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 否認

　　 無數次想像過看見梵的情形，但菲莉絲沒有料到，第一次見面，人家就下了逐客令。

　　 「我隻問一件事，問完就走！
」菲莉絲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一本正經地問道，「你是不是我的父親。
」

　　 不料，梵卻哈哈大笑起來，他似乎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事，那種諷刺一般的嘲笑，聽起來格外刺耳：「父親？
我怎麼可能會有人類的女兒？
」

　　 菲莉絲的身體禁不住發抖，難道她一直都猜錯了？

　　 「那麼，我到底是誰，你和艾蘭又是什麼關係？
」她追問。

　　 「你已經超過了一個問題。
」梵寒聲說道，「你們該走了！
」

　　 「騙子！
」菲莉絲大叫，「你是星族惡魔，我若不是你的女兒，你如何解釋我身上的封印，我又為什麼不受你的時間禁錮影響？
你又為何不讓我看那段記憶？
你為什麼要現身阻止我用我的血去觸碰那面鏡子？
我沒說錯吧，我身上流著星族的血，我是一個半魔！
」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隻是鏡子中的妖精而已。
」那傢夥矢口否認，身形漸淡，「你們再不走，我的主人就回來了，你們就等著承受她的怒火吧。
」

　　 「你給我站住！
」菲莉絲衝過去，拍打著鏡子，「你想否認你的身份？
別唬我了，我很清楚，這面鏡子裡面根本就沒有什麼妖精，你就是弗蘭德手下的八魔將之一梵，你想瞞過去？
你瞞得過麼！
你以為封印了塞爾維斯的記憶就沒人認得你嗎？
迦瑪，你給我出來！
」

　　 迦瑪從戒指裡探出頭來，卻根本不敢整個兒冒出來。
似乎極為忌憚時間禁錮，那傢夥苦著臉說：「我實在不想招惹他，不過既然我親愛的主人這麼問我，我又如何敢有所欺瞞？
主人啊，您沒有認錯人，他的確是梵，如假包換。
」

　　 果然，隨著迦瑪的指認，鏡子中幾乎消失的身形再次變得清晰起來，那傢夥緊盯著迦瑪。
然後，表情瞬間變得怨毒：「你是弗蘭德……」

　　 「哦，不不不，請不要把我和那個變態混為一談。
」向來臭屁的迦瑪頓時開始和弗蘭德撇開關係，「我是迦瑪。
如你所見，我隻是菲莉絲的一隻使魔，我隻是非常不幸地知道弗蘭德的一些往事而已。
」這傢夥一邊說著。
一邊就往戒指裡面溜。

　　 似乎被戳破了偽裝，梵重新正視菲莉絲，那略帶嘲諷的眼神，看得菲莉絲頗有些不好的預感。

　　 「你那麼想知道你的身世？
」梵問道。

　　 菲莉絲點點頭：「我就是為此而來的。
你若不告訴我，我絕對不會走！
」

　　 「那麼。
好吧，我告訴你。
」那傢夥笑得很詭異，「你不過是艾蘭做出來的玩具而已，說白了就是合成獸，你是她用我的血做出來的合成獸！
」

　　 菲莉絲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你胡說！
她是我的親生母親，我是她的女兒！
我不準你這麼說她，你在騙人！
我聽說過，艾蘭曾經懷孕，她有親生骨肉，我才不是製作出來的合成獸！
」

　　 「哈哈哈。
我為什麼要騙你？
」梵冷笑道，「她的確有過一個孩子，但是那孩子在繈褓中就夭折了。
那是她和塞爾維斯的孩子，不信。
你自己問塞爾維斯，他應該有印象。
為了彌補失去骨肉的悲痛，那個女人創造了你，並把你當親生骨肉一般飼養，甚至讓你誤認為她就是你的母親。
」

　　 菲莉絲眼中含著淚光，卻儘量不讓它宣湧而出，她懷著一絲希望望著塞爾維斯，塞爾維斯甚至不忍心看她，隻是喃喃說道：「我隻記得自己的確這麼對人說過，可是，事實……我想不起來，我真的想不起來……」

　　 「我想，那個女人自己恐怕也不知道誰是孩子的父親吧？
」梵譏笑著，「她和很多男子有過交往，塞爾維斯啊，你並非唯一的那個。
」

　　 一聽這話，塞爾維斯也怒了：「我不準你侮辱她！
」

　　 「哈哈哈哈，你自己應該心中有數。
」梵笑道，「你，克雷斯不都是她的床伴嗎？
如果不是為了讓你嚴守秘密，甘心為她服務，她又為什麼讓我封印你的記憶？
」

　　 塞爾維斯氣得說不出話來，他不願相信艾蘭會做這種事，卻又沒有證據否認他——沒有過去的人，就是如此悲哀。

　　 「解開它，解開那個封印！
」菲莉絲紅著眼眶，不死心地說，「解開它，我才不相信你說的話！
」

　　 「那是不可能的。
」梵面無表情地說，「除非我死，那個封印永遠不會解開！
」

　　 「為什麼！
」菲莉絲幾乎是哭喊出來的，費盡力氣，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除了得知一個無法接受的事實，其餘的都隻是在原地踏步，她無法忍受這樣的結果！

