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夏月初前世的年紀算,她完全可以以沈家兄妹的長輩倆自居了,所以不自覺地便會顯露出對小輩疼愛的架勢。
但其實沈晉也隻比現在的她小了三歲而已。
沈晉沒想到夏月初不但留下了妹妹,還準備給自己也找個安置,雖然她的態度有些過於……額,慈愛?
「不過上膳堂這邊不好安排,因為畢竟不是我自己的生意,今日在街上把你們帶回來的人是魏員外,他在保定府多年,人脈廣本事也大,我回頭向他請託一下,看能給你安排個什麼差事做做。
」
「一切聽憑夏娘子安排。
」沈晉心情也頗為激動。
能夠留在保定府照顧妹妹,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至於夏娘子說的不能把他留在上膳堂,他倒是並不在意,而且酒樓也的確沒有什麼適合他做的事情。
聽說哥哥也可以留下,沈瑩的小臉兒也重新亮起來,拉著夏月初的手道:「夏娘子,你人真是太好了。
」
「家裡那邊都安置妥當了麽?
」夏月初拍拍沈瑩的手背,又扭頭去問沈晉。
「家裡都鎖起來了,貴重的東西沒敢貼身帶著,收拾了一小箱寄放在初味軒夏掌櫃那兒了。
田租收了一年的,帶在路上做盤纏,如今還剩下不少,足夠我在這邊賃一間房子住了。
」
夏月初一聽他說把貴重東西寄放在初味軒了,不由失笑,這兄妹倆對初味軒還真是夠信任的。
「房子的事兒先不著急,回頭我去幫你打聽一下,說不定找的差事還可以管吃管住呢!
」
上膳堂這邊秘密太多,也沒有適合沈晉發揮和學習的地方。
夏月初剛想再問什麼,就聽到身邊沈瑩的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她一看時間,都已經過了午飯的點兒了。
她自己最近因為擔心薛壯,所以總有些茶不思飯不想,倒是忘了別人是要按時吃飯的。
「看我,都忘了叫人去做午飯了。
」夏月初起身,去東隔間內拿出襻膊和圍裙,準備去後面小廚房做點吃的。
今天店裡沒有客人,所以大廚房壓根兒沒有開夥,隻有老鹵和高湯的鍋按照慣例煮了個開。
「夏娘子,我幫你做。
」沈瑩趕緊擦乾淨臉上的淚痕,也跟著夏月初去了小廚房。
如今雖然三月份了,但其實北方的天兒也不算暖和,夏月初便打算做點兒有湯的,熱乎乎吃上一碗,又暖胃又管飽。
小廚房這邊有最近新招人做的米線,本來是薛壯想吃,夏月初才叫人去加工了一些,但是米線送來還沒來得及吃,薛壯就領兵剿匪去了。
家裡高湯都是現成的,食材也都不缺,所以做起來倒是快手方便。
沈瑩堅持跟進來幫忙,夏月初就叫她洗些菜來,然後再收拾幾隻蝦。
夏月初將一口大砂鍋擺在爐竈上,倒入高湯先燒起來。
然後她把米線放入水中泡軟,待沈瑩把青菜蘑菇洗凈之後,另起一開水鍋汆燙片刻,撈出來過一遍涼水。
此時砂鍋中的高湯也已經燒得滾沸,夏月初將切好的牛肉和臘肉先行放入鍋中煮至變色,然後將剛才汆燙好的菜和蘑菇下鍋,最後將泡軟燙過的米線倒入鍋中,把砂鍋端離竈火,加入調味料便可以上桌了。
砂鍋本身吸收的熱度讓湯繼續小小地滾沸著,端進入放在桌上之後,一揭開蓋子,原本被牢牢壓住的香味頓時爆發出來,讓原本一直忍著腹內空虛的沈晉也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沈瑩剛才在小廚房就已經被饞得不行,手腳麻利地擺碗擺筷子。
夏月初又去後廚夾了點泡菜,撈了幾頭糖蒜,然後切了一盤醬牛肉,一盤松花蛋,端過來當做小菜。
沈家兄妹雖然餓得不行,但還是都規規矩矩地等著她回來,誰都沒有搶先動筷。
「在自己家吃飯沒那麼多規矩,快吃吧,當心別燙著。
」夏月初把小菜一一擺上桌。
泡菜清爽水靈,糖蒜瑩白誘人,醬牛肉橫切面上的大理石花紋清晰好看,松花蛋呈半透明,蛋身上還有雪花狀的花紋,隻簡單地切了些薑末,用特製的香醋一澆,立刻便香氣四溢。
米線勁道彈牙,吸取了高湯的鮮味和鍋中食材的味道,無論是口感還是味道,對兄妹倆來說,都是一次全新的嘗試。
沈瑩忍不住道:「這個可比麵條好吃多了。
」
沈晉也是吃得擡不起頭,盛幾杓湯在自己碗中,加一點上膳堂招牌的紅油辣子,味道頓時又被拔高了一個檔次。
熱!
香!
辣!
米線若是想要好吃,這三個要素缺一不可。
一口帶著紅油辣子的熱湯喝下去,渾身的毛孔都被激得張開了,汗冒出來之後,頓覺格外地舒暢痛快。
夏月初原本沒什麼胃口,但是在兄妹倆埋頭大吃的感染下,忍不住也給自己盛了一碗。
此時的米線還都是真材實料用大米做出來的,沒有那麼多的添加劑,雖然不如後世的米線吃起來那麼勁道,但是一口咬下去,米香四溢,就是後世的米線所完全不能比的了。
鍋裡放了青菜、蘑菇、大蝦、肉片和豆皮兒等食材,味道各有不同,卻又被高湯給巧妙地交融在一起,再淋上一點香醋和紅油辣子,酸酸辣辣的格外開胃,夏月初也是許久沒吃米線了,此時不知不覺便一碗下肚。
三個人都已經吃得額頭冒汗,卻也還是捨不得放下筷子。
夏月初最先吃飽了,盛了半碗湯捧在手裡,也不著急喝,轉著圈兒小口小口地抿著。
她的思維忍不住又飄到薛壯身上去。
雖然魏國濤叫人捎口信,說薛壯那邊一切順利安好,但是沒有親眼見到他好端端地回來站在眼前,夏月初心裡怎麼也踏實不下來。
尤其是此時自己在暖和的屋裡喝著熱湯吃著米線,一想到薛壯此時卻不知有沒有的吃呢,夏月初心裡就格外不是滋味。
男人出征在外,如今還隻是在家門口,就已經讓她牽腸掛肚輾轉難眠,真不知寧氏之前那麼多年是怎麼熬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