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吐血(一更)
清晨第一縷陽光把整個京城照得一片祥和和安靜。
城郊十裡開外,一輛華貴的朱輪華蓋馬車得得地走在大路上。
葉鶴文靠在軟枕上,添香坐在他對面,手上抱著他的腿正在給他輕輕捶著
葉鶴文聽著便嘿了一聲:“不知哪戶人家這麽倒黴。
不過,這玩法真新鮮!
”
說著便嘿嘿哈哈地與添香把人家給嘲諷了一翻。
半個時辰之後,馬車終於進入了城門,又走了兩刻鍾,便回到靖安侯府,在垂花門前停了下來。
好幾個小廝忙著上前給葉鶴文拎行李,下杌子。
添香扶著葉鶴文下車,其中一個小廝面色極難看地道:“老太爺……家裡出事了。
”
“出啥事了?
”葉鶴文皺著眉,“是不是大丫頭又跑娘家來鬧事?
啊?
都說了,讓她沒事別滾回來。
”
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垂花門,朝著安寧堂而去。
添香和那群小廝一路簇擁著他,那小廝鐵青著臉:“若是大姑奶奶回來鬧事還好,但……但大姑奶沒有回來鬧,連大太太也沒有回來過。
”
“什麽大太太。
”葉鶴文冷哼一聲,“都說了,現在溫氏是平妻,是二大太太。
大太太是殷氏,瑞兒是嫡長子,懂了嗎?
”
周圍的小廝們一噎,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麽好了,嘴角抽了抽。
回話的那個道:“呃……好吧,大太太出事了,她的前夫來找她。
”
“啥?
她的亡夫來找她?
鬧鬼嗎?
”葉鶴文一驚,“請道士了嗎?
”
“不是,老太爺。
”小廝說,“她那前夫活著回來了,天天在外頭鬧。
最慘的是,剛立下戰功的許大將軍給他撐腰來了。
咱們轟又不敢轟,隻能被全京城笑話。
”
葉鶴文聽著,眉頭深深地擰著:“豈有此理,居然有這樣蠻不講理之人。
”
那群小廝無語了,老太爺這時居然還幫著他們?
回話的小廝又道:“那個許大實說,大公子是他的兒子,才不是什麽侯門嫡子。
還到青樓裡,向全京城證明他能人道的,還說大太太是他玩過的破爛貨,什麽三貞九烈、冰清玉潔的都是騙局。
”
葉鶴文臉色鐵青,腳下生風,走得飛快。
跟在他身後的添香卻是臉色古怪,不會是……
安寧堂就在眼前,葉鶴文三步並兩地衝進了安寧堂。
苗氏、玲嬌、二房和三房剛剛請完安,坐在下面商量著事兒,錢嬤嬤在外頭喊了一聲:“老太爺回來啦!
”
福祿葫蘆紋的夾闆門簾子嘩啦一聲被打起,葉鶴文帶著一陣冷風走進來。
“爹你終於回來啦!
”葉承剛看到葉鶴文回來,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葉玲嬌坐在苗氏下首的桃花繡墩上,輕咬著一顆糖績果脯,垂首間,眸子掠過興奮的嘲諷。
“老太爺,家裡發生了很多事情啊!
”孫氏一臉興奮之色,現在許瑞是野種,葉筠廢了腿,家業還不落在他們家榮哥兒身上?
接著便叭啦叭啦把這段時間的事情倒出來:“老太爺你都不知道,那個殷婷娘本就是外室,才不是大哥的嫡妻,她前夫許大實才不是不能人道,許瑞就是她跟許大實生的。
老太爺你被他們給騙了。
”
“夠了!
住嘴!
”葉鶴文才往榻上一坐,冷喝一聲。
孫氏被她呼喝得身子抖了抖,臉色一變,很是不忿:“老太爺——”
“咱們是一個家族。
”葉鶴文氣勢凜然地道:“現在這種時間,不該幸災樂禍。
”
孫氏一噎,這是在罵她?
