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孟嚴之死

　　“小姐，先生，孟嚴帶著孟實過來了。
”

　　秦翡聽見這兩個名字，幾乎是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眼底帶著厭惡和抵觸。

　　“他們還敢來，找死嗎？
不見。
”齊衍沉著臉，直接生冷的說道。

　　盧姨剛要點頭離開就被秦翡給喊住了，隻見秦翡對著齊衍說道：“還是見見吧，有些話，對於一些人來講，說明白了，才是最殘忍的。
”

　　齊衍當然知道秦翡說的是誰。

　　不過，齊衍是真的不想讓秦翡見這兩人的，沒一個好東西，但是，既然秦翡堅持，齊衍也不想束縛秦翡，隻能捏著鼻子同意了，隻是，臉色依舊不好就是了。

　　孟嚴帶著孟實走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齊衍和秦翡兩個人坐在沙發上。

　　孟嚴和孟實兩個人的目光全都在秦翡的身上，秦翡這次回來他們雖然見過秦翡了，但是，並沒有好好的看她，畢竟，上次一見，太多事情了。

　　孟嚴緊抿著嘴角，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麽，其實，孟嚴沒有臉站在秦翡的面前，如果不是孟家，不是為了孟家的人，孟嚴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秦翡的面前了，沒有人知道他的心情有多麽的沉重，沒有人知道他如今站在秦翡的面前有多麽的擡不起頭，他甚至看見秦翡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孟嚴都會下意識的移開眸子，不去和秦翡對視。

　　秦翡和齊衍兩個人此時也看著他們，隻不過，目光裡沒有什麽感情，冰冷一片。

　　孟嚴看著秦翡的眸子，心底苦笑，明明不該是這樣的，又明明注定是這樣的，如今，也隻是這樣的。

　　孟嚴走到秦翡的面前，當著齊衍和孟實的面，直接跪了下來。

　　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舉動。

　　秦翡幾乎立刻就偏了一下身體，避開了孟嚴的這一跪。

　　齊衍也是蹙眉不悅的看著孟嚴。

　　“哥……”孟實的眸子裡滿是錯愕和震驚，隨即，紅了眼眶，他哥的傲氣，他很清楚，可是，現在竟然直接跪在了秦翡的面前。

　　孟嚴沒有理會孟實，而是直接看向秦翡，逼著自己和秦翡對視，看著秦翡黑眸裡的自己的影子，孟嚴隻覺得悲涼。

　　“你這是做什麽？
”秦翡緊抿著嘴唇，冷聲道。

　　孟嚴開口說道：“你從來都是恩怨分明的，可是，你應該沒有想到，孟家會將你的恩怨分明利用的徹底，這是我孟家的錯，雖然我不知道，但是，受益人卻是我，秦翡，我知道，孟家對你做的事情不可原諒，如果是我，我也必然不會原諒孟家的，整個孟家算計了你，你如今的報復也是情理之中的。
”

　　說到這裡，孟嚴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跪在秦翡面前，目光裡帶著難堪的神色，語氣裡除了歉意還有乞求，繼續說道：“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在你面前要說什麽的立場了，秦翡，你隻是想要報復孟家，但是，當年的事情，其實孟家很多人都是不知道的，他們是無辜的，如果你真的不解恨的話，那麽我們兄弟兩個人今天任憑你處置，不管你對我們做什麽，我們都不會說什麽的，即便是今天你要了我們的命，都可以。
”

　　“隻是，秦翡，我奶奶已經很大年紀了，經不起折騰，請你高擡貴手，放過我奶奶，也放過孟家，不管你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即便是你要整個孟家，我也都可以給你，求你了。
”

　　最後三個字，孟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說出來的，那般的卑微，那般的淒涼，又是那般的無可奈何和難堪。

　　孟實站在一旁，紅著眼眶看著孟嚴對秦翡的乞求，看著他的哥哥跪在秦翡的面前。

　　孟實從來沒有想過他們會有這麽一天，孟實整個人的腦子都是一片空白的，隨即，曾經的他們之間的相處的無數片段湧上了腦海裡，但是，這些片段全部都是曾經小的時候，曾經最美好的時候。

　　孟實覺得自己可能要瘋了，那樣混亂的頭腦已經不是他自己能夠控制住的了，孟實又覺得自己有些眼暈，或許，是看錯了面前的情景，孟實站在原地，隻覺得周圍所有的人都變了，周圍所有的物件都變了，一切仿佛一場夢一樣，混沌不清，眼花繚亂。

　　很多事情，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所以，不管是他怎麽努力最後的結果都是錯的。

　　“哥……”

　　孟實不知道要說什麽，一肚子的話，這個時候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孟實看著秦翡，那聲姐卻是再也叫不出來了。

　　秦翡也是複雜的看著孟嚴，說實話，孟嚴真的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甚至可以說，孟嚴是第一個讓她感覺到親情的人，雖然那點親情十分微小，但是，對於當時的她也是十分珍惜的。

