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9 結盟不是開玩笑

　　 當夜，弗蘭德王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見到幾百年前的老祖宗弗蘭德，而這位弗蘭德卻要求他把王位讓出來。

　　 「不，您瘋了嗎！
」弗蘭德王無法相信，也無法接受這樣的要求，他身上傳承有先王的力量，他敏銳地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尋常，然而，他卻被人從背後一劍捅破了心臟。

　　 他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到殺死他的人，竟是自己最愛的妻子格蕾斯芬。

　　 「為什麼……」他用顫抖地嗓音問，如果她想讓他們的兒子提前繼承王位，隻需要直接告訴他便可，那王位本就是華瑞的，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不理解。

　　 格蕾斯芬面無表情，淚水卻流了滿臉，她默默抽劍，默默看著弗蘭德王躺倒在血泊中，然後擡眼，望著穆斯：「現在，你滿意了？
」

　　 穆斯含笑望著她，猝不及防的，利爪穿透了她的胸腔。

　　 格蕾斯芬驚愕地瞪大了眼。

　　 穆斯卻冷笑：「要怪，就怪你長得太像安潔拉了，這會勾起某些人不必要的回憶……」

　　 那一刻，格蕾斯芬燦然笑了，她含笑望了眼華瑞，那一笑中包含著千言萬語。

　　 華瑞眼眶紅紅地，看著她，嘴張了張，卻看到母親輕輕搖頭，最終，他哽咽了兩下，硬生生忍住了。

　　 格蕾斯芬就那樣躺在了弗蘭德王的身上，她伸出血淋淋的雙手，撫摸著弗蘭德王的臉頰，最終再也不動了。

　　 眼睜睜看著父母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華瑞像個木頭似地呆呆的，完全沒有動作。

　　 「從今以後。
你就是新的弗蘭德王了。
」穆斯說，「隻要聽我的話，什麼都不用擔心。
」

　　 華瑞僵硬地點點頭。

　　 ******

　　 克勞斯王都新科瓦爾城城郊，菲莉絲的住處顯得格外熱鬧。
菲莉絲在弗蘭德風格的兩層小樓中接待了她那些遠道而來的朋友們。

　　 壁爐的爐火被燒得很旺，房間裡春意融融。
一大群人一邊喝著麥酒，一邊商量結盟的事。
不過比起結盟，大部分人更好奇的卻是忙裡忙外的阿爾法。
那隻強大的惡魔居然在從事一個僕人的工作，不禁看的很多人都大跌眼鏡，即便如此。
這傢夥似乎還樂在其中——因為他在做他最喜歡的烤肉大餐！

　　 塔克作為弟子自然是屁顛屁顛跑去當下手了。
其他人坐在壁爐前，看著菲莉絲裹著厚厚的貂皮鬥篷，抱著熱氣騰騰的茶杯，目光時不時瞟向廚房裡的那個身影，居然誰也不敢開口。

　　 然後，就見菲莉絲轉過頭來，望著他們，咧嘴一笑：「看來。
晚上有好吃的了，到時候誰也不要走噢。
」

　　 咳，高級惡魔阿爾法做的烤肉。
誰敢吃啊！
惡魔的護食天性絕對不是唬人的！

　　 艾裡為難地看著菲莉絲：「我們隻是看看你，現在看到你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快些好起來吧，魔人們都很想你。
」

　　 「是的，我們都期待著您的返回。
」赤牙也補充了一句，說著便站起來，拉了艾裡就想走——一隻那麼厲害的惡魔一直在旁邊晃來晃去，他們這些流著惡魔血液的魔人不緊張根本是不可能的，在這裡的每一分鐘對他們來說都是煎熬。

　　 克雷斯在一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小酒，塞爾維斯一直抱著胳膊坐在桌子邊，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啥。

　　 倒是莎拉膽子大些，大概是因為和阿爾法比較熟悉，她終於看不下去了：「等一下，你們來見菲莉絲，不是還有正事嗎？
」

　　 聽到這話，赤牙和艾裡均是一僵。

　　 就在這時，阿爾法從廚房探出頭來，一臉納悶：「要走？
不吃晚餐嗎？
」

　　 一看到那懵懂無害的表情出現在那隻惡魔美麗的臉孔上，赤牙和艾裡頓時臉色煞白，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尷尬地說：「啊，沒有，我們沒說要走啊，我們是說用完晚餐後走……嗯，是這麼說的吧？
」

　　 看到這些魔人的族長們對阿爾法如此畏懼，菲莉絲能夠猜到是天性使然，她幾乎忍不住笑意，趕緊給自己多灌了幾口，然後，緩緩說道：「我知道你們來找我是為了什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離開金剛牆對你們來說恐怕並不容易。
一旦你們踏上牆外的土地，任何一個人類國家都不會坐以待斃。
所以，你們希望能和克勞斯合作，或者說，你們想通過結盟，讓整個魔人族群搬遷到克勞斯來——我沒說錯吧？
」

