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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第1575章 懸崖邊上走刀鋒(為盟主YangerSun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4392 2024-04-30 15:06

  第1575章 懸崖邊上走刀鋒(為盟主YangerSun加更23)

  所有的廝殺聲,都消亡了。

  所有的烈焰,都已經熄滅。

  那夭矯的縱劍身影,收起了漫天劍氣。

  那沉默的鐵甲殺神,此時沉默佇立。

  那高大的龐然巨身,這一刻回歸了肥胖的體態,靠坐在城門洞內,疲憊的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微笑。

  新節城,已經易手。

  仍有殘旗斷刀,短弩的碎片散在血泊裡。

  這座城池的守軍,盡數被驅趕到城中校場,等待著茫然不知何措的命運。

  守衛此地的護城大陣,當然也已經被摧毀。

  萬家閉戶,百姓各自在屋中不安。

  會洺府東部的這座城池,已是予取予求的狀態。

  但得勝營士卒,卻沒誰闖一處民宅——撈不著什麽好處不說,軍紀是真能殺人。

  本城府庫任掠,大家都是排著隊進去慢慢挑。
道元石都拿不過來,誰耐煩去搶老百姓那幾個銅子兒?

  整個新節城,陷入一種帶著迷茫的安靜。

  不知明日何日,不知明日是何人,不知是否有明日……

  “還好嗎?
”薑望輕聲問。

  先一步入城,承擔了最危險的任務,殺守將,破城門,對轟軍陣,聯手後來參戰的重玄勝和十四,穩住了城門處的控制權,後又巡城數次,斬殺頑抗之將領。

  幾乎是一刻也未停歇。

  但比起後來參戰的重玄勝和十四,他的狀態卻是要好得多。

  夏國諸城以太氏研製的禁神盤,來區分神臨以下修士。
當然是因為神臨之血的本質,能夠更精準的得到區分,比戰力更容易厘別。

  但同時也是因為……能夠在護城大陣壓迫下、在新節城這樣的城防中、完成單騎奪門的外樓修士,全天下不超過十人。

  實在不必納入常規考慮。

  不巧的是,薑望正在其中。

  “兩天。

  重玄勝的聲音有些疲憊,但很明確。

  “以最壞的情況來計算,我們還有兩天時間。

  他沒有回答薑望的問題,而是直接安排起了軍務,勉起餘力道:“望哥兒,能者多勞。
去把手下兄弟分成兩班,讓他們抓緊時間休息。
兩天之後,還有苦戰。
叫他們該吃氣血丹吃氣血丹,別舍不得。

  薑望想了想,道:“全軍休息吧,包括你和十四。

  他的聲音揚起,遍傳全城:“全軍就地休息,無須顧慮城防事,我來巡城!

  說罷將身一縱,直上高天,就在新節城高處,灑然按劍,赤眸流照八方。

  以一人,監察一城。

  滿城降兵緘默,三千齊卒安睡。

  ……

  ……

  北線,東線,同央城主戰場……

  整個夏國以貴邑城為中心劃一條斜貫線,自此以北以東地區,幾乎無處不戰!

  在這紛亂不堪的戰場環境裡,發生在錫明城外的戰事,對交戰雙方而言,都可以說,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無論是齊方重玄遵還是夏方安國侯靳陵,都注意到了在目前這個戰事階段,錫明城的重要性。
都在來之前做好了戰爭的準備。

  但都不知道自己會面對哪一個對手。

  因為齊方在正面戰場上佔據的優勢,所以反倒是重玄遵先一步脫身,及時來到這裡,完成了對新齊守將劉義濤的“支援”。

  在初到錫明城,驟逢靳陵大軍的情況下,重玄遵果斷隻身出城搦戰,以神而明之的日月星三輪斬妄刀,橫於萬軍之前。

  完全是送死一般,好像故意等敵軍圍殺。

  誘敵的味道太濃。

  靳陵果然心生警惕,沒有第一時間接戰,而是選擇了結陣防禦。

  因為他清楚重玄遵是之前在臨武北部鏖戰的齊方神臨境將領,而並不知曉先前在錫明城攪風攪雨的那一支齊軍,是何人統帥,具備怎樣的實力。

  此時對面兩軍相合,據錫明城而守。

  他作為夏方自前線好不容易抽調回來的將領,要以穩定臨武後方的局勢為第一戰略目的,自不可輕率冒進。

  將齊軍定在這裡,已是初步完成目標,而若是己方大意之下戰敗於此,前線很難再抽調哪位大將回頭,整個東線戰局,或將徹底糜爛!