　　但是，秦翡又不得不否認，今天這一切的源頭卻都是源於孟嚴。

　　秦翡沉默了片刻，對著孟嚴開口說道：“不可能。
”

　　隻是三個字，就讓孟嚴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沒了血色。

　　秦翡看著孟嚴的臉色，繼續說道：“孟家雖然有很多人沒有參與過當年的事情，也有很多人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可是，同為孟家人既然有福同享，那麽就該明白有難同當這個詞，孟嚴，不要天真了，今天如果我沒有這種實力，壓你們孟家一頭，你覺得，你們孟家會有多少人要往我身上踩一腳？
這一點你自己應該也是很清楚的。
”

　　“再者，你說你奶奶年紀大了，可是，當她對我兒子動手的時候，她怎麽沒有想過我兒子有多小呢？
”

　　“什麽意思？
”孟嚴猛地擡起頭，看向秦翡。

　　秦翡見此，她就明白了，孟家在龍岩崗對秦禦動手的事情恐怕也是孟老太太一手安排的，孟嚴恐怕根本就不知道。

　　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秦翡還是了解孟嚴的，這種事情孟嚴也是做不出來的。

　　秦翡開口說道：“秦禦之前在龍岩崗發生的事情想必你也聽說過吧，我們都不是愚蠢的人，這件事情明裡是季家對秦禦動的手，可是，季家是什麽人家，如果當年季蘭淑沒有嫁到秦家，你覺得季家在京城圈子裡算是個什麽東西？
你覺得他們季家有幾個膽子敢對秦禦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那樣的事情？
”

　　“不會，他們季家不敢，但是，他們季家為什麽做了呢？
你覺得這背後沒有人嗎？
孟嚴，你看這件事情像不像當年翡翠華庭被燒的事情？
”

　　孟嚴那張毫無血色的嘴唇顫抖著，他明白秦翡說的意思，他也不敢相信這是他孟家……不，應該說這是他奶奶做出來的事情，秦禦才多大啊，他奶奶竟然朝著秦禦下手，孟嚴很不願意相信，但是，孟嚴也很了解他的奶奶，這種事情，他奶奶是做的出來的。

　　想到這裡，孟嚴痛苦無力的閉上了眼睛，因為孟嚴知道，這一次，他們孟家徹底沒了回旋的餘地了，畢竟，他們孟家做事這麽不留餘地。

　　有些餘地給別人留了，也就是給自己留了，而他們孟家，不僅不給別人留餘地，連對他們自己也是不留餘地啊。

　　秦翡對著孟嚴繼續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龍岩崗為什麽要保你們孟家，但是，這件事情如果真的查起來，也並不是經得起推敲的，孟嚴，從頭到尾都是你們孟家和我過不去，現在我真的對你們動手了，你們憑什麽以為你們兄弟兩個人的命，就能夠彌補我這輩子的痛苦。
”

　　孟嚴沉默，他看著秦翡的那張臉，真的是張開了，小時候不是這樣的，他們都變了，都變成了對方不認識的模樣，有有些熟悉的模樣，所以，當一切都不一樣的時候，他們才會覺得恐慌。

　　孟嚴深深地看著秦翡，那模樣似乎要把秦翡印在腦子裡一樣，終究還是沒有辦法背著秦翡出嫁了，不過還好，秦翡還有杜博生。

　　孟嚴突然開口，問了一句與如今情勢毫無關系的話，認真的看著秦翡開口問道：“秦翡，如果當初我死了，你會不會記得我的好，我對你的好，像記住程小北那樣記住我的好。
”

　　秦翡沉默了一下，看著孟嚴，十分冷靜的說道：“從來……都沒有如果。
”

　　孟嚴點點頭，是啊，從來都沒有如果，隻是，如果呢？

　　孟嚴很想知道，但是，他卻不想再問了。

　　孟嚴想到了他這一趟過來應該是會無功而返的，但是，卻怎麽也沒有想到他還能夠聽見這麽多事情，所以說，他奶奶和他弟弟在這背後到底捅了秦翡多少刀？

　　孟嚴站了起來，沉默的帶著孟實離開了，從頭到尾沒有再說半句話。

　　秦翡看著孟嚴離開的背影，目光也是沉了沉，有些事情，隻是一個照面，即便什麽也不說，大家也都明白了。

　　……

　　京城的夜十分沉寂，車水馬龍的京城未入睡的人似乎隻能聽見外面沙沙作響的風聲。

　　京城的西邊卻在這個時候被大火照亮了。

　　孟嚴死了。

　　當天晚上這個消息就傳了出來，整個京城圈子裡的人都震動了。

　　據說，孟嚴是在孟家老宅的一處偏僻的閣樓裡自焚的。

　　沒有人知道孟嚴為什麽會突然自殺，他們隻知道孟嚴白天的時候帶著孟實去了一趟翡翠華庭，當晚自己就自殺了。

　　他們隻知道孟嚴那晚穿著一身白色的襯衣，什麽也沒有帶就走了。

　　後來，他們聽孟家的人說，那個閣樓裡面全都是秦翡以前舊時的東西，自從秦翡離開孟家之後，那些東西就已經被封存在閣樓裡了，原本是應該扔掉的，是孟嚴沒有同意，才保留下來的，但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孟嚴居然在那個地方自焚了。

