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莫名敵意
次日一早,夏月初和孫氏用過早飯,跟盛氏打了個招呼,說還要去崔家幫忙,中午管一頓飯,估計還能拿回來些吃食,並沒有提工錢的事兒。
這幾日家裡也沒什麼活兒,盛氏在院子裡轉了一圈,見院子也掃了,雞和豬也都喂了,這才擺擺手,示意兩個人可以走了。
待二人出門了,盛氏突然想起什麼,又追出去叮囑道︰“讓你們拿吃的,就多拿些饅頭或是葷菜,別拿那些個花裡胡哨沒用的東西。
”
初春的天兒還是很冷的,夏月初和孫氏裹緊身上的棉衣,頂著料峭的寒風朝崔家走去。
穿過村子中間曬谷場的時候,迎面的小路走過來一個也裹得格外嚴實的人。
待雙方走進了,孫氏才看出對面的人是住在村子另一頭鄭家的小閨女春妮兒。
“春妮兒,你也去崔家幫忙啊?
”孫氏見鄭春妮也朝崔家的方向拐過去,便熱情地招呼道。
鄭春妮卻理也不理,反倒加快了腳步,很快就甩下二人走了。
“這丫頭,今個兒是怎麼了。
”孫氏納悶不已。
兩家關係說不上多好,卻也一直和和氣氣的,怎麼突然變成這樣。
“管她那麼多,咱們也快點吧。
”、
夏月初叫著孫氏加快腳步,最後跟鄭春妮差不多前後腳進了崔家。
郭婆子和善大嫂子都在門房裡等著,還有另外兩個幫廚的婦人也在。
鄭春妮搶先一步踏入門房,得意地看向夏月初和孫氏。
似乎自己早進門一步就高人一等似的,想等著看郭婆子和善大嫂子訓斥來得最晚的人。
誰知道郭婆子和善大嫂子卻都圍到夏月初身邊,滿臉堆笑地跟她打招呼。
“月初,你總算是來了,昨個兒主家給我看了你擬的菜單子,哎呦,歡喜得我一晚上都沒睡好,就盼著趕緊天亮,想看你這些菜都是怎麼做出來的。
”
鄭春妮詫異地看向夏月初,同在一個村子裡,雖然沒什麼交集,但是對她還是有些了解的。
夏月初嫁到薛家這幾年,給人的印象永遠都是弓著腰、低著頭,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
所以鄭春妮直到今日才看清楚夏月初的模樣,雖然臉頰有些瘦削,面色也是不健康的蒼白,但是一雙眼睛卻還算靈動,模樣也是清秀。
不過,這個女人居然就是今天回門宴的掌勺?
開什麼玩笑!
崔家這是瘋了麼?
鄭春妮真是完全無法理解。
要知道,對於嫁女兒的人家來說,除非這閨女在家就不受重視,否則回門宴可是比喜宴還要更加認真對待的。
畢竟擺喜宴的時候,接新娘的婆家人已經都走光了,隻是招待一下自家親戚和鄰裡鄉親,隻要大魚大肉地往上端就沒錯了。
但是回門宴卻不一樣,這可是娘家人頭一次招待新女婿,絕對要比喜宴還要隆重,要更花心思的。
萬一弄得不好,給女婿留下個不被妻子娘家人重視的印象,那以後無論是夫妻相處還是親家相處都會格外尷尬。
崔家辦喜宴都特意從城裡請了大師傅來掌勺,怎麼在回門宴上居然這樣隨便。
但是不管鄭春妮心裡想什麼,善大嫂子已經拉著夏月初快步朝廚間走去,孫氏和另外兩個幫廚的婦人緊隨其後。
郭婆子眼皮子一翻,沖鄭春妮道︰“還不快跟上去,等什麼呢!
