︰“那我跟你說不著,我要見你們老闆娘!
”
“我是老闆。
”夏月初先指指自己,然後擡手朝櫃台方向指去,“老闆娘在櫃台裡收錢呢!
”
姑娘聞言瞪大了眼楮,圓溜溜的一雙杏眼看著夏月初,滿眼掩飾不住的驚訝。
何斌在一旁聽得清楚,忍不住將同情的目光投向薛壯。
“不知這位客人如何稱呼?
店招呼不周,還請您海涵,不如到樓上雅間坐,我給您做兩個菜算作賠罪。
”
“我姓周,名……名顯。
”姑娘眼珠亂轉,明顯報了個假名。
“好,請您跟夥計上樓稍坐,我去後廚給您做菜。
”夏月初說罷,給何斌一個眼神。
何斌十分乖巧地躬身道︰“客人這邊請。
”
待周姑娘跟著何斌上樓去了,夏月初才微微沉下臉,對伍中道︰“說過多少次,不許跟客人發生沖突,處理不了就去找我,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
夏月初詢問過之後,得知這位周姑娘之前已經吃過一碗面了,所以便也沒做什麼大菜,隻做了兩道精巧的甜點,親自端著托盤要送上樓去。
剛出後廚,就被守在門口的薛壯給堵住了。
夏月初心裡頗有些酸溜溜的,對方來店裡顯然不是一天兩天了,薛壯自己分明也是有所察覺,卻拖到現在還不解決?
難不成真是看人家姑娘二八年華顏色俏?
今天自己若是沒發現,他還打算把人留著過節不成?
“當心把菜打翻了!
”夏月初側身想要繞開他。
薛壯心躲開托盤,抓住夏月初的胳膊,不肯讓她離開,頗有些委屈地說︰“我又沒理過她。
”
夏月初沒想到他居然冒出這麼一句,她眼簾微擡,掃過樓上打開一條縫隙的那扇窗戶,探身在薛壯唇上輕吻一下。
宣誓過主權之後,夏月初丟下一頭霧水的薛壯,端著托盤往二樓雅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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