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思行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了很久，縷完思緒後起身敲門，裡面沒有回應，他等了片刻：“我進去了。
”

　　他推門進去。

　　“尤尤，可以聽我解釋嗎？
”

　　蔣尤尤沒睜開眼。

　　關思行看到了枕頭上有濕痕，剛伸手，還沒有碰到她的眼角，她推開他的手，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孩子沒事，但醫生說，胎像不穩定，不能再刺激她。

　　“那你先休息，我去外面等。
”

　　關思行已經走到了門口，蔣尤尤說話了，背對著他說：“解釋。
”

　　她真的很好。

　　他這樣惹她生氣，她還肯聽他解釋。

　　“你來出租屋拿行李的那天晚上，我喝了酒，但沒有喝多，我都記得，我誤以為是我在做夢，早上醒來的時候你不在。
”他局促捏著衣服，手不知道該往哪放，“那幾天，我一直做那樣的夢。
”

　　蔣尤尤轉過身：“你是不是看了什麽不健康的東西？
”

　　關思行立馬搖頭：“沒有。
”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是香水的問題。
”他解釋，“谷易歡來我家找我喝酒的時候，落了一瓶香水在我家，被我不小心打碎了。
我剛剛問了謝商，那個香水裡面有璉凝素。
”

　　“催情的？
”

　　關思行點頭。

　　蔣尤尤想起來了，那晚她也聞到香水味了。
不過她很清楚，她動情不是因為香水，她也不後悔，她是自己願意的，在關思行抱著她不肯讓她走的時候，她就想都由著他。
可能她也有點色吧，以前還以為自己沒欲望，但不是，是她主動脫了關思行的衣服。

　　“就算這樣，你也不能分不清。
”她忽然覺得很委屈，非常非常委屈，眼睛忍不住發酸，“我的金鎖都給你了，我不是告訴你了嗎？
那是我媽媽給我留的嫁妝，我怎麽會生別人的孩子，你怎麽能那麽久才想明白。
”

　　她一哭，關思行就慌了神，眼睛也跟著紅。

　　“對不起，我不好，總是做錯事。
”

　　她頭轉去一邊，不看他：“我還不想原諒你。
”

　　不想原諒的前面還加了個“還”。
她好像比她以為的，還要喜歡他，要不然依照她的狗脾氣，依照“不乖就拜拜”的渣女作風，這件事不可能輕易就翻篇。

　　她躺下：“我要睡了。
”

　　關思行嗯了聲，開門出去。

　　“你去哪？
”

　　“去門口坐。
”他要守在這裡，不會走。

　　蔣尤尤語氣帶著氣，生氣有，但賭氣的成分更多：“要麽你回家，要麽在病房待著，隨你的便。
”

　　也不知道讓谷易歡帶件衣服來。

　　她閉上眼，睡覺。

　　關思行進來，關上門，輕手輕腳地搬了椅子放到床頭。
他坐下來，看了好久蔣尤尤的臉，然後視線不自覺移到她小腹的位置。

　　蔣真真說，尤尤很珍惜這個孩子。

　　中獎是這種感覺嗎？
不知道，關思行從小到大都沒有中過獎。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谷易歡來送了一次粥，他有很多想問的，關思行把粥拿走，把人趕走。

　　吃了晚飯，蔣尤尤就睡了，中途醒了兩次，都看見關思行坐在椅子上，用床頭的櫃子墊著紙，不知道在寫什麽。
她當時半睡半醒，在柔和昏暗的光線裡，看著他低下頭露出的後頸，聽著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這聲音很催眠，她又睡了過去。

　　早上醒來的時候，病床邊沒有人，蔣尤尤往衛生間的門口張望。

　　有人開門進來，蔣尤尤聽見聲音立馬看向門口，是過來換藥的護士，護士看出了她在找人：“你男朋友剛出去，應該是去買早飯了。
”

　　護士給她換了藥。

　　她在病床前的櫃子上看到了關思行留下的紙，用杯子壓著，第一頁的最上面寫著三個字：檢討書。

　　杯子裡的水還是溫的，檢討書一共五頁紙長。

　　【尤尤，你很好，哪裡都好。
是我不好，我除了物理，什麽都不擅長，嘴很笨，情商很低。

　　知道你有了寶寶，我的第一次反應是我要出局了。
我不敢認為是我的，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把你想成你說的“那種人”，是我不自信，我不覺得我有那樣的資格。

　　我被聘請進了第七研究院，我爺爺說，他很為我驕傲，周圍很多人都覺得這是榮耀，是光環。
但我知道，對於我未來的另一半來說，這是缺點。
我的工作會限制我很多，日常通訊、交談、自由支配的時間，連最普通的日常報備我都做不到，可能隨時斷聯，可能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不能出實驗室，不能告訴你我在忙什麽。

　　假裝王善喜騙你，也有工作上的原因，作為關思行，我沒有任何優勢。
你問過我，什麽時候喜歡你的。

　　我第一次見你，是在你的升學宴上……】

　　關思行在外面敲門，等了幾秒，他才進來，手裡提著早餐。

　　蔣尤尤擡頭看他。

　　“要先刷牙嗎？
”

　　“嗯。
”

　　她把檢討書放在櫃子的抽屜裡，掀開被子打算起身。

　　“你躺著，醫生說，今天最好不要下床。
”

　　她又躺回去。

　　關思行把早餐放下，去衛生間拿了水杯和牙刷，還有一個盆。
他把水杯和牙刷給她，自己端著盆。

　　檢討書的最後一句是：【我有很多很多缺點，但是尤尤，我非常非常喜歡你。
】

　　谷易歡：呵，還挺會。

　　關思行：香水的事我先記著。

　　我先吃飯，吃完了再查錯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