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濺血的禮堂
女人的話語咄咄逼人,她見自己吸引了足夠多的注意,更加倡狂起來。
她一步步向主圓盤逼近,說出的言論越來越驚人。
「這孩子是個野種!
在座的諸位不妨算一算,十八年前那件事,有什麼可以證明那個女人在離開前已經有了身孕?
又有什麼可以證明這個孩子是王的子嗣!
我聽說他至今沒有領悟雷電系魔法,我聽說他甚至連六芒星紋章都沒有!
我的孩子才是真正的王子!
噢,我的陛下,你以為我死了嗎?
不,我還活著,活得好好的,那個女人沒能殺了我!
今天,我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
女人越走越快,她撩開面紗,露出火焰灼燒後猙獰的面孔。
華瑞徹底呆了,他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身世,可是這女人的話,像一根尖刺直插內心,他根本無法反駁。
而且,她的話在暗示什麼?
似乎他的母後曾為了殺人滅口置她於死地?
彷彿為了驗證這一切,華瑞注意到父王捧著桂冠的手禁不住顫抖,弗蘭德王的口中極輕微地吐出一個名字:「捷琳娜……」
他最尊敬的父王,居然真的認識這個瘋女人?
突然,驚人的雷電系元素波動拉回了他的意識,就算他不會雷電系魔法,這突然暴增的能量卻強大到連他都能感覺到了!
不,何止如此,那凝聚在空氣中的電流甚至令不少人的髮絲都猝然豎起,像刺蝟一樣,人們的衣服因為磨擦接連不斷冒出打火的火花!
緊接著,刺目的電光從天而降。
一人粗的雷柱正好砸在那女人身上,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響徹禮堂上空。
「啊——」
雷擊過後,那女人已經被徹底燒焦。
衣服在高溫中融化,形成噁心的黑色膠質,絲絲縷縷沾在焦黑的皮膚上,她原本豐滿的身體嚴重縮水,四肢蜷縮著,冒著青煙,發出刺鼻的臭味兒。
這個人,被雷活活劈死了……
不少貴族拿手帕捂著口鼻倒退一步。
有的人心有餘悸望向主圓盤上空的後座,王後衣袂紛飛,從半空緩緩落下,手中持有電光環繞的雷神法杖。
「格蕾斯芬!
」弗蘭德王的聲音有些顫抖,叫出了王後的名字。
語氣中透出憤怒和不解。
王後面色坦然。
不羞不惱,微微行禮:「擾亂儀式,威脅聖駕的人已經就地處決了。
請您繼續……」
弗蘭德王的鬍鬚隨著粗重地喘氣聲劇烈抖動著,他卻選擇了沉默。
華瑞半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隻聽到弗蘭德王深吸了一口氣。
極力平息了憤怒,最終把王儲的桂冠緩緩放到了他的頭上。
「孩子。
恭喜你。
」弗蘭德王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祥和,他輕拍兒子的肩膀,以示鼓勵,禮炮和歡呼聲瞬間響徹禮堂。
很多人還沒有從剛剛的事件中回過神來,便看到傳送陣的淡淡光芒閃過,那燒焦的屍體已經被移走了,甚至連殘渣也沒剩下。
但即便如此,地上仍留下了高級雷系魔法轟出的焦黑痕跡,見證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現在,舞會開始!
」弗蘭德王把華瑞推進舞池。
然後緩緩走回自己的座位,他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禮堂中的一切,目光中一片茫然。
菲莉絲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王後本尊。
卻沒料到這女人這便給了眾人一個下馬威。
很顯然,沒有誰能夠質疑華瑞。
否則便隻有死路一條。
甚至連弗蘭德王,也近乎默許了。
格蕾斯芬.弗蘭德,克萊門斯現任領主的親姐姐,這是個極為可怕的女人。
但不可否認,有這樣的母親撐腰,華瑞的王位幾乎沒人能夠覬覦。
剛開始,隻有極個別膽子大的人進入舞池,漸漸的,人愈發得多了起來,人類是很奇妙的生物,剛剛還發生了驚人的人命案,轉瞬之間,卻又一切如常。
不少貴族小姐努力扭動身姿,隻希望能更多地吸引華瑞的注意,有的人則趁機把女孩引薦給華瑞。
但不可否認,王後的行為給很多人內心埋下了陰影,不少人仍徘徊不前,持觀望態度。
那個平日裡隨性的少年,此刻穿上了特製的華麗禮服,卻也有模有樣的說笑著,舉手投足間大方得體,頗有王子風範。
這個耀眼的少年,也是華瑞啊。
菲莉絲暗歎,卻不料阿爾法扯了扯她的衣角,她詫異地轉向他,隻見他目光移向了別處,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在禮堂的角落裡,一個矮胖的黑衣男子抱住了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並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那孩子眼中蓄滿淚水,努力掙紮著想要掙脫,卻根本無能為力。
為什麼王室的舞會裡會有這等猥瑣之人?
他在做什麼?
菲莉絲撥開人群向他移動,那人敏銳地發現了她,微微擡起的臉上,露出一隻猩紅的右眼,那可怕的獸瞳瞪得菲莉絲心裡一驚。
「惡魔之眼?