  不是靳陵沒有冒險的勇氣,是夏軍已經輸不起。

  於是一邊緩緩前逼,試探敵方虛實,一邊遣使急召樊敖。

  重玄遵也因為這隻身出城對峙的驚人之舉,為己方贏得了時間,得以整頓錫明城防務,真正構建起城防來——

  這個時候他就必須要感謝重玄勝了。
為了最大化地調動降兵力量,以抓俘建功,重玄勝在錫明城真個花了不少心思,把城防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
也早就把不安定的因素清除了一遍,使得再接手的重玄遵,輕松許多。

  當然,這也使得他更像是重玄勝的副軍了……

  重玄遵聲名顯赫,又許以重諾,卻也極大地鞏固了軍心。

  如此,他竟也在這錫明城,足足守了四天!

  直到城外的靳陵,得到了會洺府異動的消息……

  在確認另一支齊軍早已離開、錫明城其實隻有重玄遵之後,又急又怒的靳陵,第一時間發起了總攻。

  這四天的艱難過程已不必再贅述。
在滿城皆為降軍,己方隻有三千嫡系士卒的情況下,哪怕是重玄遵,也終於是扛不住進攻,引軍開西門而走。

  他一直在等齊軍突破臨武府中部五城,如此錫明之圍,不攻自解。
但等了四天之後,終是沒能等到。

  齊軍固然是察覺夏軍後方的騷亂,不顧一切突進。
夏軍也是拚了命地抵抗,不肯稍作讓步,以一具具倒在前線的屍體,為後部剜瘡留出時間和空間。

  齊軍亦勇,夏軍亦勇,生死線推進艱難。

  重玄遵隻能撤。

  重玄勝未殺降兵,重玄遵亦未行屠殺之事。

  滿城降兵,複歸於夏。
他隻帶走劉義濤等寥寥數人,並且需要迎接靳陵的銜尾追殺。

  這是一場慘烈的逐殺戰。

  三千在攻城戰事中得到了足額補充的先鋒營,在錫明城防守戰中,戰死了五百人。

  在這場逐殺戰裡,很快就死得隻剩五百人!

  一方是大齊天驕,名門之後。
一方是夏國勳將,積年神臨。

  靳陵固然親身感受到了重玄遵的頑強,感受到這支齊軍的精銳。

  重玄遵多次親身斷後,連星輪都碎過兩次,也始終無法擺脫靳陵三萬大軍的圍殺,活動空間越來越小……

  好在這個時候,臨武中部五城防線,終是告破。

  重玄遵帶人混跡在後撤的夏軍之中,逆潮而上,冒險突破,終於與齊軍大部會合。

  而靳陵也不得不退守錫明城,收攏前線潰軍,重新構建防線。

  臨武府戰事,自此正式進入南部七城階段。

  ……

  夏國的十二月,或許要比齊國更冷。

  獨坐霧花城城頭的重玄遵,好似全然感受不到寒風。

  一襲白衣,依然不染埃塵。

  眸子依然神光深蘊,堅定有力。

  隨意往那裡一坐,便是一幅水墨圖景。

  隻是嘴角沒了若有若無的笑意,整個人顯得異常的冷峻,不可接近。

  他毫無疑問立了大功。

  他在錫明城的殊死奮戰,好像在夏人的腹部釘了一顆釘子,使之運動不便,是齊軍得以迅速突破臨武中部五城的重要原因。

  而後在臨武後方遊走,多次與夏安國侯交戰,率軍突出重圍,成功回歸齊營,更是英雄般的壯舉!

  聞聽此事之齊卒,莫不為之歡呼。

  東線主帥謝淮安,也親自接見他,予以勉勵。
功勞簿上,記了重重一筆!

  但此時此刻,他隻是在想……

  戰爭的殘酷,在兵書上真是看不真切。

  再怎麽說兵者兇器也,僅是想象,也落不到實處。

  三千人的先鋒營,打到最後,隻剩三百人隨他突圍成功。
而這場逐殺持續的時間,不過三天而已……

  在靳陵絕對的兵力優勢下,他實在難以騰挪。

  倘若臨武中部五城未能及時突破,即便是他重玄遵,也沒有信心還能夠堅持多久。

  而重玄勝呢?

  此時重玄勝在會洺府的處境,隻會比他剛剛經歷過的更艱難。
因為他在臨武府鏖戰,尚能期待援軍。
對方在呼陽關之後,卻是處處皆敵。
一旦被咬上,幾乎沒有脫鉤的可能。

  先不說重玄勝是怎麽進的會洺府。
這狡猾的小胖子,怎麽敢如此做賭?

