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放榜（二更）

　　褚伯爺看了費姨娘母子一眼，他們心裡想什麽，他一清二楚，都是來瞧笑話的。

　　他隻當不知道，看著葉棠采：“這幾天……三郎都跑哪了？
都不見人影？
”

　　葉棠采已經在薑心雪旁落座，秋桔站在她身後，湊到她耳邊低聲道：“這幾天姑娘你們都忙著玲姑娘的事情，伯爺已經在咱們西跨院鬼鬼祟祟地溜了不下十次了。
”

　　葉棠采嘴角一抽，都鬼鬼祟祟溜十次了！

　　“三郎媳婦？
”褚伯爺見她不答話，又叫了她一聲。

　　“嗯……他到外頭……遊玩。
”葉棠采隨便掐了個借口。

　　“唉……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情玩。
”褚伯爺搖了搖頭。

　　秦氏撲哧一聲笑了，眼裡掠過嘲諷。

　　葉棠采道：“唔，放松心情。
”

　　“這也對，放松放松。
”褚伯爺深呼吸。

　　葉棠采有些無語：“我先回去啦！
”

　　“你去吧。
”秦氏擺了擺手。

　　“你回去讓三郎好好歇著，別到處溜了。
”褚伯爺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葉棠采回到西跨院，路過蘭竹居的時候，看到褚雲攀在澆花。

　　葉棠采走過去：“三爺，再過兩天就要放榜啦，你緊張沒有？
”

　　褚雲攀點頭：“緊張的。
”

　　“你能考第幾名呐？
”葉棠采緊張地看著他，“上次鄉試，你考了三十多名，這次……”

　　“鄉試那次故意留手。
”褚雲攀道，“當時你跟太子府的關系……太子妃一直想拿你當棋子，如果我太出眾了，太子妃怕你不願上勾，說不定會打壓我，到時會試暗地裡不知多少詭譎。
”

　　“啊？
”葉棠采一驚，“那你這次能考第幾？
”

　　“教導我的周先生說，至少前幾名。
”褚雲攀說。

　　葉棠采聽著很高興：“那放榜那天，咱們一起去溢祥院等消息吧！
你不去，伯爺也會找人催著你去。
”

　　“好。
”褚雲攀回頭，見她熠熠生輝地看著自己，他眉眼便染上笑意。

　　隨著放榜日期越來越近，京城連空氣都變得緊張濃綢起來。

　　學子們已經在京城滯留了一個月，特別有些家境差的，盤纏什麽的，都快耗盡了，在各方壓力下，就等著放榜和殿試。

　　所以京城裡彌漫著一股緊繃的氣氛。

　　終於，三月初一，在這個春暖花開的日子，迎來了放榜。

　　這天一早，各大學子就聚到了靖隆街。

　　放榜會張貼滿京，京城每條主街都會張貼黃榜。

　　而靖隆街是最靠近皇宮的一條主街，出來張貼的官兵第一時間貼的就是靖隆街。
人人都想得到第一手消息，所以那裡每年都會聚集一大群考生。

　　而京城有參加會試的家族，也會派人過去看，然後把消息傳回來。

　　孫氏、葉承新甚至帶上了葉榮，一大早坐著馬車前往張家。
而葉鶴文，即悄悄去了松花巷。

　　葉棠采跟往常一樣，慢悠悠地前往溢祥院請安，一進門，就見幾乎所有人都到了，就連一直少露面的褚飛揚都坐在薑心雪旁邊。

　　二人走進來，就見褚伯爺在說話：“放榜是在巳時正，咱們現在去剛剛好。
”

　　秦氏不冷不熱地啜了一口茶：“老爺，不是我說你，不就放榜麽，急個什麽。
你去擠，沒得擠出傷來。
上一屆放榜就出過人命，有個學子擠著擠著，居然被人給踩死了，可憐他還是個中了的。
咱們派個下人去就行啦。
”

　　褚伯爺唉地一聲歎著，回頭見褚雲攀夫妻來了，便是雙眼一亮：“三郎，這兩天睡得好麽？
”

　　“很好。
”褚雲攀點頭，夫妻二人在薑心雪旁坐下。

　　“放榜之後，明天就是殿試，要養精蓄銳。
”褚伯爺說。

　　秦氏撲哧一聲笑了，眼裡掠過嘲諷的光：“還殿試呢？
”

　　費姨娘最是個沒嘴德的，搖著菊紋團扇：“中了再說吧！
”

