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倒黴被販(一更)
端午節那日,葉棠采說好給齊敏賠錢。
歇了一天,五月初七,這天中午吃過飯,葉棠采就讓慶兒趕車,帶著秋桔和惠然出門。
城北和城西是兩端,光坐馬車就要坐半個時辰。
天氣越來越熱,坐在馬車裡,葉棠采直搖扇子,秋桔也給葉棠采搖扇子。
“好熱哦。
”葉棠采嘟了嘟嘴,她最怕熱了,已經熱得雙頰熏紅,雖然如此,但她卻不愛出汗。
“到了六七月會更熱,不知褚家有沒有冰。
”秋桔很擔心。
“該有吧!
”惠然說,“褚家現在窮是窮。
但以前可是數一數二的豪門權貴,家裡一定建有冰窖,冰這玩意在夏天稀罕,但在冬天到處都是,隻要家裡有冰窖,那就能藏了,也不過多費些勁而已。
”
正聊著,馬車已經到了城西。
秋桔上次來過,從窗口伸出頭來指路,不一會兒,馬車就停到了一條仄陰的小巷裡。
幾人跳下馬車,葉棠采四周看了看,隻見周圍全都是破敗的小院。
秋桔走到其中一間小院,敲了敲門。
“誰呀?
”裡面傳來齊敏的聲音。
接著,門“吱呀”一聲打開,齊敏看到站在門口的葉棠采,便是一怔:“是你?
”
“是啊,來給你送錢。
”葉棠采笑著說。
“為什麽給我送錢?
”齊敏不解。
“不請我進去?
”
“請進來吧。
”齊敏立刻讓了道。
葉棠采和秋桔惠然跨進院子,慶兒卻拉著馬頭的韁繩一臉苦色:“這門檻建得好高呀,馬車拉不進。
”
“你到外頭等著吧!
”葉棠采說。
慶兒說:“那我把馬車停到街口那棵大樹下吧!
”
“好,你去吧。
”葉棠采道。
慶兒答應著轉身,拉著馬車離開。
葉棠采主仆三人進屋,隻見這是一座小小的院子,隻得一間堂屋和兩間廂房,廚房是搭在院子裡的。
院子有一棵大大的棗樹,樹下是一張四方木桌。
天氣熱,齊敏沒有請葉棠采入屋裡坐,讓坐在樹下。
齊敏上了茶,就問:“你說給我送錢?
”
“是啊!
”葉棠采拿出一個錢袋子來,然後說明原因。
齊敏聽著恍然大悟,接著哈哈大笑:“原來如此。
因著你二叔二嬸報復我,所以這半個月我才一直虧錢的?
”
葉棠采滿是歉疚:“這裡的錢,不知夠不夠。
”
齊敏打開錢袋子,發現一錠大大的銀玩寶,並兩個小元寶,接著便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碎銀,這樣一掂量,差不多有一百兩銀子。
齊敏雙眼閃閃發光,咯咯一笑:“當然夠了!
這該能熬到明年春闈了。
”
葉棠采笑道:“齊姑娘是陪著昨天那位楚公子來京趕考的?
”
齊敏點頭:“是。
”
葉棠采說:“那就祝楚公子早日金榜題名。
”
“承你貴言。
”齊敏很開心,然後走到廚房揣來西瓜。
葉棠采吃過西瓜,又聊了一陣,見天色不早了,就辭行。
幾人出了小院,隻見馬車停到遠處一棵樹下。
慶兒正橫坐車轅上睡覺。
“慶兒!
慶兒!
”秋桔叫了幾聲,可能太遠,他聽不太清楚,仍然在睡覺。
“咱們走過去吧,也沒幾步路。
”葉棠采說。
幾人朝著路口而去。
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一陣陣羅鼓和嗩呐聲。
葉棠采三人回頭,隻見一支迎親隊正吹吹打打地走過來。
一邊走,還一邊放鞭炮,撒著喜錢喜糖,引得一群百姓追著迎親隊不住地哄搶。
“姑娘小心。
”秋桔和惠然連忙擋到葉棠采面前,站到邊邊上。
“砰砰砰砰——”一串又一串鞭炮扔出來。
“唔……”秋桔和惠然被鞭炮薰得直捂鼻子,眼淚都出來了。
“咳咳咳……”秋桔一邊咳一邊罵:“什麽鞭炮啊,也太薰人了吧!
姑娘,你要不要緊?
”
回過頭,卻不見葉棠采。
“姑娘?
”秋桔一怔,四周看了看,還是不見,她連忙拍著惠然:“姑娘呢?
”
“唔……”惠然被鞭炮薰得眼睛都紅了,不住掉淚:“姑娘怎麽了?