　　 赤牙驚愕地看著菲莉絲，為什麼她什麼都還沒說，魔人的意圖便被這個女孩猜到了？

　　 「您同意嗎？
」赤牙忐忑地問。

　　 「我不同意。
」菲莉絲果斷地說，「克勞斯是屬於克勞斯人的，幾萬魔人的入住會給現在的克勞斯帶來很大的負擔，我不能許可這件事。
」

　　 聽菲莉絲這麼說，南狄鬆了口氣，事實上，這也是他擔心的事情。

　　 赤牙垂下頭，如果菲莉絲拒絕，她也無話可說，隻是無顏面對身後期待著自由的魔人族群。

　　 「但是，我並不反對結盟。
」菲莉絲接下來的話，卻讓赤牙重新看到了希望。

　　 「我就知道，你不會放著我們不管的。
」艾裡顯得很興奮。

　　 「如果你們真的願意聽我一句，那麼，結盟並非不可以。
事實上，這樣的合作，對於克勞斯也是有利的。
不過，我有兩個條件，其一，魔人與我們結盟後我們雖然會允許自由往來，但魔人的領地隻能是蠻荒之地，那是你們生存了五百年的土地，現在威脅已經消除，留在那裡，對於你們來說才是更合適的。
還是說，你們更喜歡寒冷的克勞斯？
」

　　 赤牙沉默不語，但菲莉絲的話卻怎麼聽都有道理，的確，魔人和惡魔一樣不喜歡寒冷。
蠻荒之地比克勞斯要舒服得多。
不僅僅是赤牙，艾裡也開始思索這個問題，沙之民離開了沙漠，還是沙之民嗎？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

　　 「那麼，第二個條件是什麼？
」艾裡問。

　　 「絕對領導。
」菲莉絲說。
「克勞斯擁有對蠻荒之地的絕對領導。
你們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部依靠克勞斯的援助，你們得到了人類的武器和技術。
今後這樣的合作還會繼續下去，但是，如果你們肆意使用這些裝備來對抗人類。
我豈不是會成為人類的罪人？
」

　　 看到赤牙似乎有話要說。
菲莉絲再次打斷她：「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會說，你們將擁立我為聯盟的領袖？
這聽起來很誘人，但是，我對這種象徵性的精神領袖沒有興趣。
魔人們有各自的族群和族長，這樣的制度延續了幾百年，大部分魔人不可能聽從我的命令，尤其在侵犯他們切身利益的時候；可是。
如果有人看不慣你們的所作所為，我會成為攻擊的靶子，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我才不幹！
」

　　 這回，連克雷斯也納悶了：「那麼。
你想要什麼？
」

　　 好端端的聯盟領袖都不做，這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看起來胃口不小的樣子。

　　 不料，菲莉絲卻搬出來一本大部頭魔法書來，塞爾維斯見到那本書，神色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他都不知道，這丫頭什麼時候可以用這本書了？

　　 「弗蘭德之書？
」克雷斯驚訝地說，這位一看就是個識貨的人。

　　 「是的，弗蘭德之書。
」菲莉絲點頭說道，「如果你們真心結盟，那麼，就簽契約吧，這本書將作為契約的憑依所在。
現在，這本書由我掌管，如果那天我不想幹了，會將它交給新的繼承人。
」

　　 赤牙和艾裡並不瞭解弗蘭德之書，但是克雷斯不同，他很清楚這本書的力量。
顯然，菲莉絲根本不相信任何承諾和條約，對於一個召喚師來說，最可信的東西永遠隻有一樣，那就是契約！

　　 聰明如菲莉絲，自然知道，今天他會來這裡，說明結盟的事也與他有關。
難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連欲望之土也想吃掉？
一直以來抱著看戲態度的克雷斯，臉上嫵媚的笑容消失了，無形的寒意從他身上冒出來。
與之相反，塞爾維斯卻顯得心情極好，他甚至拍了拍自己這位老相識的肩膀，指了指廚房的方向。
果然，阿爾法正在看他。

　　 那傢夥不是可以隨便招惹的，那隻惡魔雖然單純，卻強大的變態，這樣的傢夥最可怕！
一旦他認定，無論對錯，無論後果，他什麼事都可以做，根本就像一枚不定時炸彈一般！

　　 這裡不是欲望之土，無法使用傳承自先祖的力量，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克雷斯壓抑下自己的怒火，最終選擇不動聲色地坐著。

　　 比起克雷斯的警覺，不明所以的赤牙等人卻很快便問出了關鍵問題：「我和艾裡都願意聽從您的要求，您提出的條件也都可以接受，隻是，這個契約，要怎麼簽？
」

　　 「看起來複雜，其實很簡單。
」菲莉絲淡笑道，「這本書隻接受一種契約，那就是真名契約。
」

　　 這一次，無論是誰都露出了驚愕的表情，隻有克雷斯和塞爾維斯顯得比較淡定，因為他們早就知道這個苛刻的條件。

　　 看到赤牙和艾裡沉默不語，菲莉絲不介意再加一把火：「過去，我的確給你們提供了不少幫助，但我也說過了，自由是你們自己的事，與我沒關係。
而現在的結盟是國家與國家之間的談判，我不會給克勞斯留下任何不安定的因素。
如果你們拒絕契約，那麼，結盟一事免談，克勞斯會收回所有的援助，而且，假如有其他勢力攻擊你們，克勞斯會裝作沒看見，也可能會趁火打劫也不一定；假如你們擅自離開蠻荒之地，你們威脅到了克勞斯的利益，便會成為克勞斯的敵人……」

　　 赤牙死死握著拳頭，她沒想到這個一直以來看起來和和氣氣的小姑娘，這個一直幫助他們的人，一旦站在一個國家背後，會如此翻臉無情。
即便是一直對菲莉絲抱有好感的艾裡也呆了，顯然，今天，他看到了這個女孩的另一面。

　　 「我們可以再考慮考慮嗎？
」艾裡不安地問，連他也開始懷疑，會不會一旦拒絕，他們便再也出不去這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