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直播間通古今》第212章 以示正聽(兩章合一)
“嫂子,你這是作甚!
開鋪子,登門為客。
我也真是客,我是來幫我徒兒采買藥的。
”
關二禿被笤帚疙瘩連抽後背,鼻子被打出血。
其實,他完全可以勸田芯兒不在師兄這裡買藥。
但是一方面考慮田芯兒重新找賣家,會多出不少運輸成本。
另一方面還是想和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一家,趁此緩和關系。
他和田芯製藥,買誰的藥,對方都會掙錢。
關二禿總覺得索性還不如讓師兄掙。
以前田芯來這裡采藥,也是他建議的。
畢竟無論這些年關系如何,比起陌生賣家,師兄還是更親一點。
而這次來,要不是田芯兒說訂貨太多,如果對方還揣著明白裝糊塗,假裝不知關爺爺你這層關系,那就虛偽了。
田芯說她有理由懷疑,如果對方真的不能釋懷,會不會在藥裡作假。
藥性一旦出了問題,那才是大事。
所以關二禿來了,有些事情,在多年後,他確實該面對。
卻沒想到進門就這般待遇,被打得鼻青臉腫。
鼻子上的血將“工作服”前大襟染了幾滴。
讓關二禿明日沒有換洗衣裳。
而關二禿那話,在藥鋪老闆娘那裡聽起來就是威脅:
“我打的就是你。
我讓你耗子逗貓,自尋死路。
還真當自個是根蔥,跑我這裡蘸大醬來啦。
當我怕了你?
我就明告訴你這條賴狗,離開我這裡,就是縣城藥鋪子也是我家親戚開的知道不?
我倒要看看你們去哪采買。
”
又一叉腰,藥鋪老闆娘肥肥的身子一顫,繼續狠罵道:
“你是不是以為,你個鱉孫仗著許家那小妖精,就能跑我頭上窩屎窩尿?
要我說,她個麻雀小小年紀,不知天高地厚,哪日惹禍上身毛都能給她揪沒,還四處舔臉臭嘚瑟呢。
就連哪日要是遇到真小姐,她在人眼中就是個屁。
一幫沒見識的鄉下東西,掙兩個大子,緊著買藥往臉上抹,怎抹也長那寒磣樣,去不掉山溝溝裡的土腥味兒。
我都不稀得往外傳她那些磕磣事兒……”
“夠了!
”
“夠了!
”
兩個聲音同時在藥鋪響起。
前面的那聲夠了,是關二禿突然擡頭怒目瞪視他兄嫂,怎麽罵他都可以,可是罵田芯就是不行。
田芯兒每次采買,確實會帶不少抹臉抹頭髮的藥,甚至什麽亂七八糟的藥也都會買點兒,那是因為不想讓任何人猜到藥方有什麽成分。
而後面的這一聲夠了,來自關二禿的師兄。
關二禿的師兄使勁一推自個婆娘,許田芯是大主顧,你特娘的是不是瘋了?
關老大很是後悔,昨夜歇在妾室那面的院子,這才沒有及時趕到鋪子看店,就出了茬子。
關老大呵斥完,趕緊對著門口方向作揖,賠禮道歉道:“許姑娘,我這婆娘,她實屬腦子不清,受過刺激……”
隨著關老大說話,一雙黑靴子邁步進來。
關二禿這才知道田芯到了。
可他更生氣了,不知那些話會不會傷害到田芯的心。
倒是沒怎麽傷心。
許田芯聽到那番話,隻是有在心裡琢磨過,說事就說事,批判她一個未成年的身材和長相幹什麽。
她還沒有長完。
這對有錢的女性,要求也太高了吧。
許田芯摘下紅星閃閃的棉帽子,露出一腦袋被帽子壓得軟趴趴頭髮。
她先看眼裡面的胖老闆娘,又看眼他關爺爺出血的鼻子,利落道:“報官。
”
門外的白慕言對身旁的小書童擺了擺手,示意照辦。
是的,白慕言。
他人在縣裡茶莊安排他同窗賣水滴鍾,順便在見證互市,了解互市的一些事宜,以免明年下場策論涉及這方面。
剛剛許田芯朝藥鋪走來時,白慕言一眼就認出那帽子,顧不上斯文體面,隻能隔街就邊跑邊喊道:“田芯兒,等等我。
”
沒想到,人未進屋,就聽到裡面鬧翻天,難怪外面有許多看熱鬧的人在圍觀。
關老大急了:“別的,許姑娘,報什麽官?
我給他找藥,對,櫃堂,快給抓藥抓藥。
看老夫的面子,您一向有雅量,別和我那糊塗婆娘一般見識。
”
許田芯笑了,雅量?
可別給她戴這高帽。
她這人素質不詳,遇強則強。
而沒等許田芯說話,白慕言就先替許田芯回答道:“不可,必須報官。
”
給白慕言氣壞了。
說誰醜呢,何不以溺自照?