“現在,咱們該想辦法解除現在的危機,沒得被人看笑話了。
”葉鶴文道。
“爹說得對。
”葉承剛立刻讚同,他向來是三兄弟之中最聽話的那個。
隻見上首的葉鶴文“唉”了一聲:“事情我大概知道了。
但我就實話實說吧,不論殷婷娘如何,瑞兒絕對是咱們葉家的血脈!
”
羅氏、苗氏和葉玲嬌嘴角一抽。
孫氏和葉承德往椅子一靠,一臉無語地看著葉鶴文。
孫氏厲叫一聲:“怎麽可能。
那個許大實跟本就可以人道的,殷婷娘哪裡三貞九烈,冰清玉潔了?
”
“你給我住嘴!
”葉鶴文喝住她。
“行啦,聽爹說。
”葉承新拉了她一把。
孫氏突然想到了什麽,眉頭一挑,就坐了下來。
“外面的流言說得不好聽……因為我和承德,的確有些事情瞞著大家。
”葉鶴文神色不好地說,“殷氏……她不是承德的嫡妻,也沒有成過親……她在嫁給許大實之前跟承德……有了夫妻之實。
當時承德離開之後,她以為承德不會回來了,所以嫁給了許大實。
所以……那個許大實自然以為瑞兒是他的兒子。
其實瑞兒是承德的兒子,都滴血驗過親的。
”
在座眾人無語了,面面相覷。
苗氏嘴角一抽:“那是因為你還沒見過許大實。
”
“行了,就算他說出花來,瑞兒都是咱們葉家的血脈,是我的孫子。
這事……哎,反正,咱們一家同心協力。
”說著站了起來。
正要走的時候,葉鶴文又有些奇怪了,隻見在座幾人個個臉色古怪,苗氏和羅氏等也罷了,孫氏可是最愛蹦噠的,現在居然也不蹦噠了,一臉驚呆地看著自己。
葉鶴文也管不了這麽多了,轉身離開。
他一路往榮貴院走,心裡一邊沉思著,這件事該如何解決是好。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榮貴院,隻見那裡大門緊閉。
葉鶴文連忙敲門:“開門,我是老太爺!
開門!
”
砰砰砰地拍了半天,門才“吱呀”一聲被打開,陳媽一臉憔悴地看著葉鶴文:“老、老……太爺!
”
葉鶴文一拂袖,就邁了進去。
起居間裡,隻見殷婷娘坐在貴妃椅上,許瑞直接坐在地上,葉承德站著。
三人都瘦了一大圈,一臉惶然之態。
看到他進來,三人都嚇得“蹭”地一聲跳了起來:“老、老太爺。
”
殷婷娘嚇得直要躲,隻見葉鶴文一拂袖,對著葉承德劈頭就罵:“都是你乾的好事。
我都說了,讓瑞兒安安份份地當個庶子就好了,有出息就好,何必一定要當個嫡子。
瞧瞧,鬧成這般模樣!
現在露陷了,溫氏那裡怎麽交待?
他們一定會告到官府裡去,到時咱們吃不著兜著走!
”
聽著這話,葉承德這仨一下子懵逼了,老太爺居然還認為許瑞是他的孫子?
如此想著,三人臉色更白了,但一時之間,卻不敢相告。
葉鶴文罵完葉承德,卻轉向許瑞。
隻見他最看重,寄與厚望的寶貝孫子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臉頰微陷,灰白色的書生袍都變得空蕩蕩的。
葉鶴文瞧著,很是心疼,他雙手拍在許瑞瘦削的肩上,說:“什麽嫡子庶子的,祖父不是怪你的意思。
瑞兒放心,祖父會護著你的!
不論如何,你都是祖父最疼愛最寶貝的孫子。
”
葉瑞整個人都僵硬了,一時之間,他不知給葉鶴文什麽表情好。
“老太爺。
”這是劉二奔進來:“那個什麽許大實又來鬧了。
”
聽著這話,殷婷娘母子和葉承德嚇得臉色一變,身子發抖。
葉承德道:“爹,你不要出去……”
“為何不去?
