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夏月初根本沒有薛壯擔心的那麼敏感,她這幾日的心思都是在考慮如何將這次的婚宴做好。
畢竟到了保定府之後,上膳堂的生意一直很好,從來都沒有接過外面的宴會,也不知道當地的婚宴有什麼講究和規矩。
她這幾日一方面讓封七出去把這些事情都打聽清楚,一方面還要開始安排人手。
保定府這邊不比東海府,這邊沒有雙司局這樣特意培訓出來的人手,所以一切就都隻能用現在上膳堂的人。
但是去外面承接宴席,跟在自家的館子裡做飯上菜肯定是不一樣的,這些還都要夏月初一一吩咐交代。
好在上膳堂的人,去都是大內出身,手藝好壞興許還要看個人天賦,但是在學規矩這方面,可以說是做得極好的了。
夏月初為了圖省事,將差事和要求統一交代給了薑瑞禾跟楊艾琪,其餘的人便由她們兩個去教。
楊艾琪如今在是個女禦廚中,可以說是脫穎而出了。
她雖然在脾氣性格方面有些太直,但是做起事來卻一直都是嚴格要求自己,而且特別善於學習。
夏月初之前也是無意中發現,楊艾琪在處理牛肉的時候,手法跟自己很像。
她沒有去詢問,而是開始留心觀察她。
有些時候,夏月初做菜用到過的技巧,楊艾琪很快就能捕捉到,並且嘗試去學習。
而且這個小姑娘也當真頗有些天賦和靈氣的,僅靠在旁邊觀看,就學到了許多小技巧,並且將其用到自己做菜當中。
若不是楊艾琪是禦廚,夏月初真想再收個徒弟。
說起收徒的事兒,夏月初最近也是有點煩惱。
明明之前教王樺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但是自打沈瑩來了之後,夏月初就總覺得有些不順手的感覺。
沈瑩之前就會做菜,而且都是自己琢磨或是跟家中長輩親戚學的,可以做一些家常菜,味道也還算可以。
但是這樣有過基本功,並且學得很雜很亂甚至還有錯誤的,還真比不上王樺那樣本來就不會什麼的更好教。
習慣一旦養成,有些時候就很難糾正。
沈瑩倒是很努力,也一直在辛苦地改正和練習基本功。
但她跟王樺的性格截然相反,她的性格本來就是更為活潑開朗一些。
因為母親的病重和離世,讓她的心情低落了許多,但是在學習廚藝的過程中,她自己固有的性格還是展現的淋漓盡緻。
王樺的特點是聽話、肯鑽研,但沈瑩卻喜歡凡事問個究竟。
有時候夏月初讓王樺帶著沈瑩練一些基本功和基本菜式,沈瑩時不時地會把王樺問到崩潰。
這道菜為什麼要切滾刀塊,切丁不可以麽?
這道菜為什麼要搭配牛肉?
換成豬肉不行麽?
這道菜……
王樺本來就不善言辭,被問得啞口無言,也隻會說,師父就是這樣教的,這道菜就該這樣做,但是卻難以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沈瑩的有些問題,夏月初還是能夠回答的,但是有些問題,連她也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腦海中湧起的答案跟王樺說得幾乎一模一樣。
師父就是這樣教的,其他人也都是這麼做的。
但是為什麼師父教的就該是對的,別人這樣做我也必須這樣做呢?
沈瑩的許多問題讓夏月初時常陷入沉思。
穿越到古代之後,她是靠著自己的手藝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能在短時間內取得這樣的成績,說明她的選擇和手藝都是沒問題的。
但是她最近漸漸發現,自打從開初味軒,將消費檔次設定為中上層之後,自己似乎就有點兒過於追求珍貴的食材和繁複的手法。
但其實,能把最最普通的家常菜做出令人流連忘返的味道,才應該是廚師的最高境界。
所以夏月初最近有點兒陷入迷茫,導緻對沈瑩的教導,也會顯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力不從心。
這樣的情緒,自然就會影響夏月初水平的穩定,甚至在做菜的時候,偶爾也會走神想到這些問題。
但是她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也許自己這是遇到了當年師父所說的瓶頸期。
還記得前世師父說過,他的瓶頸期持續了近十年。
在那十年中,他辭去了原本的主廚工作,走南闖北地品嘗各地美食。
夏月初就是他在東北亂逛的時候遇到,最後收為徒弟的。
自己這次若當真是瓶頸期,又該如何突破?
是不是也該找機會出去走走?
多看看不同的風土人情?
不過這些心裡掙紮和偶爾的走神,除了她自己,根本就沒有別人看出來過,甚至連上膳堂的熟客老饕,也沒有人發現夏月初不在最佳狀態。
但是作為一個在菜品上素來要求完美的人,夏月初自己對自己最近的狀態十分不滿意,她必須要在魏家的喜宴之前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為此她特意等到薛壯有空的時候,拉著他一起去了夜市。
保定府這裡,最不缺的就是消費娛樂的場所。
夜市作為夜生活的一部分,自然也是繁華熱鬧無比的。
到了保定府這麼久,竟然還沒有去過南門夜市品嘗過小吃,也真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保定府的夜市既然叫做南門夜市,顧名思義,位置就是在城南的。
城南有一條南門大街,從城中直通南城門。
白天的時候,這條街上人流如織,車水馬龍。
到了夜裡,這條街比白天還要熱鬧上幾分,街道上燈火通明,路邊是各色攤位,雜耍賣藝、說書唱曲兒、小吃雜貨應有盡有。
從天黑一直持續到天邊露出魚肚白,等到早點鋪子都開張營業了,這邊的夜市才最後散場。
自打來到了保定府,夏月初就很少跟薛壯一起出門了,此時肩並肩走在街上,心裡竟然還湧起些小激動,本來是出來品嘗小吃的,此時竟然覺得更像是兩個人出來約會的。
薛壯似乎也是同樣的想法,借著行人擠來擠去的機會,直接一把抓住了夏月初的手。
「當心別走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