  他憑什麽覺得,他有機會贏這一局?

  “將軍。
”隨軍副將近得身後來:“兵員已經補齊,拿著謝帥的令,末將親自挑的人。
將士們聽說要跟您,都很踴躍。

  “展旗吧。
”重玄遵看著重雲低壓的遠空,淡聲道。

  這隨軍副將已跟了他多年,才能不算多出眾,卻是極可靠的。
此時也隻應了一聲“是”,便即轉身。

  “仲辛。
”重玄遵沒有回頭看,但是忽然問道:“你不問問去哪?

  隨重玄遵追南逐北,在最後一場突破戰中身中六箭的仲辛,此時停下了腳步,隻是應道:“將軍說去哪,仲辛就去哪。

  “這一次我們去大鄴。
穿平林,去大鄴。

  重玄遵難得地解釋道:“我不能去呼陽關,呼陽關地勢險要,城防構築多年,又有精兵強將駐守,正面極難突破。
隻能平定臨武全境後,以大軍去打。
我不能去岱城,那地方是進入奉隸府的窗口,是我現階段想要爭功、最好的選擇……但既然說是最好的選擇,我那個胖弟弟,一定在那裡等我!

  戰場上瞬息萬變,又消息不通,重玄勝何以能夠一算一個準,精準陷他在錫明城?

  他事後反省,是自己苛求完美的性格,被捕捉到了脈搏,從而預估到了選擇。

  往前他是不在乎這些的,無非見招拆招,他自信能夠應對一切。

  但即便是他,在齊夏這般規模的大戰裡,也屢屢感受到艱難。

  他相信他如果選擇去岱城,重玄勝一定還有新的驚喜給到他。

  駐守錫明城的慘烈,歷歷在目。

  但若要他就此不去做完美之選,而是穩紮穩打地在現在的臨武南部七城鏖戰,拿安穩的功勳,那又是他所不能夠忍受的!

  倒不是說他在臨武南部七城作戰,就一定會在接下來的戰功競爭裡輸給重玄勝——重玄勝和薑望在呼陽關之後攪動風雲,是踩在懸崖邊上走刀鋒的危險行為,能不能回來尚未可知!

  他隻是不能夠忍受,自己選擇平庸。

  所以他去大鄴!

  他冒更大的險,去攫取更大的功勳!

  大鄴府是夏國皇室龍興之地,是曾經的大夏舊都,是夏太祖、夏太宗皇陵之所在,端是此國要害之地,夏廷防守的重中之重!

  且大鄴府與現在的夏都貴邑城,在地理位置上也相去不遠,中間不過間隔一府。
京畿地區的軍隊,隨時可以調動支援。

  以三千人的軍力,去碰這樣這一座重府,無異於穿行刀山火海。

  隻要被黏上一次,幾乎就不會有脫身的可能。

  尤其是……現在的三千人,還是在原來先鋒營三百人的基礎上補充而成,戰力遠不能跟春死軍出身的精銳相比。

  此行幾是九死一生。

  仲辛想了想,說道:“先前您說靳陵在等人,那個人沒等來,靳陵卻發起了總攻,說明勝公子已經進了會洺府……勝公子既是在會洺府,又被靳陵等的那個大人物追殺,想來抽身都難,如何能去奉隸府的岱城?

  重玄遵道:“我想不到他會怎麽做,但我想他肯定會做得到。

  仲辛自是相信重玄遵的判斷的,沉默了一陣,還是說道:“既然您確定勝公子會去岱城,您說,如果夏國人知道他的目標……”

  在重玄遵看過來的眼神裡,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最後道:“將軍,我隻為您考慮。

  重玄遵平靜地說道:“你似乎在懷疑我,已經不能夠贏得公平的較量。

  仲辛跪了下來,懇切地勸說道:“將軍,您是超乎卑職想象極限的絕頂人物,卑下追隨您多年,從未懷疑您的力量。
隻是……隻帶這三千人去大鄴府,即便是您,也太冒險了些。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你的未來是通天坦途,這一戰亦不過途中風景。
您何尊何貴,如何也要拿命去爭?

  重玄遵隻是站起身來,已往城下走。

  留下他平靜的話語,落在這霧花城的寒風裡,不會被任何人所更改——

  “我要贏得所有。
包括勇氣。

  生日快樂YangerSun!

  生日快樂,我親愛的朋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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