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塞爾維斯

　　 「什麼不可能？
」菲莉絲實在受不了金吉利的自言自語，「不可能」都快成了他的口頭禪了。

　　 「靈魂兵器怎麼可能脫手？
」金吉利大叫。

　　 不可以麼？
她怎麼記得阿爾法還曾把那把小刀拿給她看來著？
不過，阿爾法那傢夥不能以常理推斷。

　　 就在此時，那大鐮刀忽而發出一聲悲鳴，那顫動震得幾個人連忙把耳朵捂上。

　　 「哦，天哪，那個東西還是活的！
這不可能！
離它遠點！
」金吉利連連驚呼，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什麼人……什麼人……」空曠的角鬥場裡，突然傳出來無數個聲音，回蕩著。

　　 再看時，之前那個男子不見了，聲音卻越來越近，堵不住一般直入腦海。
四下裡，無數雪白的影子飄了出來，向他們包圍過來，卻又困惑著，在一定距離外繞圈。

　　 是亡靈，天生擅長精神攻擊的死靈生物，免疫一切物理和魔法攻擊。

　　 阿爾法強大的靈魂幹擾對這些純靈體的東西有一定的迷惑力，但卻無法消滅它們。
隨著亡靈數量的增多，包圍圈在明顯縮小。

　　 上一次遇到這類東西還是在熔岩地堡，解決它們的是紅龍女王的靈魂投影，那種能夠把靈魂投射到數百千米之外的強大靈魂，可以瞬間震暴這些脆弱的靈體——需要再次求助她嗎？

　　 「哦，天哪，我聽到了什麼？
」一隻烏鴉從天而降，口吐人言。
是塞爾維斯！

　　 菲莉絲詫異地望著他：「我記得我並沒有叫你……」

　　 「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塞爾維斯興奮地叫著，「我一定在哪裡聽過，這歌聲，彷彿來自於我自己一般！
」

　　 歌聲？
哪裡有歌聲？
難道說……菲莉絲面露喜色：「塞爾維斯，你想起什麼來了？
你那缺失的記憶？
」

　　 隨著塞爾維斯附身的黑烏鴉出現，四周的亡靈竟然停止了動作，反倒是那微微抖動的大鐮刀，居然劇烈顫動起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
菲莉絲訝異地看著這一切。

　　 金吉利驚呼：「共鳴！
靈魂共鳴！
這是同一個靈魂！
」

　　 他指著塞爾維斯叫道：「你是什麼東西？
不，我是問，你是什麼？
你死前是什麼人？
」

　　 四周。
彷彿回聲一般響成一片：「你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什麼人……」

　　 「我？
我是塞爾維斯。
」塞爾維斯毫無疑惑地回答。

　　 「塞爾維斯……塞爾維斯．尤西斯……塞爾維斯．尤西斯……」回音繼續迴圈著。

　　 「尤西斯？
怎麼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菲莉絲努力回憶著。

　　 「是曾經的角鬥冠軍保持者，尤西斯公爵！
」金吉利提醒她。

　　 「是啊，尤西斯，這個姓好耳熟……這是我的姓！
」塞爾維斯叫起來。

　　 幾人驚愕的看著他。
這個連形體也沒有的傢夥，不可能是那麼誇張的存在吧？
菲莉絲的管家兼跟班，剛剛學會初級的亡靈技能附身。
和強大的尤西斯公爵，根本十八杆子打不到一塊的啊。

　　 塞爾維斯沉靜在找回名字的喜悅之中，他無視菲莉絲等人的驚訝，隻是在歡呼著。
那聲音愈發高亢！
隨著他不斷呼喚自己的名字，他附身的烏鴉頭部突然冒出來愛爾珊的契約紋章。
那竟然也是一枚鮮紅的六芒星！
那圖案猛烈閃爍起來，隨後，無數藍色的線條排佈成圖案和字元，形成網狀，將他團團圍住——這顯然是某種封印！

　　 塞爾維斯隨之發出尖嘯，那嘯聲，竟讓附近的白色亡靈們嚇得集體逃竄。
鄧肯捂著耳朵，趴在地上，一個勁叫停，金吉利和塔克用靈魂能量抵抗著那尖銳的衝擊。

　　 菲莉絲由於和塞爾維斯之間有契約。
因此免疫了精神攻擊，即便如此，仍然激發出了保護規則的金色契約銘文。

　　 塞爾維斯的嘯聲久久方才平息。
「高級心靈尖嘯……」菲莉絲愈發地吃驚。

　　 這一刻。
附近的回聲卻消失了，隻有一個乾淨的男聲響起：「塞爾維斯．尤西斯。
沒想到，你還在這世上……」

　　 塞爾維斯轉過那黑色的、肥肥的烏鴉身子，看著那從漆黑中走出的灰髮男子：「你，認得我？
」

　　 「是的，我也沒想到，十八年前一別，你我還有重見之日，我的老師。
」

　　 老師？
這是什麼意思！
菲莉絲立刻抓住了重點：「你認識塞爾維斯？
」難道，塞爾維斯，真的是曾經的尤西斯公爵？

　　 天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塞爾維斯，自菲莉絲有記憶起便一直與她和母親生活在一起，照顧著他們的生活起居。
但是，十二年前的那場災難顛覆了一切，那時，菲莉絲隻有四歲，她那殘缺的記憶裡似乎缺失了什麼，無論她怎麼努力回想，總有些地方是一片空白。

