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童九祥被抓,手下全軍覆沒,所以保定府內屬於慶王的勢力再一次被拔除了一部分,剩下小嘍囉們見機不好,全都龜縮起來,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來惹是生非。
薛壯一時間又空閑下來,每天隻需跟倪鈞一起處理一些日常公務,其餘時間都可以用來陪著夏月初,照顧秦錚。
此時已經進入中伏,天兒可是比東海府熱了不知多少。
夏月初從來不是一個委屈自己的人,反正上膳堂的冰窖極大,所以她打從天氣熱起來開始,就每日都在床邊擺著冰盆。
隻是薛壯總擔心她身子受不得寒涼,每次都守著等她睡著之後,便偷偷把冰盆挪得八丈遠。
今天又是這樣,大晌午的,外面樹上的蟬更是不知疲倦地叫得人心裡煩躁,夏月初早早地屋裡擺了好幾個冰盆,擦了竹席,去洗了個澡回來,這才勉強沒有出汗地睡著了。
結果沒多久就開始做夢,夢見自己要被人做成鐵闆燒,被捆在鐵闆上,後背的溫度逐漸升高,熱得她滿頭大汗,不住地掙紮,最後猛地驚醒。
醒了之後才發現,薛壯不知什麼時候也回房了,床邊的幾個冰盆自然都被挪走了。
而薛壯此時貼在她背後,用一隻胳膊環在她胸前。
難怪夢裡覺得後背是灼熱的鐵闆,還憋悶得喘不上氣來。
薛壯是練武之人,本來就比一般人火力壯,身上一年四季都是熱乎乎的。
秋冬的時候用來暖床倒是挺舒服的,可是大夏天的,還要這樣黏著,簡直都要中暑了好麽!
夏月初挪開薛壯死沉死沉的胳膊,起身才發現,自己睡覺前洗的那個澡算是白洗了,貼身的衣裳都已經被汗浸透,頭髮絲兒裡也都是黏糊糊的汗水,她此時真是無比懷念前世的空調。
「以後夏天還是回東海府過比較好,京城附近這天兒,真是太熱了。
」
薛壯早就被夏月初起身的動作驚醒,但是懶得起來,便歪在榻上,看著夏月初一邊打著扇子一邊準備拿衣服再去洗個澡。
他忍不住又道:「你身子不好,不要總去洗澡,頻繁洗澡會傷陽氣……」
夏月初道:「若是不能洗澡,我現在立刻就要死了。
」
見夏月初執意要去洗澡,薛壯也一個鯉魚打挺從榻上起來,打算跟上去一起沖個澡,結果還沒走到廂房門口,就被封七帶來的消息給攔住了。
「東家,魏員外差人送帖子過來,說是有事相商,一個時辰之後過來拜訪。
」
薛壯想要午後小小溫存一下的計劃徹底告破,等夏月初洗完出來之後,也進去沖了個涼,換了身兒衣裳,叫人在堂屋備好茶點,等著魏員外過來。
魏國濤平時除非請客,否則很少來上膳堂,若是商議公事,則基本都是打發人來叫薛壯過去。
今日非但親自過來,還帶了一個人來。
來人四十多歲的年紀,一張白胖的團臉,若是掛著笑興許看著能挺喜慶,但此時滿臉愁容,看起來頗有幾分可憐卻又滑稽的感覺
這人也不知道是腰背有毛病還是習慣,好像站不直似的,一直半弓著腰,頭也半垂著,不肯跟人對視。
夏月初不認得來人,跟魏國濤見過禮就準備離開,不想卻被魏國濤叫住道:「夏娘子不要著急走,今日這樁事,怕是還要求到你的頭上。
」
夏月初一臉疑惑,隻聽魏國濤繼續道:「先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保定府廚行的廚頭兒。
」
「見過薛東家,見過夏娘子,小人姓烏名大江,乃是保定府觀江樓的東家,承蒙大家不嫌棄,當上了保定府廚行的廚頭兒,主要是能更好地為大家服務……」
夏月初之前在東海府也是跟當地廚行打過交道的,廚頭兒雖說不是頤指氣使,但也還算是有些威嚴在的。
但是這個烏大江,簡直是逢人三分笑,點頭哈腰不能停,也難怪他從進屋就沒直起過腰來。
夏月初當初剛到保定府的時候,還曾經問過薛壯,是不是該去跟廚行那邊過個禮打個招呼。
但當時薛壯直接說用不著,保定府跟東海府不一樣。
夏月初但是就也沒多想,此時見到烏大江就也不難理解了。
他在廚行的角色,就有些類似於董元久在保定府官場的角色。
隻不過董元久好歹還是朝廷命官,他比董元久還要沒有地位,更受不到尊重。
保定府這個地方,差不多能打出名頭的酒樓,背後全都是有靠山的,這些人也不屑於做什麼廚頭不廚頭的,雜事一大堆,也沒有任何賺頭兒。
於是東推西讓,這個費力不討好的差事就落到了烏大江的頭上,一做就是十餘年。
任何好事兒都輪不到他頭上,亂七八糟的事兒一準兒找他。
好在烏大江這人,雖然老實好欺負,但並不傻,早早兒地讓自家媳婦兒搭上了魏夫人這條線,還認了個乾親。
每年三節兩壽從不忘備上賀禮,時不時地還讓他媳婦去陪魏夫人說話散心。
雖然值錢的東西他也拿不出來,但魏國濤見他也沒什麼歪心,便默認了他的這種討好。
也用不著費心照顧什麼,隻是將他護在了自個兒的羽翼之下,叫別人做事的時候先掂量一二,看值不值得為了那些小事兒得罪魏府。
而烏大江也是個識趣之人,並未因為攀上了魏府這個大靠山就膨脹起來,反倒更加低調,遇事兒從來都自個兒解決,絕不麻煩魏國濤。
但是這次的事兒,他是真的沒有辦法了,不得已才破例求上了魏府。
魏國濤如今年紀也大了,身邊最受寵的小女兒也嫁出去了,差事又都基本叫出去了,天天在家也是閑得五脊六獸,再加上夫人吹幾句枕邊風,便派人將烏大江叫到府上了解情況。
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後,魏國濤卻也犯了難,這事兒好像還真不是有財有勢就能搞得定的。
但都已經把人叫到家裡來了,總不好再把人推出去,魏國濤隻得帶他來找夏月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