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幻影

　　 塞爾維斯猛然睜開眼，露出一對閃著紅光的兇眸，他舉起大鐮刀，迎著風，望著天空，發出一聲刺破耳膜的長嘯。

　　 彷彿回應一般，四面八方傳來接連不斷的嘶吼之聲。

　　 發生什麼事了？

　　 菲莉絲等人背靠著背聚擠在一起，金吉利面色煞白，不由自主念叨著：「天階！
全是天階！
我的天哪，他們是戰死這裡的角鬥士！
」

　　 不會吧？
曾經被殺死在這裡的強者們全部都活過來了？
開什麼玩笑！
金吉利口裡的天階，那可都是十一級啊！
不是一個，還是一群！

　　 這日子沒法混了……

　　 菲莉絲沮喪地想著，隻見幾十道黑影搖搖晃晃從地底鑽出來，而後向著他們的方向發出呼應一般的嘯聲，那是臣服於王者的聲音。

　　 幾人忐忑不安看著場地中央的那個英俊的男子，那就是已故的尤西斯公爵嗎？
他就是塞爾維斯？

　　 菲莉絲發現自己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二者之間是有聯繫的，因為，她和塞爾維斯之間的契約聯繫被對方單方面切斷了……

　　 「要打嗎？
」透過契約，阿爾法居然主動出聲了。

　　 菲莉絲頓時又有了底氣，阿爾法現在是遁形狀態，她能夠透過契約感覺到他澎湃的能量——顯然，在溫泉山莊的時候他就已經變形為惡魔形態了。
這個形態的阿爾法總是很強大，幾乎沒有遇到敵手，她甚至不知道他戰鬥力的上限在哪裡，當然。
前提是他願意出手。

　　 一想到自己承諾的全大陸馬利馬琪烤肉店，菲莉絲就一陣心虛，那可是整個大陸最受歡迎的連鎖店啊，絕對不可能是她想買就能買到的——她承認，她利用了阿爾法這傢夥對人類世界的陌生，一般人絕對不會相信的……但是，如今，烤肉店還沒有兌現，又有麻煩上門了，如果真的開口拜託他。
她還有什麼籌碼可以支付？

　　 「有多少勝算？
」菲莉絲嘗試著問道。

　　 「隻要殺了塞爾維斯就可以了吧？
」阿爾法說得輕描淡寫。

　　 菲莉絲很清楚，這傢夥從不做沒把握的事，這意味著，現在的塞爾維斯．尤西斯在阿爾法眼中，仍然算不上對手——阿爾法究竟有多強！

　　 的確。
所謂擒賊先擒王，這裡爬出來的亡魂都是被塞爾維斯召喚來的，隻要殺死召喚者。
這幾十個天階強者將重新化為骨架。
但是，要殺死塞爾維斯？
她做不到！

　　 這是母親留下的唯一東西，塞爾維斯被封印的記憶裡包含著她想知道的一切！
無論是從理智上還是情感上，塞爾維斯都不可以死！

　　 「不。
不能殺他！
」菲莉絲堅決地說，「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

　　 「那就逃吧。
」阿爾法顯得興趣缺缺。
對於擁有遁形術的高級惡魔來說，即便是從穆斯那樣的魔王級眼皮子底下逃跑也毫無難度。

　　 逃？
面對眾多的天階強者，使用空間魔法是很難逃跑成功的，但是如果阿爾法肯用遁形術掩護他們，逃跑，大概也不是太難。

　　 可是，他們逃了，塞爾維斯就被拋棄在這裡了，她照樣會失去他……這意味著她將失去獲得真相的途徑。

　　 「我不能拋棄塞爾維斯……」菲莉絲艱難地說，她發現她簡直是自己給自己出難題。

　　 「那麼。
喚醒他吧，你們不是有契約嗎？
」阿爾法平淡無波地說，他似乎很少如此有耐心地提供建議。

　　 「我辦不到。
靈魂強度差太多了……」菲莉絲沮喪地說，她很明白。
由於塞爾維斯重拾了靈魂兵器，靈魂能量提升了若幹檔次。
在對方拒絕的情況下，她根本無法進入他的靈魂，哪怕他們之間有契約存在。
她頭一次發現使用魔法道具無法彌補的等級缺陷——現在的她還太過弱小，完全無法駕馭如此強大的尤西斯。

　　 「隻要能侵入他的靈魂就可以了吧？
」阿爾法說道。

　　 話音剛落，菲莉絲便感到阿爾法飛速向她靠近，接著，原本空無一物的眼前突然有什麼冒了出來——那是一張精緻的臉孔，銀色的髮絲，銀色的獸瞳，他就那樣向她撞過來。

　　 菲莉絲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感到額頭一陣劇痛，有什麼撞了上去！

　　 那一刻，她腦海中一片空白，接著是火辣辣的刺痛感，彷彿置身於高溫烈焰之中，緊接著，無數的哀號聲穿透耳膜，卻又被飛速甩向後方。

　　 驚險而又血腥的畫面一閃而過，菲莉絲甚至沒來得及看清楚是些什麼，卻本能的感到驚心動魄——她知道，那些都是阿爾法的記憶。

　　 隨後，感官豁然開朗，她覺得自己再次竄入了雲端，俯視著地下的一切，無論是塞爾維斯，還是隱藏在屍骨之中的蘇迪，竟然全部都清清楚楚！
果然，即便是天階強者，依舊逃不過阿爾法的感知！