　　“三弟別怕，下次跟我一起考。
”褚從科呵呵冷笑。

　　“中了再說吧！
”褚雲攀淡淡笑著，把費姨娘的話還他。

　　褚從科一噎，瞬間紮心了，臉一陣青一陣白的。

　　褚伯爺見人人都在挖苦褚雲攀，心裡憋氣。

　　薑心雪抱著兒子，唇上勾著冷笑。

　　“三弟。
”褚飛揚卻看著褚雲攀，一張臉仍然面無表情，淡淡道：“你不要緊張，說不定真中了呢。
”

　　秦氏、薑心雪和費姨娘母子的臉都垮了下來，特別是秦氏和薑心雪，心裡慪得難受，手肘往外拐的貨！

　　褚伯爺心裡這才好受些，雖然他也對褚雲攀沒有信心，但有些事情，很難說的：“反正……不論如何，咱們等著，中了，自然最好。
若不中……那就等下次……以後，至少還是個舉人。
”

　　褚伯爺的小廝大福已經派了出去，刻漏指向巳時，褚伯爺便坐立難安！

　　“已經巳時二刻了，怎麽還不回來？
”褚伯爺嘀咕著。

　　“看榜的人那麽多，人擠人的，哪能這麽快。
”葉棠采說，她也有些緊張，看了褚雲攀一眼。

　　又過了兩刻鍾，褚伯爺都有些呆不下去了，秦氏低著頭慢悠悠喝著茶。

　　這時，綠葉在外面叫了一聲：“大福回來啦！
”

　　聽著這五個字，褚伯爺卻一屁股跌坐在榻上，剛才還急得不是抖腿就是喝茶，或是站起來走來走去，現在聽得人真的回來了，反而……整個人都靜了下來。

　　褚伯爺皺著一張苦巴巴的臉，因為他突然覺得，這是不會中的！
現在連期待都沒有了，心灰了！
心涼了！

　　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綠葉打著簾子，一個微胖的小廝急急地走進來，不住地喘著氣。

　　“大福……”褚伯爺叫了一聲，然後就不說話了。
他一臉緊張，更多的卻是灰敗。

　　秦氏和薑心雪嘲諷地看著褚伯爺，費姨娘磕著瓜子，呸地一聲噴出幾瓣瓜子殼，褚從科目光冷嗖嗖的。

　　“大福，如何了？
”秦氏慢悠悠地放下茶盞。

　　“中……”大福喘了一口氣才說，臉上帶著大大的笑：“中了！
三爺中了！
”

　　“啊，中了？
”葉棠采聽著，便高興地咯咯笑出聲來。

　　她的聲音嬌軟清脆，但現在卻像一道雷一般，劈了下來。

　　秦氏和薑心雪臉上的嘲諷笑容僵住了，費姨娘更是被瓜子殼噎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不住拍胸口。

　　“什麽？
中了？
”褚伯爺整個人都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撲過去：“大福，你說真的？
中了？
”

　　“是啊！
中了，是真的中了！
”大福激動地說。

　　秦氏和薑心雪這才回過神來，整個人都像被雷給劈了一樣。

　　秦氏滿是不敢置信：“怎麽可能？
”聲音有些尖銳。

　　這隻是一個庶子，中舉，那已經是走了大大的狗屎運，怎麽可能會中進士的？
憑什麽他一個低賤的庶子能中進士？
那她的兒子呢？
那她的兒子豈不是比不過他？
這怎麽可以！

　　薑心雪心裡也是快崩了。

　　她樣樣都不及葉棠采，連嫁的丈夫……她也就仗著褚飛揚是嫡長子，而壓葉棠采一頭。
現在，褚雲攀這個庶子居然中進士了。

　　“不可能的！
”費姨娘尖叫一聲，“怎麽可能？
我二郎都不中，他憑什麽中？
”

　　“你家二郎連舉人都不中呢，還想中進士？
”葉棠采嘲諷一聲。

　　褚從科呆呆的，特別是葉棠采懟的這句，簡直是無比的打擊啊！

　　“真是太好了。
”褚飛揚臉上難得露出一抹笑意來。

　　“對啊，太好了！
老天保護！
祖宗保護！
”褚伯爺激動地走上前，拉著褚雲攀，“好孩子……嗚嗚嗚……咱們家，終於要改頭換面了！
”

