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過去看看。
」唐茹聽罷楊艾琪的話,轉身就跑出去了。
半晌後唐茹回來,一把將楊艾琪拉到角落處,眉開眼笑地跟她咬耳朵。
「還真讓你說中了,在那邊指揮眾人烤全羊的,根本不是禦膳房的人,是從外頭請回來的。
「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不會做硬做,還偷偷從宮外請人來幫忙,贏了又有什麼光彩,真是丟人。
」
楊艾琪雖然已經徹底脫離了宮中的束縛,但也不想看著禦膳房在外族面前出醜,小聲咕噥道:「不管是誰做,隻要別丟了大齊的臉面就好。
」
誰知好的不靈壞的靈,不多時,何懷生就神色匆匆地過來找夏月初。
「烤全羊出問題了?
禦膳房還做烤全羊了麽?
」夏月初聞言心裡一緊,臉上嘴裡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卻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去找唐茹的位置,擔心是她按捺不住偷偷跑去搞的破壞。
「是啊!
」何懷生看樣子被氣得不輕,「他們竟然背著我從宮外找了人來做烤全羊,如今羊的外面已經烤得油亮酥脆,再烤就要焦糊發黑了,但裡面卻根本沒熟,一刀切下去,裡面的肉還冒血絲兒呢!
」
烤全羊原本該是壓軸的大菜,如今竟弄成這樣,禦膳房的人沒了辦法,才不得不派人去前面找何懷生過來處理。
還不等夏月初說話,唐茹就先不樂意了。
「夏娘子第二次獻宴的菜單早就交給你了,上面明明就寫了烤全羊,如今你們禦膳房偷偷摸摸搞這麼一出,不追究已經是夏娘子好涵養,並且看在廖老爺子的面子上了,如今自己搞砸了怎麼還有臉來找夏娘子幫忙!
」
「夏娘子,這件事雖然我也是剛剛知道,但的確是禦膳房做事不地道,何某在此先向夏娘子賠不是了。
」何懷生被說得面紅耳赤,愧疚難當,連連認錯道,「之後我一定會徹查此事,給夏娘子一個交代。
但現在當務之急是午膳,壓軸大菜不比前菜,不能隨便做個別的上去應付,我是真沒法子了……」
若是平時出了這樣的事兒,何懷生豁出去挨罰貶職,也是能扛下來的。
但是今天的情況特殊,今上登基之後,這是第一次正式接待別國君主來訪,席上如果出了紕漏,丟的可不僅僅是禦膳房的臉,弄不好可是要丟了性命的。
何懷生一邊說一邊用帕子抹著額頭上的汗,看向夏月初的眼裡滿是祈求和希冀。
「師父早就說過,我在廚藝上其實沒有太高的天賦,安安穩穩做個守業人還算湊合,再多的,我就力有不逮了。
但是師父私下多次跟我誇讚夏娘子,說你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腦子也靈活,不知能否麻煩你幫幫忙,看能不能想個法子彌補一下。
」
夏月初放下手裡的雕花刀,將冬瓜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解下圍裙道:「何大人不比如此,我過去幫著看看,但能不能想到法子,我可不敢保證,大家一起商量著來。
」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
」何懷生現在隻求夏月初能過去看看。
她既然敢在第二次獻宴的菜單上寫烤全羊,證明她肯定是有把握的,現在這道菜救不救得活,就全看夏月初的了。
唐茹見夏月初這麼好說話地就答應了,心裡頭有點兒不大痛快,但是轉轉眼珠,覺得跟著過去看戲似乎更好玩,便沒有出言阻止,
誰知她剛想跟上去,就被夏月初指派了差事道:「阿茹,你留在這兒幫我看著冬瓜,誰也不許靠近,更不許碰,包括你自己。
」
「……」
唐茹無奈,隻得眼睜睜看著夏月初帶著楊艾琪走了。
第四進的院門原本關得死死的,此時才終於打開,院子裡已經圍了許多人,人群中央還不斷向外散發著烤羊肉的焦香。
「都讓一讓,何大人來了。
」也不知誰扯著嗓子喊了一聲,院子裡瞬間安靜下來,原本還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人們也很快讓出一條路來。
但當大家看到跟在何懷生身後的夏月初時,眾人再度竊竊私語起來。
「這道菜是誰負責的?
」何懷生進來就先發製人地問,「報給我的菜單上怎麼不是烤全羊?
這究竟是誰的主意?
」
何懷生這番質問,主要是做給夏月初看的。
倒不是因為他虛偽,隻是他的心此時一直都懸著,擔心這道菜要出大麻煩,根本還來不及去追究是誰的責任。
但是他又覺得應該做出個態度給夏月初看,以免顯得自己沒有誠意。
「何大人,追究責任的事兒可以先往後放一放,不著急,咱們還是先商量一下補救的法子吧。
」夏月初趁著何懷生說話的時候,已經仔細看過架子上烤得半生不熟的全羊了。
禦膳房這次偷摸兒請來的大廚,倒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從調味上來說,還是能過關的,羊的外表烤得金黃酥脆,一陣陣散發著羊肉特有的油脂香氣。
但是這隻羊太大了,膘肥體壯,連皮帶肉的厚度,足有夏月初的手掌那麼寬。
這麼大的一隻羊,不做任何改刀,不提前烹飪,單純靠下面架著的火翻烤,表面烤到碳化裡面也很難烤熟。
「何大人,你帶夏娘子過來是什麼意思?
請不要忘了,午膳是由禦膳房負責的,夏娘子還是自覺避嫌為好。
」
負責烤全羊這道菜的禦廚鄭可宏面色微有不悅,在禦膳房內丟了臉也就罷了,盡量推到宮外請來的大廚身上也就是了,誰知道竟還要在夏月初面前丟一次臉。
小皇帝將民間禦廚放出宮的時候,也將禦膳房內年紀較大、想要告老還鄉的禦廚放了一批出去。
在剩下的人中,年逾五旬的鄭可宏,勉強可以躋身於資格最老的一批禦廚之列了。
加上他當年曾在廖老身邊打過下手,雖然沒有被正式收徒,卻一直以半個徒弟自居。
這次烤全羊的事兒,就是他瞞著何懷生捅咕出來的。
這會兒都已經搞不定了,還放不下自己的臭架子。
夏月初聞言微微一笑,毫不客氣地對鄭可宏說:「我倒是想避嫌,但是鄭禦廚都已經不避嫌地搶先做了我菜單上的菜,那麼我不避嫌地過來救個場,也算是有來有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