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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好細腰》516.第516章 假裝正經

長門好細腰 姒錦 4311 2024-06-05 04:59

  書房裡。

  紀佑站在門外,錢三牛在木案前添茶,裴獗手握一卷文書,坐得端正。

  馮蘊邁過門坎,盈盈行禮。

  裴獗這才擡眼看來,“你們都下去吧。

  錢三牛如釋重負。

  “喏。

  房門合上,腳步聲遠去。

  馮蘊走近看了看他淩亂的桌面上,全是公文公事,當下也嚴肅了幾分。

  “很棘手嗎?

  裴獗靜靜地看著她,放下公文,從抽屜裡拿出兩個瓷瓶。

  “來,我幫你上藥。

  那青綠翠色的瓶身,十分眼熟,馮蘊眼皮微微一跳,臉頰當即滾燙。

  “不用……”

  裴獗:“昨夜孟浪了些。

  有些事情,夜裡兩個人怎麽說都好,放到白日的書房裡來,眼對眼說這些,哪怕馮蘊想裝著若無其事,都十分古怪。

  偏偏裴獗表情正經……

  好歹也是關心她,馮蘊挑不出毛病。

  輕撩一下發絲,她別扭地道:

  “多謝大王。
我拿回房去,自己也可以……”

  裴獗:“你自己看不清。

  他很有耐心,將馮蘊抱過來便坐在身前的木桌上,馮蘊脊背一僵,想跑,又被他圈了回來。

  “羞什麽?
”裴獗抓住她的手,扣在木案上,“哪裡我沒看過?

  男女間發生過那種事情,相處起來便難免有一種黏黏膩膩的感覺,哪怕什麽都不說,神情動作,都分外微妙。

  馮蘊咬牙,聲音顫歪歪的。

  “那不一樣。

  她掙紮,覺得裴獗沒安好心。

  “大兄還在等我,晚上再說吧……”

  裴獗瞥她一眼,“你舍得,我不舍得。
方才看你走路,難受著吧?

  馮蘊:……

  方才他同溫行溯進門的時候,馮蘊出來迎接,自忖端莊得體,便有什麽不適,也不可能流露出來……

  她道:“大王方才可沒多看我一眼。

  裴獗淡淡的,“你兄長在,不合時宜。

  呵。

  還知道體面呢?

  “不合時宜還三番五次讓左仲來打斷我們說話?

  裴獗掌著她的下巴,親了下。

  “不是故意打斷你們言談,實則是……心系蘊娘安康,難以凝神。

  馮蘊斜著眼看他。

  裴獗又將她下巴扳正,再親下。

  “上藥。

  “我不。
”馮蘊覺得別扭,“不是說好一刻鍾嗎?
趕緊出去用膳吧,大哥在等。

  “一刻鍾盡夠了。
我也不做別的。

  “……”

  裴獗也不管是否體面,將她穩穩一抱,卷起衣袖,便拉開裙擺。

  天旋地轉似的,馮蘊剛坐穩,小腿上便是一片冰涼。

  他淨了淨手,水漬未乾,從指腹到掌心,都是冷的。

  馮蘊哆嗦一下,僵硬地坐好。

  “那就有勞大王了。

  她也不想做出一副嬌柔無狀的樣子。

  成婚都這麽久了,她也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
當然,更緊要的是,她覺得如果表現出羞澀情態,裴狗可能會更加得意……

  他很喜歡拿捏她。

  嘴上不說什麽,表現也老實,其實手段一套一套地……

  馮蘊起初還能平靜地看他。

  從上往下,看那雙深幽的眼,高挺的鼻梁,專注緊抿的嘴……

  他低著頭,額際飽滿,眼睫很長……

  因為裴獗個子高,馮蘊很少從這個角度看他。

  很好看。

  沒有“閻王將軍”的光環,他陽剛俊朗,仍然令人忍不住怦然心跳……

  “嘶……”

  馮蘊很快就無暇分心了。

  他上藥的手,輕柔緩慢。

  質地柔滑的藥膏,慢慢塗上去,再緩緩暈展,好似在呵護脆弱的花瓣……

  清涼的藥膏帶來的,是逃不開的舒爽以及無邊的快意。

  她控制不住身體的反應,暗暗咬牙,從鼻翼裡發出細碎的氣息……

  裴獗擡頭,“疼。

  馮蘊橫他一眼。

  他低頭,“那我輕點。

  一本正經。

  然後在馮蘊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揚。

  馮蘊有些受不得,想催他快一些,出口卻是嚶嚀。

  裴獗:“怎麽了?