　　火很大，燒了整整一個晚上，裡面的東西全都少得乾乾淨淨，什麽都沒有留下，連同孟嚴。

　　那天晚上孟家哭聲一片，大多不為孟嚴，而是為了他們自己。

　　畢竟，孟嚴隻不過去了翡翠華庭一趟而已，就自焚了，那麽接下來他們的日子要怎麽過？
能不能好好的壽終正寢都是一個問題了。

　　孟實整個人發愣的站在大火面前，一步也不上前，一步也不後退，就這麽靜靜的站在那裡，整個人顫抖著。

　　他哥……沒了。

　　他哥……走了。

　　孟實突然憤怒了，十分的憤怒，無法控制的憤怒，整個孟家當初為了救他才犧牲了秦翡，犧牲了他爸媽，犧牲了他爺爺，算計了這麽久，才走到了現在的這個地步，可是，孟嚴竟然自焚了。

　　多少條性命換來他的命，到最後，他竟然自焚了。

　　哈哈……他竟然自焚了。

　　他怎麽舍得？

　　孟實笑哭了，看著面前久久都無法撲滅的大火，笑哭了。

　　秦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因為京城圈子裡的半個圈子都給她打來電話了，這次已經不是明裡暗裡的提醒了，可以說是警告了，在他們看來，孟嚴走到自焚的地步就是被秦翡給逼出來的。

　　不過，在秦翡看來，事實也確實是如此。

　　從白天的時候孟嚴離開翡翠華庭的那一刻，秦翡就已經知道孟嚴的結局了，孟嚴這個人其實和孟家人一點也不像，他是一個很乾淨的人，這一點，秦翡從來都不曾否認過。

　　在她和孟家的對弈之中，孟嚴可以說是最無辜的人，也可以說是最不無辜的人，僅是如此，就已經讓孟嚴走到頭了，不管她最後有沒有答應孟嚴，孟嚴其實都會走到這一步的。

　　隻是，當真的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秦翡還是在心底抽痛了一下。

　　齊衍看著秦翡，輕輕走上前，將自己的頭輕輕放在秦翡的肩膀上，環抱著秦翡，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的陪著秦翡。

　　秦翡看著齊衍的模樣，終究是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我沒事，隻是有些感慨罷了。
”

　　齊衍點點頭，小心翼翼的看著秦翡的神色，輕聲說道：“我隻是擔心你。
”

　　秦翡明白，輕笑一聲：“齊衍，我自己都是一個可悲之人，還有什麽心情去憐憫別人，這個人還是孟嚴，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是他自己走到這一步的。
”

　　“我隻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感歎世事無常罷了。
”

　　齊衍點頭，卻也不想讓秦翡再過傷神，轉開話題，開口說道：“阿翡，要不然明天我們讓阿禦叫些朋友回家吧。
”

　　“嗯？
”果然，秦翡在聽見秦禦的事情，注意力就被轉移了。

　　齊衍滿意了，繼續說道：“我看唐敘白家的唐璽經常帶著朋友回家玩，我們家阿禦都已經在學校裡上了這麽長時間的課了，應該也是有朋友了吧，所以，我們讓阿禦帶回來看看，看看阿禦都交了些什麽樣的朋友。
”

　　秦翡想到秦禦平常的模樣，怎麽想也想不到秦禦能夠在小學一年級裡交到什麽樣的朋友，不過，隻是想想，秦翡就有一種想要笑出聲的衝動，確實是挺好玩的。

　　想到這裡，秦禦點點頭說道：“這個可以有。
”

　　齊衍點頭：“那我一會兒就和阿禦去說，讓他明天放學帶著朋友回家寫作業。
”

　　秦翡好奇的看著齊衍：“不是玩嗎？
怎麽就成了寫作業，寫作業的話人家願意過來嗎？
”

　　反正如果是秦翡，秦翡是絕對不願意的。

　　齊衍輕笑一聲，對著秦翡說道：“他們在一起就是一起約著寫作業，玩消息，本來就沒有別的事情，小學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我小學的時候也是和徐青山他們一起寫作業的。
”

　　秦翡眼睛一亮，滿是好奇，她沒有經歷過這些，所以總歸是有些向往的：“你說阿禦有多少朋友啊。
”

　　“至少要有三個吧。
”齊衍悠悠的說道，

　　秦翡滿意的點了點頭，

　　齊衍見此，心底松了一口氣，開始和秦翡說著他小時候的事情，眼睛朝著門口瞟過去。

　　門縫裡隱隱的可以看見站在門口處的秦禦那張陰沉的小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