(你怎麽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爾何知,中壽,爾墓之木拱也(你們這些個沒見識的老家夥,活得太久了)。
老匹夫,老虔婆。
有些時候,出口成髒確實比出口成章要來得痛快。
白慕言再次看眼他的書童小喜:“還不拿我帖子去?
”
“是,少爺。
”
關老大臉面徹底掛不住,笑容有些放下來。
多年來,鎮上隻有他一家藥鋪外帶藥堂。
前不久前任鎮亭出事,他也沒有太大的事。
自認為有眼光的人就該知曉,他是一個上面有人的人。
就算那些背景管不到鎮北地,他在這個鎮上能盤踞多年,起碼算得上是位聰明人。
而面前兩位也是聰明人,雙方打交道該懂給台階就下。
為一個二禿子何至於此?
還不如以備將來不時之需時,互相幫忙。
關老大乾笑道:“許姑娘,白秀才,你們這是何必,一場誤會罷了。
”
“誤會?
”
許田芯馬上就要撕逼。
但在撕逼前,不得不說,狐媚子和撕逼同樣是講究天分的。
許田芯有點後悔,早知道帶奶來好了,帶小叔也行啊。
所以許田芯說的是,過往雲煙,陳年舊事,今日趁此就和你們好好捋捋。
“關於當年你喪子之事,你們兩口子承不承認,以目下的醫術,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你兒子腸子裡還有其他更嚴重的病症!
而且是不是連怎麽手術,都是你們提出來的,讓我關爺爺照做就行。
你們是不是也曾多方走訪其他醫者,其他人也是這番給的診斷。
隻是由於你,明明是開了幾十年藥堂的人,說來可笑,自己當年學醫不精,實屬不如我關爺爺的手藝,也是怕對自己的親人下不去手,這才換我關爺爺來開刀。
我關爺爺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來幫這個忙!
”
這裡沒有儀器。
許田芯太知道了,你讓關爺爺怎麽檢查出來?
除非真是神醫,並且還要是常年治療肛腸類患者的醫生。
這樣的醫生見識多,就會有經驗在手術過程中發現不對勁兒,再往深探探或是停下。
可這怎麽可能?
這裡的郎中屬於全科型,卻什麽也不專。
不像現代,剛到就會問你,你掛號哪個科室。
每個科室的醫生專門乾某方面,還是常年乾這個。
許田芯繼續道:
“好,再退一步講,你們懷疑我關爺爺,當年在操刀過程中出現失誤,造成你兒死亡,你告他啊!
依據《大乾律法》,醫者以救治為借口殺,以故殺傷論。
以過失導緻,處以兩年半徒刑。
懷疑就去狀告。
律法甚至還規定,當從你狀告開始,就會給你找縣衙以上的官醫。
到時三位正兒八經的官醫會一起給你們辯驗,刀口、藥餌、穴道、治療方子等等。
”
許田芯連看都沒看忽然撒潑坐地嚎哭的老肥婆。
她邊說邊踱步到關老大面前,伸出手指,指著對方鼻子方向說:
“結果你們,一假裝失憶,裝作不記得當初是聽你們的建議做的手術。
二不狀告,卻口口聲聲是我關爺爺治死你兒。
四處編排造謠誹謗,讓他十幾年過著窮困潦倒的日子。
名聲受汙,無奈隻能給鄉間窮苦人家三文兩文的收取診費度日。
還放話他上山挖草藥沒用,不得賣藥。
連縣裡藥鋪都不會收他的藥。
真能耐啊,你是青天大老爺?
你說他殺了你兒,他就殺了,要是這般,誰還敢給人看病?
!
”
許田芯又環顧一圈藥堂那些闊氣的藥櫃,沉聲繼續道:
“你這藥堂開了幾十年,倒是從未因治死來人鬧事。
那我是不是也有理由懷疑,他們沒來鬧事,那並不是你醫術高明,畢竟你當年連個刀都不敢開。
而是你壓根兒隻給患者們下些不痛不癢的藥。
故意延誤病情,治不好他們就想拖死他們,讓他們覺得自己的病過重才沒來鬧事?
”
“小小年紀,沒想到你心腸歹毒,血口噴人!
”關老大老臉漲紅,今日寧可得罪許田芯得罪透透的,這話也絕對不能認。
“少拿我年紀小說事,我年紀再幼懂人話講道理。
我娘生我後沒兩年就沒了,據說是當初生我的時候沒接好產。
很多婦人,在生產後大出血也沒了。
依照你對我關爺爺的做法,合著我們要將當時的穩婆,全部趕盡殺絕?
軍醫在戰場救不回受傷兵將,也要被安上殺人犯的名頭?
!