  明知故問。

  馮蘊咬牙切齒:“你再這般仔細,一刻鍾便不夠了……”

  裴獗皺眉,“蘊娘想對我做什麽?

  馮蘊差點讓他氣笑。

  好像正經的表情就可以掩飾他的不正經似的。

  “別裝了。
”馮蘊瞪他,“不就是嫌棄我昨日找你的好妹妹麻煩了嗎?
芳雲殿的宮人也被我叫走了,她跟前沒人侍候,不得叫啊鬧啊。
不會是有人告到你跟前來了吧?

  裴獗沒什麽表情,“我說過,你做主。

  馮蘊擡了擡眼,“還來問我面首如何處置,難不成給她送回去,繼續穢亂宮闈?
還是說,你想挑那麽一個兩個合意的,來侍候我?

  裴獗指尖一摁,馮蘊的話戛然而止……

  緋紅的面頰,嬌豔欲滴。

  嚶嚶嚀嚀,不悅全化在微眯的眼裡。

  “上好了嗎?
快些快些。

  裴獗替她整理好衣裙。

  “好了,見你手足去吧。

  這聲手足,帶了譏誚的意味。

  馮蘊尚未調整好呼吸,半睜著眼,睨向他俊挺的側顏。

  沉默著,冷不丁冒出一句。

  “今生,我盼你和大兄……安康順遂,切莫重蹈覆轍。

  裴獗脊背一僵。

  上輩子他和溫行溯,打了無數場大仗。

  不死不休。

  溫行溯要了他半條命。

  最後也死在他手上。

  -

  膳堂裡,溫行溯等了足有兩刻鍾,才看到夫妻二人相攜而來。

  裴獗拱手:“大兄久等。

  溫行溯起身還禮,謙恭道,“大王言重。

  馮蘊面帶笑容落座,“上菜吧。

  仆從應喏。

  膳食早就備好的,放在托盤裡,魚貫而入,分別端放到賓主三人的木案上。

  這裡沒有花溪那種可以同桌而食的圓桌,三人各坐一席,分餐共膳,氣氛甚是融洽。

  馮蘊聽說溫行溯明日就要啟程離開,眼神裡流露出明顯的失望,席間,不時讓小滿給他布菜盛湯。

  “大兄多用些。
這段日子行軍在外,都沒能好好吃上一餐熱飯吧。

  她心疼自己的兄長,十分坦然,絲毫沒有察覺到裴獗的目光。

  他也行軍打仗……

  可沒人這麽溫聲犒賞。

  兩個人有說有笑,馮蘊沒有聽到裴獗的聲音,轉頭淺笑。

  “將軍也多用些。

  裴獗嗯聲,低眸不語。

  溫行溯好似沒有看到他們的眉來眼去,優雅溫和,大大方方同馮蘊說話。

  兩個人身上有同樣的氣質。

  裴獗沒怎麽搭腔。

  好半晌,他輕撫衣袖,傾身將自己面前的一條煎魚,夾到馮蘊的碟子裡。

  馮蘊擡頭看過來。

  裴獗別開臉,問溫行溯。

  “婚期可定下了?

  方才和馮蘊正討論,還沒有敲定。

  溫行溯又和馮蘊交換個眼神,接著之前商量的話題,淡淡一笑。

  “阿蘊的意思,不好拖到明年,想來是要在臘月底去了。
回頭找人蔔算一下,再行定奪。

  裴獗點點頭。

  溫行溯道:“到時還望大王賞臉,撥冗出席……”

  這時,馮蘊已經慢條斯理地吃掉了那一條小小的煎魚。

  鄴城剛剛光複,西京還有一堆雜事,裴獗不可能像她一樣,放下手裡的政務,專心待在安渡等大婚。

  她料想裴獗沒有那個時間。

  微微一笑,放下筷子。

  “他當然要來的。
大兄跟他客氣什麽?
一家人別說兩家話。

  “蘊娘所言有理。

  裴獗回視她,對上那雙秋水熠熠的眸子,臉色柔和下來。

  “大舅哥喜事,我豈有不到之理?

  溫行溯忙道:“蓬蓽生輝。

  一頓飯下來,夫妻兩個有來有往,和風細雨,一副伉儷情深的樣子,倒是溫行溯吃得有些沒有滋味。

  從前馮蘊是跟他更親的。

  不論是從前在台城,還是在安渡並州,不論是愛慕蕭呈還是嫁了裴獗,他們之間的感情都不是外人可以插得進來的……

  可現在,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是個外人了。

  腰腰跟裴獗的感情,不說如膠似漆,但明顯的,升溫許多。

  飯後,裴獗又親自讓人傳了鄴城司天監的人過來,當著馮蘊的面,為溫行溯和濮陽漪算了婚期……

  一番操作下來,比他們方才商議的時間還提前了。

  “臘月十五,全年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日子。

  司天監斬釘截鐵。

  馮蘊計算一下日子,笑盈盈道:

  “急是急了點,好在大婚事宜之前都準備好的,也不怎麽費事……大兄,你看如何?