　　 「你不懂嗎，艾蘭不希望你知道真相，她在隱瞞，所以才會讓我做下這樣的封印。
如果你真的愛她，就停止你現在在做的一切，如果你恨她，那麼正好，不要再試圖解救她……」

　　 解救？
菲莉絲聽到這詞彙，猛然擡起頭，她死死盯著梵：「你在撒謊！
你隻是不想讓我知道真相。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為什麼要阻止我探詢過去？
就算我是合成獸又怎麼樣，我就是好奇，我就是想知道，我為此寢食難安——你不說清楚，我決不甘休！
」

　　 不料，那傢夥卻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殘酷的笑容：「既然如此，那麼，我就讓你們再忘記一次好了……」

　　 那一刻，菲莉絲頓時感到不妙，隻見一個閃爍著紫色輝光的雙魚形物體從鏡子中冒出來，陡然向保護著菲莉絲的星族結界撞過來。

　　 塞爾維斯驚訝萬分，這莫非是那傢夥的靈魂兵器？
他甩出了大鐮刀準備阻擋，靈魂兵器收割者無視時間禁錮，竟然輕易便衝了出去，正中那件奇形兵器，不料，雙方的兵器居然錯身而過，根本沒有任何相撞的跡象！

　　 「沒用的，那傢夥的兵器是通過另外的時空鑽過來的，除了命中目標的瞬間，其餘時刻，你別想碰到它——這就是星族，時空操縱者的可怕之處……」迦瑪歎息，「如果你們不想中招，現在使用空間轉移還來得及，這個時間禁錮的範圍不大，尤密特斯已經教過你們怎麼在時間禁錮中使用轉移法陣了。
」

　　 「不，我不走！
」菲莉絲狠狠瞪著那個梵，「我要賭一把！
」

　　 迦瑪一副挫敗地模樣：「瘋子，你以為僅憑你身上那點血脈，就可以抗衡這個正經的星族？
別做夢了……」

　　 「如果讓我現在放棄，我寧願去死！
」菲莉絲固執地說，「如果我失敗了，迦瑪，你要負責把一切告訴失憶後的那個我，這是命令！
」

　　 迦瑪哀怨地叫道：「哎，為什麼這種替人保留記憶的事總會輪到我！
」

　　 菲莉絲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根本沒底，不禁歎道，要是阿爾法在這就好了，可是現在她卻根本找不到他的位置。
大概由於時間禁錮的關係，一切結界外的存在都無法感知。
現在她寧願那傢夥不在這附近，沒有她被激發出來的結界，即便阿爾法是影族原初之血，恐怕也無法抗衡吧？

　　 看到菲莉絲緊張的模樣，塞爾維斯也顯得心事重重，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力，這個丫頭付出了上十年的努力，眼看著即將真相大白，卻很可能就此毀於一旦，現實竟是如此殘酷，他卻幫不上一點忙。

　　 更要命的是，他甚至無法確定他是否和艾蘭有過孩子，正常人不該連這一點也不知道吧？
他實在是個失敗的父親！

　　 可就算到了這個地步，他仍莫名地相信著，艾蘭不是那種女人……梵的笑臉是如此刺眼，到底為什麼，這個惡魔會不惜詆毀艾蘭，也要趕他們走？

　　 想到這，塞爾維斯突然意識到什麼：對哦，梵似乎一直對菲莉絲的追問感到不耐煩。
之前過於動盪的情緒擾亂了思緒，塞爾維斯直到現在才發覺，梵的所作所為根本就是自相矛盾的。

　　 梵否認菲莉絲是他的女兒，並對合成獸表現出極端的厭惡，但為什麼會在給自己的記憶封印中提到留給「女兒」？

　　 如果艾蘭真的不希望他瞭解她的過去，為什麼被封印的核心部位是十二年前的那段動亂，而非十八年前他還在世時對艾蘭的記憶？

　　 這個梵口口聲聲自稱是珍珠女王的人，卻隻是在趕他們走，一個擅長操縱時空的高級惡魔，如果真的不想搭理他們，在時間禁錮中殺死他們也是輕而易舉的，他為什麼不這麼做？

　　 至始至終，這個看上去極端煩躁的惡魔，竟沒有一點點殺氣，這太反常了！

　　 不，不對，梵為什麼要煩躁？
菲莉絲追問真相是一件如此令他煩躁的事情嗎？
如果她隻是合成獸，梵為何要因她而煩躁？

　　 哦，天哪，但願這不是真的！

　　 塞爾維斯彷彿想通了什麼，他猛然衝到菲莉絲面前，用自己的靈魂狀態的身軀護住她，他不能讓菲莉絲在現在忘記這一切。

　　 「你是對的！
」他堅定地望著菲莉絲，「堅持走下去，不要放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