”
“姑娘到哪裡了?
”秋桔急道。
迎親隊和搶喜錢喜糖的百姓早就拐過了街口,消失不見了。
小巷恢復剛才的平靜,但秋桔和惠然卻怎麽也不能平靜下來。
“秋桔,惠然!
”這時慶兒趕著馬車過來,打著哈欠:“剛剛睡著了,被那迎親隊吵醒。
”
一邊說著馬車已經停到了秋桔和惠然跟前。
“姑娘?
”秋桔連忙爬進車廂裡,卻還是不見葉棠采。
“怎麽了?
姑娘不是跟你們一起麽?
怎麽跑進馬車上找人?
”慶兒感覺不對,白著臉說。
“姑娘……剛剛還在的,突然不見了!
”惠然急道。
“怎會不見的?
是不是被那鞭炮薰跑了?
”慶兒急道:“是不是回那個齊姑娘的院子了?
”
秋桔和惠然慌慌張張地跑向齊敏的院子,不住地拍門:“齊姑娘!
齊姑娘!
快開門呀!
”
“吱呀”一聲,齊敏打開門來:“你們怎麽回來了?
是不是漏了什……”
“我家姑娘呢?
是不是回來了?
”秋桔急得幾近尖叫出聲,一邊說一邊往屋子裡闖。
齊敏一怔:“你家姑娘沒有回來。
”
“不可能的……姑娘怎會不見了?
”
“咱們快到外面找找吧!
”齊敏臉色鐵青:“我聽講,最近有少女失蹤。
”
秋桔和惠然腦子一暈,這是說,她家姑娘被人販子給拐了?
幾人急得眼都紅了,由著齊敏領路,到處找,但幾人找了半天,汗流浹背,還是找不到。
“咱們還是快去報官吧!
”齊敏急道。
“聽說最近官府也在搜查人販。
”
“我們早就該先報官的!
”秋桔哭了起來。
“走!
”秋桔和惠然跳了上馬車,慶兒立刻甩起馬鞭子往城中衝去。
馬車上,惠然說:“一會兒路過靖安侯府,慶兒你放我們下去,我們要告訴老太爺,讓他再去給府尹打一聲招呼。
慶兒你直接去衙門,告訴府尹人販子在城西出沒!
”
“好!
”慶兒狠狠甩著馬鞭子。
馬車趕得飛快,兩刻鍾左右。
先到了城中的靖發侯府,慶兒放下二人,就趕向衙門。
秋桔和惠然跑進靖安侯府的角門,守門的小廝自然認得她們,看到她們紅著眼就笑道:“唷,秋桔和惠然怎麽紅著眼回來了?
被大姑奶奶攆了?
”
“嘴賤!
開門!
”秋桔氣得狠狠推了他一下。
那小廝一個踉蹌,秋桔和惠然就奔了進去,往安寧堂跑去。
苗氏和葉玲嬌正在西次間裡做刺繡。
苗氏端著茶盞的手突然頓了頓:“我怎麽聽到秋桔的聲音?
”
葉玲嬌擡起頭,果然聽到外面秋桔一邊叫著老太爺,一邊噔噔噔的腳步聲。
“老太爺!
老太爺!
”秋桔和惠然衝了進來。
“棠姐兒回來了?
”葉玲嬌看著二人帶著一身汗水和熱氣,輕“咦”一聲。
秋桔嗚地一聲哭了起來:“老太太,我家姑娘不見了……剛剛在城西見友人,走到巷子,遇到一支迎親隊,我們被鞭炮薰得睜不開眼,等緩過來……卻發現姑娘不見了……有人說,最近有人販子出沒……”
“什麽?
”葉玲嬌驚叫著站了起來。
“咱們快去找老太爺吧!
”苗氏皺了皺眉,“老太爺在外書房,走。
”
四人急急地離開安寧堂。
“我去告訴太太。
”出了院門,秋桔想往南邊走。
“你告訴她也沒用啊!
她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
沒得多一個人擔心。
”苗氏呵斥一句。
秋桔一怔,含著淚點頭:“嗯。
”
幾人急急地往外書房而去。
外書房裡,葉鶴文正拉著添香要親嘴,突然聽到外面的劉二叫了一聲:“老太……”
“老太爺!
”秋桔已經不管劉二的阻攔,轟地一聲推開門。
苗氏和葉玲嬌看到裡面的情景,便是一怔。
隻見葉鶴文和添香正抱在一塊,苗氏那略微尖削的臉唰地一聲,全黑了。
“你、你們……”葉鶴文也是老臉唰地一聲黑了,連忙站起來,背過身去。
添香哪還有臉留,一邊整衣衫一邊衝了出去。
“你們過來幹什麽?