”
大部分可以提前準備的工作都已經做好,今日洗菜切配都有了專門的人手,夏月初將需要清洗的菜分配下去,便開始準備最費功夫的一道菜——小雞燉蘑菇。
俗話說,女婿進門,小雞斷魂。
小雞炖燉蘑菇是東北招待女婿的必備菜。
兩隻半大的公雞,昨天就宰殺褪毛了,曬乾的榛蘑也早就洗淨泡發,手指寬的紅薯粉用溫水浸泡。
夏月初先把小公雞清洗後剁成差不多大小的塊,焯水後撈出清洗。
鍋內倒入豆油,燒熱後把蔥薑桂皮等物丟下去翻炒,香料的味道被熱油激發,瞬間爆出讓人口舌生津的香味。
“妮兒娘,把火壓小點兒。
”
夏月初嘴上說著,手中的一盆雞肉已經扣入鍋中,鍋鏟不住地翻炒。
每一塊雞肉都在油中滾過,被炒得微黃油亮。
香料的味道漸漸被炒入雞肉中,此時加入適量的醬油,雞肉的顏色頓時變成好看的紅棕色,泛著油亮亮的光。
夏月初將泡發的榛蘑撈出控水,然後倒入鍋中,跟雞肉一起翻炒過油之後,這才倒入熱水,又取泡發榛蘑的水倒入鍋中,讓水將將沒過雞肉和蘑菇,蓋上鍋蓋慢慢地燉。
“妮兒娘,你在這裡看著點兒火,一直就是這個大小就行,慢慢兒地收湯。
”
夏月初見另外兩個婦人已經洗好了菜,便將她們叫到案闆旁。
“你們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切肉。
”夏月初說著拿起菜刀。
面對比她還要大許多的半扇豬肉,她下刀乾淨利落,一塊塊地將皮、肉、骨分離,肥肉瘦肉分開。
她配好獅子頭需要的肥瘦肉比例,交代其中一個婦人道︰“你就照著我這個大小,把這些肉細細地切成臊子,千萬不要剁碎,隻要切成臊子就好,隻切我給你的這些肉,不要自作主張的添減。
”
這些人都是頭一次見面,她們也毫無跟夏月初配合的經驗,所以為了保證不出錯,夏月初就要抱著寧可自己多想幾步、多叮囑幾句,也千萬不能出錯的想法。
鄭春妮在旁邊冷哼一聲,對夏月初那種發號施令的態度頗為不滿。
夏月初對鄭春妮的態度早就看在眼裡,但這是她接的第一單生意,並不想貿然生事。
她之分配讓鄭春妮擇菜洗菜,想來應該不會出什麼妖蛾子,所以也沒有去理會。
見眾人都各司其事,夏月初便去缸裡撈出幾條白鰱魚,飛快地開膛破肚,刮鱗除腮。
將收拾好的魚洗乾淨,她手下飛快,幾刀便完美地切下一條魚身上兩側厚厚的魚肉,隻留下一個孤零零的魚頭和一根乾淨的魚刺和尾巴。
善大嫂子看得目不轉睛,嘴裡不住發出驚嘆的聲音。
“月初啊,別的不說,就你這一手刀工,沒個十幾年怕是練不出來的。
”
“哪有那麼厲害,不過是小時候家裡窮買不起肉,便經常去江裡撈魚吃,做慣了罷了。
”
“切!
”鄭春妮這次絲毫沒有掩飾,整個廚房都聽到了她不屑的聲音。
“幹什麼呢?
”善大嫂子皺眉看向鄭春妮,“自己的活兒幹完了麼?
”
鄭春妮在喜宴那日就來幫廚的,手腳還挺麻利,眼睛裡也有活兒,給善大嫂子留下的印象還不錯,所以這會兒她的語氣還算比較緩和。
鄭春妮對善大嫂子還是比較忌憚和服氣的,聽她這樣說,就也沒在多話,繼續去幹自己的活兒。
但是她心裡不痛快,手下就少不得有些不分輕重,把手裡的盆子摔打得乒乓作響,洗菜水也甩得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