」她喃喃道,卻不料阿爾法在一邊提醒她。
「是安德魯……」
啥?
那傢夥不是被絞死了嗎?
不料此時,那孩子趁機掙脫了,矮小的身材很快便穿過人群,直向地上那一團焦黑撲過去,一邊跑還一邊哭著大喊:「媽媽——媽媽——」
稚嫩的嗓音居然神奇的從樂聲和歡語中脫穎而出,不少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王後格蕾斯芬霍然站起來,雷神法杖隻是一指,一條電蛇便靈活地穿過人群,直奔那孩子,驚得貴族們一片七零八落。
眼看著那孩子便要陪他媽去了,一道黑影突然擋在他前面,緊接著,電蛇打到那人身上,卻瞬間濺散開來,消於無形。
救那孩子的人正是安德魯,他背上的黑色鬥篷上,眼熟的符文一閃而過,居然是元素崩解法陣!
他趁勢把那孩子拉進懷裡,撕裂了空間傳送卷軸,一瞬間,兩個人都消失了。
格蕾斯芬大手一揮,怒道:「給我追!
」
華瑞見狀,一個瞬移回到了主圓盤,並抓住了王後的手。
「母親,您連我弟弟也要殺嗎?
」哀求的聲音,卻帶著壓抑已久的憤怒。
格蕾斯芬甩開他,冷笑:「你弟弟?
你去問問你父王,那孩子,他能姓弗蘭德嗎?
」
華瑞望向父王,向來和藹的弗蘭德王,隻是埋在自己的椅子裡,用手撐著額頭,對一切視若無睹。
就算那孩子真的是他的骨肉,由於並非王後所生,他的身份是不能被承認的,永遠。
這一刻,華瑞明白了,他呵呵笑道:「看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否則你不會這麼緊張,他也不會這麼退讓。
」他指著格蕾斯芬和弗蘭德王,「他確實是我的弟弟,你殺了他母親;你默許,也是幫兇……」
他說著,一把扯下自己的桂冠,丟到地上,狠狠踩了幾腳:「他隻是我弟弟,他甚至不姓弗蘭德,他根本威脅不到我吧?
就為了這,就要趕盡殺絕嗎!
既然如此,這沾血的桂冠,我不要!
」
他話音剛落,格蕾斯芬便一巴掌甩到他臉上:「成年禮的誓詞,你沒忘吧?
你睜開眼睛看看,這是你的成年禮,這些豔麗的女人們都是為你而來;你的母親雙手沾滿血腥,也是為了你——事到如今,你想逃跑嗎?
就算你想跑,我也不會讓你如願的,因為,我沒有選擇!
你也同樣沒有選擇!
」
華瑞腫著半張臉,狠狠瞪著她,格蕾斯芬卻冷笑道:「你反對我的做法,你不滿你父王的默許?
那麼,你就坐上這個王位給我看看啊,這裡有這麼多人在場,誰能聽你號令,誰又會為你賣命?
孩子啊,這就是宿命,不成君,便成囚,這也同樣是那個孩子的宿命……」
格蕾斯芬說著,狠狠盯著那兩人消失的方向,再次下令:「抓住那兩個人,那個孩子,格殺勿論!
」
華瑞近乎絕望地凝視著王室衛隊集結,高級魔法師們緊張地進行傳送追蹤,他卻隻能站在高高的看臺上,無能為力,而一切的緣由,卻都是因為他。
緊接著,一道傳送陣的光芒一閃而過,格蕾斯芬興奮地站起來:「追蹤到了?
」
老法師們顫顫巍巍表示,確實有人追蹤到了座標,但卻不是他們的人。
「誰!
」格蕾斯芬憤怒地說。
「一個打扮老土的小姑娘,她的頭髮是罕見的粉紅色……」
格蕾斯芬將法杖狠狠砸到地上,罵道:「一群飯桶!
」
是菲莉絲,她竟然也攪和進這件事了?
華瑞默默撿起隻剩下藤梗的桂冠,對著格蕾斯芬說道:「母後,這件事,請交給我處理吧?
」
格蕾斯芬詫異地望著他,第一次,在這孩子眼眸中讀出這麼堅定的眼神。
格蕾斯芬突然笑了:「你想讓我改變主意?
可以啊,誰先找到那孩子,誰就擁有他的處決權!
」
華瑞掃了一眼對格蕾斯芬言聽計從的王室衛隊,憤然咬牙:「我會搶給你看的!
」他說著,便要離去,格蕾斯芬卻叫住他。
「不可以離開這裡。
」格蕾斯芬說,「不要忘記你的身份,在舞會結束之前,你都不可以離開這裡,我也一樣。
」
華瑞瞪了她一眼,然後,隻能求助於哈奇,很快,那個忠實的少年便急匆匆離開了。
格蕾斯芬似乎心情不錯,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她把一個信封遞給了華瑞。
華瑞詫異地望著自己的母親,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格蕾斯芬解釋說:「這個信封裡裝了六張卡片,從中間抽取一張,那個人,將成為你的王妃。
」
「什麼!
」華瑞驚呼,「為什麼,我從來沒有答應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