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又來一個怕針的。
打破傷風是需要做皮試的,然而小藥箱裡沒出現皮試,這就意味著顧嬌隻能給唐嶽山進行脫敏注射,也就是將一次性的劑量分次少量,加生理鹽水注射進唐嶽山體內。
唐嶽山一共被紮了四針。
顧嬌看向小藥箱。
不會是故意欺負唐嶽山的吧?
一陣冷風吹過,小藥箱安靜如雞。
每一針紮完都有一點觀察的空檔,顧嬌沒閑著,她去清掃了戰場,清掃的意思是摸走每個士兵的錢袋,掏空每個士兵的乾糧,以及……牽走銀狐男子沒來得及帶走的駿馬。
那是一匹真正適合邊塞的戰馬,膘肥體壯,耐寒勁強。
顧嬌很滿意。
除了這些,顧嬌還把唐嶽山的箭和前朝餘孽的箭都拔了回來,還撿了兩塊上好的盾牌。
唐嶽山看著她,嘴角猛抽,老手都沒這麼熟練!
清掃完戰場,唐嶽山的最後一針也紮完了。
二人準備去與顧承風和老侯爺會合。
加上先前的兩匹馬,他們如今就有了三匹馬。
顧嬌與唐嶽山一人騎一匹馬,第三匹馬馱東西。
顧嬌騎的是銀狐男子留下的馬,不得不說,駙馬的馬與平民的馬就是不一樣,不僅漂亮高大,馬鞍還是金子做的,真真是威風極了!
顧嬌雄赳赳地坐在馬背上,開心地晃了晃小腦袋!
唐嶽山:「……」
二人一路往西走。
方才唐嶽山與顧承風找到了一個山洞,將老侯爺放在山洞後,唐嶽山拿起弓箭便折了回去,顧承風想攔都沒攔住。
顧承風又不能撇下重傷的老侯爺去找人,隻得在山洞心急如焚地等待著。
等了許久才聽到由遠及近的馬蹄聲。
他走出洞口,借著雪地裡反射的光定睛一瞧,看清馬背上坐的人後,他懸著的心總算揣回了肚子。
顧承風過來接顧嬌,發現多了一匹馬和一大堆東西,顧承風皺起眉頭,狐疑地看了看顧嬌——你到底是去打仗了,還是去打劫了?
顧嬌翻身下馬。
唐嶽山也下了馬。
顧承風眼見地瞧見了他大腿上纏著的紗布:「你受傷了?
」
唐嶽山張了張嘴,正要回答,顧承風卻已經轉頭看向了顧嬌,「你沒受傷吧?
」
「沒有。
」顧嬌說。
她不會輕易受傷的,受傷了眼福就沒了。
「沒受傷就好,給我吧,你先進去烤烤火。
」顧承風接過顧嬌手中的韁繩。
唐嶽山也把韁繩遞給顧承風。
顧承風沒好氣地說道:「自己的馬自己栓!
」
唐嶽山呵呵道:「這是你們的馬。
」
顧承風:「……」
顧嬌走進山洞才發現這不是普通的山洞,洞口狹窄,往裡走卻是一個極大的岩洞,難怪顧承風敢生火,岩洞的火光根本透不到洞口去。
不知是不是天公作美,夜裡竟然又下了一場雪,鵝毛般的大雪紛紛落下,掩蓋了他們的足跡。
三人圍著篝火坐下,老侯爺躺在顧承風身邊的擔架上。
奔波了一路,幾人都有些餓了,顧嬌從小背簍裡取出一個小鍋子。
看到鍋子的一霎,唐嶽山的眼皮子狠狠跳了跳。
這丫頭怎麼連鍋子都帶上了!
顧嬌去外頭裝了乾淨的雪,架在篝火上燒開,又將從前朝士兵那兒搜刮到的乾糧拿出來。
顧嬌與顧承風都有自己的水囊,唐嶽山沒有。
「給你。
」顧嬌遞了個水囊給他。
唐嶽山:你怎麼什麼都有!
唐嶽山接過水囊,看見上頭的前朝大軍徽記,就明白過來這又是顧嬌從士兵身上搜刮來的。
在外行軍打仗,有口水喝就不錯了,自然不會挑剔水囊是不是被人用過,但顧嬌給他的明顯是個新的,就不知是巧合,還是這丫頭特地挑了個新的。
唐嶽山神色複雜地看了顧嬌一眼。
「快好了。
」顧嬌說。
唐嶽山垂下目光,沒說自己不是在等吃的:「嗯。
」
顧嬌將烤好的大餅分了,幾人吃著大餅,喝著雪水,誰也沒說話。
唐嶽山是習慣了這種夥食的,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對面的顧嬌與顧承風,他本以為顧嬌會比較不習慣,誰料顧嬌吃得自在,反倒是顧承風一副嫌棄得不行的樣子。
也是。
這丫頭在鄉下長大,吃過苦,不像顧承風一直是京城裡的公子哥兒,錦衣玉食,哪裡咽的下這種東西?