　　 她曾問過塞爾維斯，但是這個靈體狀態的使魔的回答永遠隻有一句：「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隻知道，我和你的母親續簽了契約，我答應她，會照顧你一輩子，直到你死亡。
」

　　 如果塞爾維斯能想起什麼，也許，關於她的母親，以及記憶中從未露過面的父親，她能知道的多一些——而且，她甚至搞不清楚十二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讓那個恬靜的村莊，眨眼間成了整個大陸的「禁忌與失落之地」。

　　 她曾嘗試回去，卻發現自己如同進入了迷宮，怎麼也無法再次踏足那個地方。
十多年的努力，混跡於獵人公會和魔法學院，收集各種資料，掌握魔法的真諦，她隻確定了一件事：那是一個被時間魔法禁錮的村莊，也許，還包含了空間封鎖，使得外人無法進入。
她知道，那個村莊隻是時間被停止的，但並沒有毀滅，母親，也許還活著！

　　 製造這一切的是一隻來自深淵的高級惡魔，它被召喚出來，卻也消失在那個夜晚。
惡魔和人類的魔法構成是不同的，能夠解開那個魔法的，隻有惡魔——而弗蘭德的八魔將之一，星族惡魔梵，可能是現在已知的，唯一能辦到這種事的傢夥。

　　 她一路追隨帶走梵的魔導、艾蘭的足跡，卻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認識塞爾維斯的人！
而塞爾維斯可能的身份，卻又實在太難以讓人接受了！

　　 這一切在暗示著什麼？
為什麼塞爾維斯的過去，會和艾蘭的路線交叉？
難道，這些事，和她的母親也有所關聯？

　　 菲莉絲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這個戴著銀製面具的男子身上，此人自稱是塞爾維斯的弟子，她直覺，有什麼事將破繭而出。

　　 果然，那男子輕輕哼了聲：「是啊，我認識他，我的老師，塞爾維斯．尤西斯，曾經的黑暗公爵，當時的黑暗聯盟中唯一的天階亡靈召喚師——可惜，他卻自甘墮落，死在了這裡。
我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卻沒想到，他以這種形式存在著……看到了嗎，那是你的靈魂兵器『收割者』，它正為與你的重逢而歡呼！
」

　　 塞爾維斯顯然被嚇到了，他呆呆注視著這一切，他差點忘記了扇動翅膀，以至於險些從天上掉下來。

　　 「醒來吧，曾經的角鬥王者，殺了他們，奪回曾經屬於你的一切！
」

　　 隨著蘇迪的呼喚，地面劇烈顫動，而後開裂，一隻漆黑的手臂從中伸出，抓住了斜插在地上的大鐮刀。
也就在同時，塞爾維斯附身的烏鴉一聲不吭栽倒在地上，兩腿蹬了蹬，卻膽怯地在地上撲騰著，發出哇哇的怪叫。

　　 「他不在裡面了……」菲莉絲嚴肅地審視著這一切，塞爾維斯的靈魂被強行抽走了，這意味著，地下埋葬的是他的肉身！

　　 幾個人迅速跑開，嚴陣以待，隻見一個人形從地下爬出來，先是雙手，然後是頭，接著是軀幹和腿。
那遍佈蛆蟲的殘破骨架看起來毛骨悚然。

　　 菲莉絲不由自主捂住口鼻，緊盯著這一切。

　　 隻見那人形握住大鐮刀，就那麼一抖，那鐮刀發出悅耳的聲響，無數細碎的聲音從中傳來，彷彿疊聲的歡笑。
那鐮刀隨著晃動，周圍有淡淡的空間漣漪振顫著，卻又一閃即逝，彷彿收斂到了刀中。
就在那一刻，整個鐮刀彷彿重生了一般散發出幽綠色的光澤，那種明明有實體，卻又似乎晶瑩剔透的質感，顯得詭異非常。

　　 這樣的質感，菲莉絲見過，和阿爾法那把幻影如出一轍，隻不過，他那把更不起眼一些，而這一把卻巨型的可怕！

　　 這就是真正的靈魂兵器！

　　 金吉利等人已經看傻了。

　　 而隨著兵器的重生，那腐朽的亡骸也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

　　 幽綠的光華籠罩他全身，充滿著生命的氣息——菲莉絲驚訝萬分，死靈和生命之光，如此矛盾的能量竟會出現在同一個個體身上！
難道，他同時獲得了兩位神的祝福？

　　 不，不對，這不是生命女神艾露娜的氣息！
這是更高級的死亡能量！

　　 緊接著，亡骸的身上生出了肉芽，那些幼嫩的芽苞像活物一樣竄出，連成片，彷彿鱗片般覆蓋全身，很快，那殘破的衣物已無法遮蓋他的身體，一個完美的人類男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憂鬱而深陷的眼眶，高挺的眉峰和鼻樑，飄逸的水藍色髮絲在死亡的腥風中飄蕩——誰曾想到，這樣的人形，剛剛還是一堆惡臭的骸骨？

　　 「來吧，召喚你的臣民，我偉大的老師！
」蘇迪嘶啞的聲音透著壓抑已久的興奮，穿透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