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珂說著,蹲下身去,看向了江沅的屍體,她的錢包被打開了,身份證就放在腦袋旁邊。
看上去像是超市裡挨著貨物擺放的價簽一樣,上面的雨水珠子模糊了江沅的臉。
“圍巾是特意紮過的,兇手紮得很仔細。
紫紺現象明顯……”沈珂說著,戴著手套的手撥開了死者的眼皮,用手電筒光照了照,“死者瞳孔放大,眼瞼出血……”
她想著,手往下輕輕地撥了撥那條紅色的圍巾,一條紅紫可怖的勒痕便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應該是被勒死的。
”
法醫還沒有過來,不過看過太多兇案現場的刑警,見得多了,多少能夠判斷出一些簡單的死因。
這會兒的功夫,雨已經小了不少,變成了麻風細雨。
南江這個城市的排水功能不太好,屬於積壓頑疾很難解決,今天這場雨下下來,周遭到處都是積水,公交車飛馳而過,就像是在開船一般。
雖然警方行動很快,但是屍體的位置不能隨便的移動,死者的腳還是被泡在了水中,一隻帆布鞋掉了,被雨水衝刷到了牆角邊。
沈珂用手機照了照死者的手,皺起了眉頭,“屍體被人擺弄過,你們來看,死者的左手握成了拳頭,右手則是有兩根手指頭豎起,看上去就像是在拍照的時候在伸手比耶一樣。
”
“人如果被勒住了脖子,會拚命的掙紮,用力的去扯開兇手的手,這個時候,如果兇手穿的是短袖,或者沒有戴手套,就很容易留下皮屑。
”
“你們來看,死者的手指甲縫裡並沒有帶血的皮屑,破了的指甲上也隻拉了幾根絲。
兇手完美的避開了這些。
”
“這說明他是有預謀的,做好了準備出來殺人。
而且……”
沈珂扭頭看向了齊桓,“而且從她拒絕你的地點,到這裡,開車怎麽著也得十分鍾。
你走了之後,就算她立馬打到車,或者坐上了兇手的車過來,那怎麽也得花去三五分鍾。
”
“屍體被人發現,到報警你趕過來,花了十分鍾。
”
“也就是說,給兇手殺人的時間,隻有五分鍾。
他下手十分乾脆利落,脖子上隻有一條清晰的勒痕。
所以,我有理由懷疑,這個兇手,並非是第一次殺人了。
”
沈珂的語氣平淡,但是在場的兩個人,聽起來心情都忍不住沉重了幾分。
黎淵撓了撓頭,“所以,那這個比耶比出來的二,會不會指這是第二個被殺的人?
”
沈珂聽著這話,驚訝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黎淵,“現在可以做大腦更換手術了麽?
這是一種可能性,那麽第一名死者在哪裡呢?
”
黎淵聞言老臉一紅,心中歡欣雀躍得炸成了煙花。
雖然這誇獎不倫不類的,但也是誇獎不是?
這就是菩提老祖誇孫猴兒不是畜生越發像人!
諸葛亮誇張飛繡花比小喬還精美!
給文盲孫子的滿月祝福詞是金榜題名!
他謙遜地擺了擺手,“瞎猜的,瞎猜的,點到為止,點到為止,你再問就露餡了!
”
沈珂無語地搖了搖頭。
不過黎淵的確是一種合理的解釋。
“也有可能是兇手想著警方會給受害人拍照,他故意擺出了這副模樣……”齊桓說著,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拿著手電筒照了過去。
晏修霖腳步虛浮地走了過來,許久未見,他看上去像是大病了一場,天藍色的襯衫穿在身上有些晃蕩,衣袖處帶著一些沒有燙平的褶皺。
“今天周末還打電話叫你,實在是不好意思”,齊桓率先迎了上去,“聽說你生病住院了,好一些了沒有?
”
晏修霖背著工具箱,將收起來的雨傘放到一邊的雨棚邊。
“應該的,本來就是我的工作。
好不容易休個假,本來說要去旅行的,不過可能是太久沒有休息了,一松懈下來就病倒了。
沒多大的事情,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嘛。
”
晏修霖說著,朝著屍體走了過來,他看了一眼沈珂,有些不自在的點了點頭。
沈珂沒有理會他,給他讓出了一條道兒,在附近查看起地形來。
通惠路223號,指的是巷子口的一家老牛雜粉鋪子,不少會吃的老南江人都會來這裡一趟,吃一碗不夠,還連帶著打包單獨的一份牛雜走。
後來電視台給拍了一檔美食節目,這個藏在民間的老店一下子成了網紅店鋪,幾乎回回來都是要排長隊的。
有了人氣,通惠路223號裡頭的這條小巷,也變得熱鬧起來。
說是巷子,其實隻是兩個房子之間的一片窄道,兩面都是牆,並沒有什麽商鋪。
這裡在晚上會有極其熱鬧的夜市,都是些擺地攤的小販兒,喜歡逛街的年輕姑娘們吃了牛雜粉,再拿著一杯奶茶,在夜市裡逛上一遭,簡直不要太美。
興許,躺在那裡的江沅此前也來這裡逛過。
不過今天南江下了大暴雨,這裡黑漆漆的,沒有人出攤。
沈珂想著,朝著巷子口看去,牛雜粉店打了烊,熄了燈。
閃著紅藍光的警車照在窗戶上,將牛雜幾個字映得紅紅的,這會兒功夫雨小了些,附近有幾個看熱鬧的老大爺,穿著塑料拖鞋人字拖,好奇的張望著。
“牛雜店今天不開門嗎?
”沈珂朝著離她最近的一個大爺問道。
那大爺朝巷子裡瞧得起勁,見沈珂穿著便裝,正準備問“你誰啊你,張口就來”?
就瞧見了沈珂那雙銳利的眼睛,他心裡一下就毛了,囂張的氣焰都小了幾分,臉上不自覺得擠出了笑意來,“您是警官麽?
哎呀,老牛他孫子考上大學啦!
今天辦升學宴,不開門。
”
“我來過早的時候,還瞅著門口貼著條兒呢,這會兒怕不是被風吹走了!
聽說巷子裡有人被殺了,是真的麽?
”
沈珂不避諱的點了點頭。
老大爺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家夥!
我說怎麽這多警車過來了!
”
沈珂沒理他的話,指了指一旁的牛雜店,“他家有監控嗎?
”
老大爺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那白色的大背心隨著他肩膀的晃動一晃一晃的,一個摳出來的窟窿洞若隱若現,十分紮眼。
“弄那玩意幹啥,又不能吃!
我們老年人根本就搞不明白那玩意!
兒子孫子讀了書,也不樂意回來開牛雜粉,唉,老牛也不知道還能乾幾年咯。
”
他這麽一說,周圍的看熱鬧的老人們,都感同身受的議論了起來。
沈珂在附近轉了轉,並沒有發現任何有監控設備的地方,她皺了皺眉頭,瞧見那邊晏修霖他們已經結束了,屍體被運送了出來。
沈珂朝著晏修霖迎了上去,“跟你之前判斷的一樣,死者是被人用繩子勒死的,死亡時間很短,這裡是第一案發現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