　　褚雲攀嘴角一抽。

　　秦氏等人恨得手指甲都快掐進肉裡了，怎麽會有這麽走狗屎運的人！

　　“對了，考第幾名了？
”葉棠采說。

　　“三爺中會元啦！
”大福興奮道。

　　“啊！
會元呀！
”褚伯爺滿是不敢置信。

　　秦氏等人腦子又是轟地一聲，覺得要炸開了！
會元？
那是什麽？
怎麽可能是會元？

　　若說僥幸中舉，那叫走了狗屎運，中進士，那是叫走了天大的狗屎運。

　　那會元，那是什麽？
那是真正的實力！

　　想到這，秦氏隻覺得腦子一陣陣發黑，然後恨毒地看著褚雲攀，原來，她一直忽視的庶子，一直在隱藏著！
隱藏得這麽深！
他想幹什麽？
定是想搶大郎的世子之位！

　　好好好，好得很呐！
這個小賤種，小畜牲！
原來一直都藏著掖著，整天一副不爭不搶的模樣，其實心裡早就惦記著大郎的世子之位。

　　褚從科聽到會元兩個字，就呆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白姨娘卻是雙眼放光，看著褚雲攀。
這個家，要變天了！

　　褚雲攀聽到會元兩個字，挑了挑眉，會元，不錯。
明天殿試，再好好努力，然後讓她風風光光的。

　　“走吧，三郎，咱們快去拜祖宗。
哦，對了，快去見你祖母。
這麽重大的消息，你一定要親口告訴你祖母。
”褚伯爺說著就拉著褚雲攀往外走。

　　葉棠采嘻嘻一笑，跟著他們一起去宗祠。

　　褚伯爺拉著褚雲攀入屋，然後嘴角一抽，因為他看到了幾個牌位掉地上了！

　　“哎呀，風好大。
”禇伯爺連忙把牌位撿起。

　　這時又是一股風吹進來，上面一個牌位“啪”地一聲往下掉，砸得褚伯爺差點撲倒在地。

　　褚雲攀嘴角一抽，嗯，祖宗很不高興！

　　顯然，褚伯爺也覺得祖宗們見他們堂堂將門世家，世代英烈，現在居然棄武從文了，很不高興，所以拜完就走了，不敢去見梅老太君。

　　褚伯爺拍著他的肩膀說：“等明天拿到了名次，再見你祖母。
”

　　……

　　不止褚家得到了消息，張家和松花巷那邊也收到了。

　　張讚、張宏、孟氏和張博元正焦急地等著，張曼曼不冷不熱地坐一邊，葉梨采撫著大大的肚子，她已經十個月了，即將臨盆。

　　“怎麽還不來？
”孫氏急得走來走去。

　　葉承新坐在椅子上，葉榮抽著又要拖出來的鼻涕，正在咬著果子。

　　這時小廝跑進來，臉色鐵青：“大爺……”

　　“怎麽了？
”孫氏見他這樣的臉色，心突突地跳著，有不好的預感。

　　“大爺落榜了。
”小廝帶著哭腔道。

　　“你說什麽？
”孫氏聲音尖銳，“你仔細找沒有？
”

　　“你看清楚了嗎？
”張博元臉色鐵青地站起來。
那些考題，他覺得自己每一題都答得很好的，怎會不中？

　　“仔細找過了，真的沒有。
”小廝臉色苦哈哈的，怯怯地看著張博元，“又、又不止我一個去看榜，還有山子幾個一起看的，咱們四個人，八隻眼！
哪會出錯！
要不把他們叫進來……”

　　說著一溜不煙地跑了出去。

　　張博元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滯。

　　“哼！
”坐在上首的張讚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張曼曼眼裡掠過嘲諷，輕輕地喝了一口茶。

　　“沒關系的，下次再考。
”孟氏立刻安慰他，“你還年輕，現在不過是下場練手而已。
”

　　“對啊，下次再考吧！
”張宏點著頭，“你考不中，倒是好事。
因為你火侯未夠，若是勉強中了，不過是個同進士。
不如回去好好準備，下次拿更高更好的名次。
”

　　“嗯。
”張博元深吸幾口氣，調整一下自己，“爹說得對，有多少人能一次就中。
就算中，也未必能拿到好名次。
”

　　這時，那名小廝又跑進來，還帶著一同看榜的三個小子。

　　孫氏不甘心地再問一遍：“真的沒有嗎？
看清楚了嗎？
”

　　小廝怯怯道：“回親家太太，咱們四個人，八隻眼睛，沒有看錯。
”

　　孫氏這才信了，坐到椅子上，也對張博元說：“下次再努力。
這次不過是練手。
”

　　葉梨采聽得張博元沒中，心裡發堵。
她捧著肚子，臉色極其難看，她想的卻是別的。

　　張博元沒中，那褚雲攀呢？

　　也一定不能中！
絕對不能中啊！

　　如果張博元不中，而褚雲攀中了，那她的臉面往哪裡擱？
一定會被葉棠采這小賤蹄子嘲諷死的！
她都不用做人了！

　　葉梨采小嘴張了張，想問，但到底沒勇氣問出口。

　　坐在她身邊的葉榮把兩桶鼻涕抽回去，說：“聽說大姐夫也下場了，那大姐夫中了沒有？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