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韻牽著大傻一路跑到了附近的一個小村子。
這裡離著保定府並不遠,旁邊有一條小河經過。
村子看起來並不算大,沿著河邊稀稀落落地有那麼十幾戶人家。
越靠近村莊,大傻就越顯得有些焦躁,喉嚨裡還會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在懼怕威嚇著什麼,腳步也略有放慢。
水韻雖然沒感覺到危險,但還是選擇相信大傻的感受,因為在很多時候,動物的直覺要比人類敏感許多。
來到村口,水韻也開始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一般來說,村子建在水邊都是為了方便灌溉和用水,但是這個村子,放眼望去似乎並沒有什麼農田,隻有各家的院子裡,零散地有幾塊菜地。
而大部分人家的後院,全都蓋著木棚子,有種遮遮掩掩的感覺。
而且此時大上午的,本該是村子裡比較熱鬧的時候,這個村子卻靜悄悄的,小路上都沒有村民走動。
而且自從進了村子,大傻的狀態就更加不對了,不但一直煩躁地嗚嗚低吼,還焦躁地在地上嗅來嗅去,似乎在尋找二傻的味道。
水韻此時也在空氣中捕捉到了一絲血腥的氣息,登時在心中將警戒提到了最高。
這個村莊著實有些不對勁。
她牽著大傻,想要從側面靠近最邊上的一處住戶。
大傻倒是配合地緊貼著她的腿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是院子裡卻好像有人在時刻警戒著一樣,還不等水韻走近,就傳來一聲斷喝:「什麼人?
」
水韻忙展開笑容,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聲音甜膩地說:「這位大哥,我家的狗走丟了,過來找狗咧!
」
「找什麼狗,我們村裡沒有狗!
」院中人的聲音更加冷了,斷然否認道。
水韻越發覺得事情不對,眼珠一轉又道:「大哥,那能不能開開門給我盛碗水喝啊?
我帶著狗走了好遠的路,現在人和狗都渴得不行。
」
院中人沉默片刻,不知道在考慮什麼,最後終於道:「那行吧,你到前門這邊來。
」
水韻邊往前門走,邊悄悄解開了大傻頸間的繩套,以免等會兒遇到什麼突髮狀況。
她帶著狗繞到前門之後,院門已經打開了,一個看起來六十來歲的老大爺站在門口,地上的泥盆兒裡裝著水,老大爺的手裡也端著一碗水。
老大爺笑得一臉褶子,看起來似乎十分和藹可親,但是他渾身上下透出來的那種沾滿血腥味的氣息,別人興許察覺不出來,但對水韻來說,卻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她下意識地伸手抓住大傻的後頸,生怕它會因為一時口渴上前喝水。
根本都用不到她闖蕩多年的經驗,就可以判斷出水裡一定是有古怪的。
老大爺十分熱情地將碗塞進水韻手裡,眼睛卻一直盯著大傻上下打量,眼睛裡流露出貪婪的神色。
「姑娘,你這狗養得可真不錯啊!
骨架高大,身量勻稱,皮毛油光水滑,沒少花錢花心思吧?
」
水韻立刻道:「可不是麽,從巴掌大點兒養到現在,真是比尋常人家養孩子還要伺候得精細了。
我家其實是兩隻狗的,同一窩裡的兄弟倆,那隻跟這隻個頭模樣都挺像的,不知大爺有沒有看見啊?
」
老大爺一聽說還有一條這樣的狗,頓時兩眼放光,搓著手道:「哎呀,兩隻好,兩隻好啊!
哦,我是說兩隻一起養還能就個伴兒。
」
「可是誰知道今天帶出來玩兒,那隻狗一轉眼竟然就跑丟了,我帶著狗找了好久都沒見到,最後就來到這兒了。
」水韻道,「老大爺,您看沒看見跟這隻差不多的一隻狼犬啊?
我家狗都是經過訓練的,可兇呢,我就怕它傷著人。
」
老大爺的眼神更加不對勁了,看向大傻的時候,活似看到了一堆金元寶似的。
他甚至上前兩步,想要伸手去摸大傻的腦袋。
大傻敏捷地躲開他的手,伏低身子,沖老大爺發出嗚嗚的聲音。
水韻趁機悄悄將碗裡的水倒進障子根兒下的水溝裡,然後在老大爺重新擡頭的時候,裝模作樣地抹了一下嘴,做出自己把水喝完了的樣子。
老大爺見狀,似乎在心裡下了什麼艱難的決定一樣,對水韻道:「閨女,你等會兒,我陪你去村裡找你家狗。
」
他說著,轉身回房不知拿了什麼,然後出來之後還叮囑水韻道:「你一會兒就跟在我後面,如果有人問,你就說是我婆娘家的遠房侄女,知道我喜歡狗,所以淘弄來兩條好狗送給我。
千萬不要說錯了,也不要亂說話,不然事情若是搞砸了、鬧大了,我可保不住你,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
」
水韻順從地點點頭,心裡卻想,這村子果然是有古怪,也不知道這麼神神秘秘是因為什麼。
老大爺在頭前帶路,領著水韻到村裡各家挨個兒敲門。
來應門的基本都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也有個別跟老大爺差不多年紀的。
這些人,跟水韻以前遇到的都不一樣。
他們的眼神雖然一樣的貪婪,但是目光的落腳點卻並不是水韻,而是跟在她身邊的大傻。
而且從這些人身上,水韻也都感受到了跟老大爺一樣的殺戮之氣。
一連問了七八家,每家都說沒見過這樣的狗。
不知不覺兩個人已經走到最上遊的一家了。
這戶人家的大門緊閉,門上本該貼著門神的地方,卻貼著兩張鬼畫符一樣的東西。
連老大爺似乎都對這家有些畏懼,但是他低頭看看大傻,心一橫,咬牙上去敲門道:「黃大,在家不?
」
院子裡毫無反應。
老大爺卻繼續用力拍著門闆。
過了半晌,院門突然吱嘎一聲,被人拉開了一條縫,露出一隻渾濁且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一個比石頭互相摩擦還刺耳粗糙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來:「什麼事?
」
就在此時,一直乖乖跟在水韻腳邊的大傻突然間暴起,怒吼一聲撲到門闆上,大力撞開門闆,張口朝人的喉嚨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