”葉鶴文冷喝一聲。
“老太爺,姑娘不見了。
”秋桔和惠然嗚嗚哭著,跪了下去。
“爹,聽說最近有人販子出沒,棠姐兒在城西不見了。
”葉玲嬌急紅了眼。
葉鶴文一怔,他的大孫女被人販子給拐了?
葉鶴文隻感到一個頭兩個大,這個孫女,怎麽整天鬧騰作妖!
“老太爺,你快去跟府尹說一聲吧!
”秋桔哭著說。
到底是侯爺,若說了,至少會著急一些。
“也帶些人出去找!
”
“行啦!
行啦!
”葉鶴文厭煩地擺了擺手。
因著剛才的事情被撞了個正著,很是沒臉,隻想離開,倒是急急地往外走了:“劉二,備車!
本侯親自去一趟。
”
一邊走一邊回頭說:“這事不準再告訴別人了!
”
雖然這個孫女已經嫁了,但若傳出被人販走了,找不回來倒好,若真找回來了,也會被人說汙了身子,到底是葉家女,也丟了他們靖安侯府的名聲。
秋桔和惠然含淚點頭。
家裡最有能力的也隻有老太爺了,再告訴別人也沒用啊!
至於褚家,若老太爺都不頂用了,褚家還頂個屁用!
葉鶴文走到垂花門外,上了車,一直往衙門而去。
來到衙門,卻見不到府尹,隻得師爺過來迎,葉鶴文一打聽才知道,府尹正帶兵去抓人販子去了!
師爺悄聲跟葉鶴文說:“最近人販子十分猖獗,好幾位世家之女都不見了,皇上很生氣,著令上官統領並府尹大人務必捉拿這窩販子。
”
葉鶴文聽著,便放心了,既然上面重視,也用不上自己了。
“怎麽了,侯爺過來,莫不是府上千金……”師爺瞟了葉鶴文一眼。
“放屁,本侯府上的姑娘個個在家呆得好好的。
”葉鶴文可不想承認自家孫女也被抓了,隻道:“聽得有人說,城西有人販出沒,所以來告知一聲。
”
師爺哦了一聲:“那就謝過侯爺來通報。
剛才也有一名少年來通報,說販子在城西。
我們已經派人去通知上官統領和府尹大人了。
”
葉鶴文點了點頭,這才轉身離開。
葉鶴文回到家時,慶兒已經到靖安侯府把秋桔和惠然接走了。
惠然說,也該回去通知三爺一聲。
但回到穹明軒,卻不見褚雲攀,連留家的予翰都不見了。
秋桔和惠然隻得在家焦急地等消息。
……
昏昏沉沉之中,葉棠采隻覺得自己在一輛馬車上,一巔一巔的,她腦子沉重,跟本就睜不開眼皮。
當時迎親隊路過,她被秋桔和惠然擋到後面,鞭炮聲和喜樂聲又吵。
突然有人從身後捂住了她的嘴鼻,她就失去了意識。
等到現在才有一絲清醒。
“這個小娘兒真是美,簡直是極品!
咱們沒白費這麽多心思。
”車廂外傳來男人粗糙的呷笑聲。
“前兒個在碧水樓外就瞧中了,咱們跟了兩天,以為沒機會,不想今兒她又出門了。
真是自投羅網!
”
車廂裡的葉棠采聽到這話,腦子又暈了暈。
端午那天,葉承德也以人販出沒為借口讓葉筠送她,她還以為葉承德隻急著讓葉筠拿血玉盆景而胡扯出來的,不想,人販出沒竟然是真的!
而且這些人販好像早就盯上了她,隻是一直沒機會下手,今天她卻出門了……
腦子的昏沉再次襲來。
葉棠采全身無力,但她還是狠狠地咬著唇,讓自己盡量保持清醒。
那種感覺不真實,像被鬼壓床一般痛苦。
人販以為她無力再動,所以不綁她。
她一點點地挪動著自己的手,最後從頭上拔下一支釵來,微微向上一仰,滑進了袖囊之中。
她努力地想讓自己再多動一點,若現在能跳車的話,就最好了。
“籲!
”外面突然一聲冷喝,馬車停了下來。
葉棠采心裡一驚,不敢再動。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葉棠采隻感到自己被拽了起來,然後搭到肩上被扛了出去。
“先關兩天,最近那群狗官兵查得很嚴。
”沒有扛人的人販子說。
葉棠采跟本睜不開眼,隻感到那人走了好一會,接著把她扔了出去。
“頭上的東西要全都摘乾淨!
”剛才的人販說。
粗糙聲音的人販應了一聲,她頭上金簪等物全被扯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