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樓黑漆漆的屹立在夜色當中,同山色相接,看上去有些雲山霧罩的。
站在二樓從這裡看過去,根本看不清楚院子裡的情形,隻依稀感覺裡頭種了好些大樹,影影綽綽的。
沈珂想著,緩緩扭頭朝著陽台後頭的臥室床榻看了過去。
巨大的雙人床上整潔如新,一絲褶皺都沒有,被子是那個年代的人獨有的疊法,整整齊齊的像是一個豆腐塊放在床頭。
剛剛他們在樓下看到阮鈴蘭,她穿著真絲睡衣披著羊毛圍巾,阮鈴安也口口聲聲說他們在休息。
如果是睡著了被馬一陽叫門驚醒的,床榻怎麽會整潔如斯?
沈珂想著,再次看了那不遠處的小樓一眼。
如果阮鈴蘭平時其實不住在這裡,而是住在那邊的小樓裡呢?
她發現馬一陽的警車過來了,所以才臨時來了這裡!
沈珂想著,一個翻身,直接從二樓的陽台上翻了下去。
在她後面的齊桓見狀嚇了一跳,忙朝著樓梯口跑去跟著下了樓。
在屋子裡到處搜查的馬一陽,還沒有反應過來,這邊沈珂同齊桓已經到了另外一棟小樓門口。
四周靜悄悄地,這邊的小樓亦是有一個高高圍牆的大院子。
靠近一看,沈珂這才確認,這院子裡的確種了許多大樹,像是有人施展了木系的術法一般,參天大樹絲毫不顧及布局直接拔地而起。
沈珂豎起了耳朵,拔下了腰間的槍。
之前站在阮鈴蘭家中因為有燈光照亮,看外頭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可真到了外頭,等眼睛適應了夜晚的光線,便開始覺得天上的月亮格外的亮了起來。
沈珂低頭朝著那大鐵門看了過去,鐵門的門虛掩著並沒有鎖上,在那鐵藝大門的焊接處,還掛著一些淺色的毛紗,同阮鈴蘭披在身上的那條顏色是一樣的。
看來她的猜測沒有錯,阮鈴蘭就是匆匆忙忙地從這邊的房子跑到那邊去等著他們的。
平時阮家的那棟老房子,應該隻是阮鈴安的住所。
阮鈴蘭同阮斂芳,平時應該住在這邊才對。
她想著,心中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拉開門走了進去。
庭院裡被大樹籠罩,比外頭的光線更黑,進去的那一瞬間,沈珂隻覺得自己仿佛失了明。
眼睛看不見,耳朵一下子就變得靈敏了起來,她朝前邁了一步,這一步像是觸碰到什麽機關一樣,庭院裡一下子響起了一個小姑娘的歌唱聲。
小姑娘的聲音清脆又靈動,唱著的仿佛是某種不知名的怪異小調。
“紅色的血中開出了花,來年春日再發芽,腥甜的溪水東流去,步步都是血色的花……”
那聲音裡帶著滋滋的電流,還有嘻嘻索索的聲音,時不時的冒出來一聲小姑娘的咯咯地笑聲!
站在沈珂的身後的齊桓聽著,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場景一會兒裡頭突然冒出一具山村老屍,他都覺得十分正常。
他想著,默默地從腰間拔出了槍,將子彈上了鏜。
沈珂靜靜地聽著,這會兒她的眼睛已經適應了,月光透過厚厚的樹冠照耀了進來,在地面上留下了斑駁的陰影。
在門口不遠處的角落裡,有一個木頭雕刻的嬰童。
那模樣十分的怪異,五官都生得有些錯位,看上去像是粗製濫造沒有做好的套娃。
“就這?
不人不鬼的日子過得久了,都忘記怎麽乾人事了麽?
”
沈珂說著,沒有半分猶豫的走到那個木雕面前,猛的一腳踹了過去,那雕像的頭頗為弱不禁風的滾落了下來,露出了裡頭的播放器。
那播放器摔裂開了,卻還像生日蠟燭一般,繼續不停的唱著歌。
齊桓瞧著滾到他腳邊的木頭頭顱,嘴角抽了抽,先前那些駭人的腦補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有沈珂同志在,可謂是神滅鬼亡,百無禁忌。
沈珂沒有猶豫,她豎起了耳朵,除了那個嘰嘰歪歪的童謠,庭院裡頭並沒有聽見旁的聲音。
她想著,又朝前走了幾步,庭院燈的開關她在院子門口沒有瞧見,應該裝在了別墅裡頭。
剛走到一棵大樹下,突然之間,頭頂一陣勁風襲來,沈珂心神一凜,忙的往旁邊一滾,一柄子斧頭從那樹上落了下來,直直的砸在了地面上,恰好切到了她的外套一角,將她整個人釘在了地面上。
如果不是她反應得及時,這飛過來的闆斧,怕不是要砍掉她的半邊腦袋。
“正好沒有趁手的兵器,你就送來了一個”,沈珂說著,一把撿起了地上的闆斧,猛地朝著自己身後砍去。
樹上那人剛剛落地,另外一把斧頭格擋住了沈珂的劈砍,“桀桀……二十年了,你終於找到了我了呀,小珂。
”
是甘山望!
“但凡這世上還有一個在乎你的人,你這下水道的老鼠也不至於能躲到現在了。
現在金價挺貴的,別隨便就往自己臉上貼。
”
“警察找你,不是因為你是甘山望,是因為你是罪犯而已。
可悲兩個字會寫嗎?
不會讓你阮斂芳教你,畢竟他就是這兩個字活生生的代名詞。
”
沈珂說著,餘光一瞟,卻是發現庭院裡空蕩蕩的,阮斂芳並沒有出現在這裡。
站在門口的齊桓這會兒已經尋到機會穿過庭院,衝到了別墅門口打開了庭院裡的燈。
在燈打開的那一瞬間,天地仿佛一下子亮了起來。
沈珂感覺到手上的力道,那闆斧震得她的手臂有些發麻。
甘山望在黑暗中待久了,被這大光一照,眼睛眯了眯。
就是現在,沈珂將手中的闆斧一扔,直接砸中了甘山望的手腕,他手上一痛,手中的大闆斧落在了地上。
甘山望彎下腰去,正想要撿,卻是感覺自己的腦門一痛,黑乎乎的槍管已經懟在了他的頭上。
“不要動,你被逮捕了”,沈珂說著,手腕一動,用左手將手銬銬在了甘山望的雙手上。
這電光火石的功夫,齊桓已經打開別墅裡的燈,整個小樓仿佛一下子有了生氣。
別墅的大門敞開著,正對著大門映入人眼簾的就是一副巨大的藝術裝飾畫。
那裝飾畫從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闆,白色的木闆上印著的滿是黑色火柴小人……
好囂張的一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