瞧我出去把他趕走。
”葉鶴文老臉一沉,轉身大踏步離去。
葉鶴文叫著劉二等一眾小廝,足足有十幾人,噔噔噔地走到大門口。
小廝拖出大栓子,大門轟地一聲打開。
葉鶴文隻見一大群百姓正圍大門前,一個漢子正坐在地上叫:“開門呀,幹嘛還不出來跟我說明白。
咦——”
卻見到大門開了,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鶴發老者一臉威嚴地走出來:“誰鬧事,啊?
”
“是我!
”許大實“噌”地一聲跳了起來。
“原來——”葉鶴文正在把他呼喝走,誰知道,當看清許大實的臉容時,聲音便嘎然而止,整個人都呆住了,老臉的表情早就僵住,但臉部肌肉卻一抖一抖的!
因為他發現這個許大實,跟許瑞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不過是更成熟更老一點而已。
要說許大實跟許瑞沒有關系,騙鬼去!
這樣一張臉,想賴都賴不掉!
所以、其實、他的那個寶貝孫子,跟本不是他的孫子,其實就是許大實的種!
就是殷婷娘跟許大實生的野種!
但這個野種,居然要認回他們葉家!
不但要認回他們葉家,還要認回去當嫡子!
那個野種認回去當嫡子不算,還得瑟去欺負他的嫡孫,故意搶他嫡孫的院子,還害得他嫡孫被打斷了腿。
想到這,“噗”地一聲,葉鶴文一口老血噴了出來,直直地往後倒。
“啊——老太爺!
”劉二等人大驚失色,連忙接住他。
葉鶴文氣得想要暈死過去,但他偏暈不過去,他推開劉二,挺起腰來,然後跌跌撞撞地往回走。
一路腳下生風,三步並兩,終於回到了榮貴院。
他一臉寒霜地走進去,接著,一個大耳刮子就往許瑞臉上呼過去。
許瑞整個身子都被扇得翻轉了過去:“你個孽種!
野種!
拖油瓶,我打死你!
”
一邊說著,一邊朝著許瑞拳腳相向:“居然敢冒充我葉家血脈。
”
“瑞兒……瑞兒……”殷婷娘連忙跑上前,把許瑞護在懷裡。
葉鶴文已經氣瘋了,這個時候,哪裡顧得上她是個女人,揚手就“啪啪啪”,扇了殷婷娘十幾個大耳刮子:“你個賤婦!
下賤的外室,居然敢騙到我們頭上來。
”
“嗚嗚嗚……承德,承德……”殷婷娘一邊哭著一邊叫著葉承德。
她臉小小的,頭髮披散,臉被打得腫得老高,又叫得淒厲,真是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葉承德雖然因許大實和她客棧的事情心生芥蒂,但護了這麽多年的人,愛了這麽多年的人,突然看到她受難,哪裡忍得住。
他立刻衝上前去,把葉鶴文推開,冷喝一聲:“爹,不關婷娘和瑞兒事,都是我的主意。
婷娘也說不做嫡子的,是我!
都是我出的主意!
我想給婷娘最好的,想讓她風風光光地嫁進咱們家當嫡……”
“砰”地一聲巨響,葉鶴文一腳就踹向葉承德。
葉承德被踹得整個人都摔倒在地上,狠狠地捂著自己的肚子,痛得齜牙裂嘴,冷汗直下。
“孽障!
你個逆子!
什麽不當嫡子?
庶子他就能當了?
一個野種!
拖由瓶!
還想進咱們葉家門——”葉鶴文吼著,突然雙眼一翻,直直地往後倒。
“老太爺!
”劉二等人連忙接住他。
這次他是真真正正地昏厥過去了,劉二等人連忙把他擡起來,朝著安寧堂而去。
“承德!
承德!
”殷婷娘連忙撲到葉承德身上,把他扶起來,嗚嗚地哭著:“都是因為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出現在你的生命裡!