這麼一想,唐嶽山看顧嬌的眼神又複雜了幾分。
吃過飯,顧承風自懷中拿出了輿圖,打算看看他們現在在哪兒,走哪條路回月古城最合適。
顧嬌忽然對唐嶽山道:「你是不是打算去鄴城?
」
唐嶽山有些詫異,他沒問顧嬌是怎麼猜出來的,也沒否認。
顧承風疑惑地朝他看了過來:「你去鄴城做什麼?
鄴城都被陳國大軍與前朝餘孽佔領了,你去那裡不是送死嗎?
要去你自己去,我們不會陪你去的!
」
他祖父傷得如此嚴重,四肢的骨頭都被打斷了,脾臟還縫合了,實在不能去烽火硝煙的戰場。
「我沒說讓你們陪我去,等雪停了,你們走你們的,我走我的。
」唐嶽山說罷,想到了什麼,對顧嬌道,「毒性多久之後發作?
」
顧嬌面不改色道:「一個月。
」
唐嶽山沉思道:「那夠了,一個月內我會去月古城找你們。
」
顧嬌古怪地問道:「你為什麼一定要鄴城?
」
唐嶽山正色道:「我的軍隊在那裡,被陳國大軍俘虜了,我要去把他們救出來。
」
顧承風想奚落唐嶽山幾句,但卻奚落不出來,一個人孤身潛入被敵軍佔領的城池,明知是送死也要義無反顧,說他好大喜功也罷,說他滿腔赤誠也好,總之這次顧承風沒法兒噴。
顧嬌頓了頓,問道:「三個城如今是什麼情況?
」
唐嶽山道:「北陽城與鄴城被陳國大軍佔領,其中駐守北陽城的是陳國勃親王,也就是陳國六皇子,元棠的皇叔,他是本次陳國大軍的主帥。
駐守鄴城的是陳國容家,元棠的親舅舅。
容大將軍榮堯,是此次陳國大軍的副帥。
」
顧嬌點了點頭,與夢境裡的情況差不多。
「淩關城呢?
」顧嬌接著問。
唐嶽山說道:「淩關城裡也有一些陳國大軍,但主要是由前朝餘孽駐守,寧安公主的駙馬,符雲大人擁有前朝皇室的血統,他的親叔叔自封為翊王,據說很快就要自立為帝。
」
顧承風冷聲道:「不自量力!
前朝都滅亡兩百年了,早不成氣候,真以為收買了一些人手,又勾結了陳國大軍便能顛覆皇權!
等我大哥來了,率領顧家軍把他們全都剿了!
」
顧嬌沒說話,夢境中顧長卿的確是把仗打贏了,但他遭到小人算計,顧家軍幾乎全軍覆沒,他一雙腿被人齊根斬斷。
鍋子裡的雪沒了,顧嬌道:「我去弄點雪。
」
「我去。
」顧承風說。
「不用。
」顧嬌端著鍋子出去了。
岩洞裡隻剩下昏睡的老侯爺以及大眼瞪大眼的顧承風與唐嶽山。
「看什麼看?
」顧承風白了他一眼,將從洞外拾來的被雪水打濕的柴火放在火堆旁炙烤。
唐嶽山忽然開口道:「她是我嫂嫂。
」
顧承風被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弄得一愣。
怎麼就扯到你嫂嫂了?
誰關心你家裡的破事兒?
唐嶽山說完也出了山洞,留下顧承風獨自在風中淩亂。
半晌過去,顧承風才拍了拍自己大腿:「想起來了,他說這個!
」
好幾天前的事了,唐嶽山譏諷他祖父道貌岸然,還譏諷他與顧嬌是長歪了的孩子,他便回懟了唐嶽山一番。
其中有一句話說到唐嶽山霸佔弟妻。
「我記岔了,唐嶽山是家裡的老二,唐大夫人是他嫂嫂。
所以他方才和我說那句話的意思,是要告訴我,他不是霸佔弟妻,是霸佔嫂嫂?
」
顧承風簡直無語了,唐嶽山腦子有坑吧!
……
夜裡依舊要輪流守夜的,為了防止顧嬌又不叫醒自己,顧承風果斷守了上半夜,下半夜他沒叫顧嬌,而是將唐嶽山叫醒:「輪到你了。
」
唐嶽山抱著懷裡的大弓醒過來,沒說什麼,起身,拖著受傷的左腿去了洞口。
洞口是不能生火的,太惹眼,容易讓人發現。
寒風呼嘯而過,吹著唐嶽山漸漸冰冷的身子。
腿被戳了對穿,他不能站著,隻得坐在冷冰冰的地上。
忽然,一道小身影走了過來。
唐嶽山不用回頭也猜到是誰了,他望向前方的飛雪道:「你來做什麼?
」
顧嬌往他懷裡拋了個東西:「該吃藥了。
」
唐嶽山拿起那個怪怪的小膠囊:「解藥?
」
顧嬌道:「消炎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