  既然是最好的日子,時間也來得及。

  溫行溯能說什麽?

  他雙眼含笑,仿佛潺潺清泉,春風拂面一般拱手一一行禮謝過。

  “那就這麽定下了。

  -

  溫行溯前腳告辭離去,後腳馮蘊臉上的笑,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帶點審視的目光。

  “大王當真要回安渡赴婚?

  裴獗:“怎麽,不歡迎?

  馮蘊瞥他一眼,“你來可以。
家眷就別帶了……”

  她微微頷首,嘴角上揚,說得一本正經,可怎麽聽都有點陰陽怪氣。

  氣氛微微凝滯下來。

  裴獗面對著她。

  “我的家眷隻有你。

  -

  溫行溯是次日天不亮離開的。

  因時辰尚早,沒有來向裴獗和馮蘊辭行。

  馮蘊也急著回安渡籌辦婚禮,搭著裴獗發往西京的公函,以最快的速度給大長公主府捎去一封急報,然後著手打點行裝。

  來時就帶了一個小滿和兩個箱籠。

  回去時,侍從無數,行李竟也裝了滿滿兩車。

  馮蘊不喜歡離別的氣氛。

  臨走前一夜,她沒有像往常一樣早睡,而是坐看更漏,等著裴獗回來。

  然後親手替他更衣,輕言軟語地道:

  “明日我便啟程,大王可有交代?

  裴獗盯著她,黑眸柔和一片。

  “待我安排好手裡的事,就歸家來。

  歸家……

  馮蘊微微一笑,手指在他領口輕輕撫了一下,“好。
我在花溪等你。

  裴獗嗯聲不語。

  馮蘊揚眉,“沒有我在,芳雲殿的也不知會作什麽妖。
還有唐少恭……”

  她淡淡說著,沒有聽到裴獗言語,不由抿一下唇,語帶嘲弄。

  “不用我提醒大王吧?
越是陰狠的詭計,越是偽善出現……親情,往往是最好的陷阱。

  裴獗捉住她的胳膊,打橫一抱便往裡走。

  “記下了。

  馮蘊一怔,察覺到他的意圖,在懷裡又踢又打。

  “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裴獗:“夜還長,被窩裡慢慢說。

  -

  馮蘊沒有算出行的日子,但第二天醒來,風和日麗,一看就是好天氣。

  隻是,裴獗沒有在身邊。

  錢三牛說,大王很早就起身去巡營了,今日不能送他。

  “大王特地派敖將軍同行,護送娘子回去。

  馮蘊一怔。

  這時,就不怕她勾引他的大外甥了?

  敖七在城門等他。

  一個人,帶著幾個侍從,風塵仆仆的樣子。

  馮蘊撩開簾子,同他打了個招呼,慢慢回望……

  鄴城。

  她應該是不會再來了。

  馬蹄嘚嘚,從洞開的城門駛出去,將這座剛剛從烽火狼煙中得以重生的城池,拋在腦後……

  她沒有回頭。

  前方路長,命運多舛。

  她還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沉迷在裴獗給的安穩裡,兒女情長,然後等著他有朝一日厭棄,收回寵愛,再坐以待斃。

  靠山靠水不如靠自己。

  上輩子狠不下的心,這輩子可以。

  “娘子……”

  小滿拉著簾子回頭,看著馮蘊的臉,突然驚住。

  “你怎麽了?
哭了?

  馮蘊眼眶潮濕,唇角掛著笑。

  “沒有。
風吹的。

  “哦。
我還以為你舍不得大王……”

  小滿聲音低低的,語氣裡分別有不舍。

  新婚不多久,又一次跟左仲分別。

  馮蘊憐惜地看著她,“讓你留下,你又不肯……下車吧,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小滿堅決地搖頭。

  “不,我要跟著娘子。
說好的不離不棄,決不可食言。

  馮蘊勾唇,輕笑出聲。

  “外面風大,別看了。

  “是。

  簾子放下來。

  城樓上,裴獗孤身而立。

  直到遠去的馬車和侍衛隊伍,漸漸消失在眼前……(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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