　　 她知道這種感覺，她再次進入了阿爾法的靈魂感知範圍之中，透過他的感官在看這個世界。
隻不過這一次是阿爾法主動進行的——菲莉絲再次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靈魂強度差距過大，如果阿爾法願意，完全可以徹底擺脫契約的束縛，那東西，根本就是個擺設！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興奮和不安充斥著她的內心，她討厭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卻又有些些許期許，那是一種冒險的快感！
應該說，在最初，使用大陸禁忌的跨位面召喚法陣時，她就想到這種情況，如果她召來一個控制不了的傢夥怎麼辦？
然而她卻鋌而走險不顧後果地做了——她早知道，自己的骨子裡是個徹徹底底的賭徒。

　　 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在新奇的感知體驗中東張西望，然後，她看到了她自己，毫無知覺躺在地上，塔克等人緊張地注視著她，卻又不敢妄動。

　　 「看啊，她消失了！
」金吉利叫起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遁形術？
」鄧肯等人也是瞪著大眼睛注視著她，似乎看到了什麼稀奇的景象。

　　 但是，看在菲莉絲眼裡，卻是阿爾法抱起了她，幾個起落離開了那些亡骸的包圍圈，站在了角鬥場的制高點上。
她就那樣緊貼著他的胸膛，可惜，現在的她竟然完全感覺不到身體的觸覺，卻分明能聽到自己鼓點一般的心跳！

　　 她擡頭，試圖看清阿爾法的表情，可入眼的全是陰霾的夜空，以及雲層之上的繁星乃至宇宙，這才想起來，她是透過阿爾法的眼睛在看這個世界，因此，必然是看不到他的臉的……不知為何，竟有一絲遺憾掠過心頭。

　　 「塞爾維斯交給你。
」阿爾法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腦海，「其它的交給我。
」

　　 他的話語，總是讓她感到如此安心，無論他是何想法，至少，在她需要的時候，阿爾法強大的力量總是可以放心依靠——這種奢侈的感覺是如此讓人興奮，卻又患得患失……

　　 菲莉絲小心翼翼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塞爾維斯身上，生怕被阿爾法感覺到自己的心思。
她將視線向地面移去，塞爾維斯正擡著頭，用那血紅的雙眼注視著她，她很好奇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態，但同樣對塞爾維斯的行為感到緊張，現在的塞爾維斯能感覺到她的注視？

　　 似乎為了印證她的想法，一道銀芒突然向塞爾維斯衝過去，正中那把巨大的鐮刀，塞爾維斯的注意力立即被轉移了。
菲莉絲清楚地看到幻影在撞到大鐮刀的時候一分為二，一把呈現出明亮的銀色光澤，在塞爾維斯附近晃悠著，另一把卻黯淡不少，偶爾折射出青藍色的光澤，在陰暗的地面貼地前進，直奔蘇迪而去。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阿爾法的靈魂兵器運動的形態，菲莉絲直到此時才知道，那把幻影居然是兩把！

　　 「銀色的是幻，暗青的是影。
」阿爾法解釋。

　　 菲莉絲難以抑制內心的驚訝，這個從不在人前暴露真面目的影族惡魔，不僅僅讓她進入自己的靈魂之中，而且，還把靈魂兵器真正的形態告訴了她。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隨著銀色的幻出現，塞爾維斯已經徹底放棄了菲莉絲，該而追逐那銀色小蛇一般的靈魂兵器。
那小巧靈活的幻忽明忽暗，在塞爾維斯身周遊走，時不時敲擊一下他的大鐮刀收割者。
塞爾維斯雖然獲得了巨大的力量，但顯然神志不清，依照本能原地和那把「幻」纏鬥起來。

　　 由於失去了召喚者的命令，那些復甦的亡魂們隻知道憑藉本能消滅一切活物。
金吉利沮喪的發現，他們三個被拋棄在了死人堆裡。
菲莉絲和阿爾法都不知去向，他們隻能依靠自己撐過這段時間……

　　 憑藉阿爾法的感知，菲莉絲看到喚醒塞爾維斯的蘇迪，依舊躲藏在復甦的天階骨骸之間，被天階強者包圍的地方在他看來是最安全的，但他卻根本看不到以隱秘見長的靈魂兵器影。

　　 那暗色的影與黑暗融為一體，悄無聲息靠近蘇迪，接著，隻見那把匕首猛地加速，再出現時，已經貫穿了蘇迪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