更不該愛上你的。
”
自從知道她跟許大實在客棧裡乾那些事後,葉承德一直不敢開口問,否則,他這麽多年的愛情算什麽?
這幾天他一直憋著,直到現在,受了打和疼痛,情緒終於爆發了:“婷娘,你最愛我是嗎?
那為什麽那天還要跟許大實在客棧……”
殷婷娘臉色一變:“沒有!
沒有的事啊!
真的沒有!
都是他們胡亂編造的,我最愛你了,又怎麽會……”
“可是,那天,我剛好在隔壁,聽到你的聲音了!
”葉承德怒喝出聲。
殷婷娘小臉一僵,接著哭得更起勁了:“你怎會去哪邊?
怎麽就剛巧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
是不是被人算計了?
不過是想離間我們。
”
葉承德一聽,也覺得蹊蹺了。
又見她一身狼狽,釵發淩亂,小小的瓜子臉腫得老高,心中一陣陣的酸澀與難受:“婷娘,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
殷婷娘哭得更淒慘了:“承德,我隻有你了。
沒了你,我再也沒有勇氣活下去了。
”
葉承德聽著這話,心中大為感動。
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是她心目中的神!
便一把抱著她:“婷娘,不論以後如何,咱們一家三口都會永遠在一起。
”
“嗚……嗯嗯!
”殷婷娘連忙答應,心裡卻盤算著別的了。
葉鶴文被擡回安寧堂去,苗氏和葉玲嬌等人嚇了一大跳,隻有葉承剛大急,一邊叫著爹一邊追了上去。
孫氏卻是直接一聲:“唷!
瞧清楚了吧?
嘖嘖,還咱們葉家血脈呢!
”
“走吧,進去看看。
”苗氏和葉玲嬌說著,便站了起來,走向臥室。
臥室裡,葉鶴文躺在床上,葉承剛大叫著:“爹,爹啊!
”
一邊說著一邊掐葉鶴文的人中,葉鶴文“哼”地一聲,居然睜開眼來,突然想到許瑞的事情,氣得直咬牙:“那個野種!
那個逆子……”
“爹,你先緩緩吧!
暫時還是先別出屋了,那個許大實有許大將軍罩著呢。
沒得咱們家又被笑話了!
”葉承剛說,“全京城都在嘲諷了,說咱們有眼無珠,迎了個表子進門。
用腳撩來的男人,婚前還跟許大實在客棧嗷嗷叫。
”
聽著這話,葉鶴文嘴角一抽,猛地想起今天回程的馬車上,添香還用腿撩他,說是最近最流行的新玩法,說是從京城傳出來的,還傳到京外的小鎮上。
當時他還嘲諷不知哪個家族這麽倒黴!
一邊幸災樂禍,卻又享受這玩法夠新鮮!
結果,這合該是他們家呀!
這醜事都風靡全京城,還傳到了京城外頭了!
還青樓裡的玩法……
想到這,葉鶴文氣得“噗”地一聲,又噴出一口血來,徹底昏死了過去。
……
秋家,葉棠采正坐在溫氏所住的院子的客房裡。
一名丫鬟正在她給稟報:“老太爺都氣得吐兩回血了。
”
葉棠采眼裡閃過厲芒:“活該!
”
“隻是……聽榮貴院那邊的丫鬟說,葉承德跟那個殷婷娘還情深意重的。
”
葉棠采呵地一聲:“情深意重?
那是因為他們吃太飽了,不愁穿不愁吃的。
等他們什麽都失去了,看他們如何情深!
”
而且,殷婷娘跟許大實客棧的事情,是一根刺進去的針,現在不過一時激動,才不計較。
等以後回頭再想,就會覺得那是天塌下來的大事。
那丫鬟又回了一些話,就離開了。
“姑娘,姨太太回來啦!
”外頭的秋桔走了進來。
“啊,大姨回來了。
”葉棠采連忙站起來,迎了出去。
出了門口,就碰到溫氏也從房裡出來,母女倆一起往外走。
大家有空來留言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