你去京城打聽打聽,就連高門府邸也斷不敢如此不分青工皂白。
因為我們都懂道理,要是懷疑就去查就去告。
自是會有人給你做主。
要不是的話,那就是目下的醫術隻能到此程度,無人能回天。
你讓醫者們怎麽辦。
她們不想接好產,不想治好病人?
所以你還知道血口噴人這個詞,知道說別人殺人時要講鐵證,否則空口白牙侮別人名聲就是心腸歹毒,那你這些年,又為何對我關爺爺這般!
”
在許田芯看來,就是欺負老實人,還是欺負認識人。
人世間有些事兒才奇怪,無論從古至今,有些人的人性,他不認識的還不敢欺呢。
並且有些人,他不是不懂道理,他是不想講理。
無能的情緒,無處發洩的憤怒,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不敢面對自己,就用貶低打壓別人來緩解。
此時,外面已經有許多好事者在圍觀,在指指點點坐在藥堂裡哭的藥堂媳婦。
且有人已經在嘀咕,在這家藥堂買藥,確實治不死也醫不好,補藥倒是買一大堆。
有人說,誰說沒有死的,回去等一段日子就死了。
隻是咱大家夥確實講道理。
我們更是不懂,他們當初有沒有給好好治。
藥堂裡面,許田芯看向關爺爺,忽然鼻酸。
白慕言看出來許田芯眼圈紅了,隻是許田芯紅那一瞬就後背對人。
許田芯正對在場的人講述,也更是說給那對老匹夫老虔婆聽。
“可就是被你們這樣打壓的人,他曾樂觀地對我說,真正的窮苦人是看不起病的,就算是信他治死過人,也會迫於生活無奈找他看,他不會缺患者。
他說這樣也好,他的師父曾在臨終前言訓,紮根在鄉間地頭給八千人看病,一定比給富貴人家看病更有傳承意義。
這樣積攢下來的脈案,即使目下還無法攻克,但經代代相傳,定會為後世造福。
他也識字,他明明可以轉行,他卻為他師父那句要一直行醫,一直在堅持。
”
關老大聽到許田芯提起他的師父,忽然愣住。
他似乎也想起師父臨終前那番話。
關二禿是看著許田芯的背影心想,好懸啊。
真怕田芯提他去墳頭撿吃的,這麽多人在看著。
他並不怕丟臉,可田芯將來要是喊禿嚕嘴叫他一句師父,田芯會跟著丟人。
“也是這樣一個被你們打壓的人,他采不到藥也沒錢買貴藥時,他就鑽各種雞鴨狗窩,嘗遍各種野草樹皮。
為的就是能找到代替的藥,期待能遇到一兩次正得用的,也能給那些買不起昂貴藥的百姓換一種治療。
”
真是謝謝打壓。
許田芯敢說,再沒有比他關爺爺關於屎尿屁藥效研究明白的郎中了。
“而他自己家裡,隻有簡陋的藥櫃。
他從十五歲開始走上行醫之路,就拒絕向百姓開昂貴藥材。
他到各家去看診,總是會囑咐那些窮苦人,把藥方留好。
這般再遇到同樣的痛症,抓兩幅藥吃,就會省下診費。
如此醫者仁心,你們卻冤枉他,欺負他十數年。
連他師父留給他最後的念想,虎撐都被你們搶去燒沒了!
”
提起虎撐,關二禿再受不住眼圈通紅。
許田芯也激動了,正好衙役來問怎麽回事時,許田芯指著地上的婆子:“我師父上門要采買近千兩的藥,近千兩,聽清楚了!
師父,把銀票拿出來給他們看看,證明我們不是沒事找事來尋釁滋事的。
結果敢打我師父?
有聽說開鋪子敢打顧客的嗎?
!
”
許田芯看著在掐腰嚷嚷不服的老婆子,她也掐起腰:“還說我們什麽?
威脅我們沒處買藥,笑話,我許田芯長這麽大,從沒有聽說過有花不出去的錢!
”
外面忽然有人插言道:“說得好!
確實沒有花不出去的錢。
敢問姑娘,既要買不少藥,可否與老朽談談?
”
這怎麽還有打岔搶買賣的。
許田芯回眸,關老大和他媳婦也急忙恨恨地瞪視對方。
打鼻子出血,至多被定性發生口角,被說幾句交點罰銀罷了。
千兩藥材的買賣,決不能丟。
這功夫那位老婆子才終於後悔,她一邊心裡有點不信會買那麽多銀兩,但許田芯既然說出口,要敢不買,她會磕磣死許田芯。
一邊又牙癢癢恨關二禿,要是真的為何不早說數目?
“章掌櫃?
”許田芯沒想到章掌櫃他們聽了個現場。
章掌櫃含笑給介紹道:“許姑娘,我身旁這位,正是此次互市的藥商,萬掌櫃。
”
關二禿的師兄,當即松開拉扯衙役別帶走他婆娘的手。
該死的婆娘,活該挨闆子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