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顥前腳剛走,陳瑜白後腳就登門了。
廖府上下剛吃過午飯,除了有差事脫不開身的,剩下的人都跑到廚院去看做花糕了。
各組的餡料都做好了,此時一份份裝在小碟子裡在桌上擺開,等著夏月初品嘗選擇。
夏月初左手端著一杯水,右手拿著小杓子,一個個地嘗過去,每嘗完一份還要喝水清口。
原本大家也隻是玩鬧,但此時見夏月初如此鄭重對待,一個個也不由得認真起來,勝負欲也被激發出來。
不得不說,大家跟著夏月初一年多,做東西早已不似剛從宮中出來時那麼循規蹈矩,本來又正是思想最活躍的年紀,做出來的餡料真可謂是五花八門,有些饒是夏月初也要細細品嘗才能確認裡面都放了什麼東西。
甚至有一個餡料裡面竟然加了花椒,興許是想做類似椒鹽的鹹口的餡料,但是配比並沒有調整好,夏月初一口吃下去,半邊嘴唇都被麻翻了,半晌都沒恢復過來。
「這個餡料是誰做的?
」
兩個小姑娘興沖沖地舉手示意。
夏月初把盤子往前一推:「做好之後你們自己嘗過了麽?
」
二人面面相覷,隱約察覺出來並不是表揚,神色間有些惶然,但還是點頭表示嘗過了。
夏月初聞言疑惑不已,難不成是這兩個人口味太重?
她試著換了位置又嘗了一點兒,這才明白過來。
「餡料沒充分攪勻,剛才第一口差點兒沒把我麻翻了,到現在嘴唇和舌頭都還木木的呢!
」
夏月初將所有的餡料都嘗過之後,最後選出來八份,叫他們按照之前的配比重新加大量去做,自己正準備去炒上午弄好的豆蓉。
「夏娘子,陳大人來了,東家叫您過去呢!
」薑瑞禾快步走進來,略有些急切地說。
「出什麼事了麽?
」
薑瑞禾搖搖頭表示不知道,然後又道:「但是看陳大人的面色不是太好,感覺不像是什麼好消息。
」
夏月初聞言急忙解下圍裙,把手裡的鍋鏟塞到薑瑞禾手裡道:「你去叫王樺過來把餡料繼續炒完,若是餡料都做好我還沒回來的話,就讓他們先開始包,不同的餡料用不同的花模,分開存放,不要搞亂了。
」
匆忙交代了幾句,夏月初就匆匆回了房。
陳瑜白和薛壯坐在八仙桌旁邊,都沒有說話,見她進屋便都將視線轉到她身上。
夏月初莫名被看得有些心裡毛毛的,先向陳瑜白行禮,然後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薛壯。
薛壯伸手示意她到自己身邊坐下,然後道:「薛家平反的事情,如今要提上議程了。
」
夏月初心裡先是一喜,畢竟這件事一直壓在薛壯的心頭,而且平反之後,薛母和崇兒也不用再深居簡出,可以回到京城,過正常的生活了。
但是這種喜悅在心底轉瞬即逝,她有些擔心地看向薛壯問:「怎麼突然間提前了?
是出什麼事了麽?
」
薛壯擡手,安撫地在她背上輕撫了幾下道:「也不是什麼要緊的,就是之前殷顥來告知我的事兒,隻是個意外。
」
「這樣不就打亂了你們的計劃?
不會出什麼變故吧?
」
陳瑜白見狀解釋道:「原本的計劃是我安排的,本來就有些太過謹慎,皇上原本就想儘快公開薛小將軍的身份,讓他能夠光明正大的重返朝堂。
」
「這次的事情,是我家侄孫惹出來的,我這麼說可能不太合適……」陳瑜白說到這裡,頗有些窘迫地擡手掩唇咳了一聲,「不過如果能夠好好利用的話,也不失為一個好機會。
」
夏月初微微一笑道:「這些大事,陳大人跟我夫君商議就是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對這些國家大事本就不懂,也不好參與什麼意見,但是我相信你們都是運籌帷幄的人,肯定會把事情完美解決的。
」
大家又寒暄了幾句,陳瑜白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便起身告辭了。
待陳瑜白走後,夏月初才露出憂慮的神色,追問薛壯道:「陳大人說的是真的麽?
這件事比原計劃至少提前了一年,真的不會有問題麽?
」
她說著走到薛壯身前,伸手捧著他的臉,迫使他擡頭看向自己,神色嚴肅地說:「我知道你給家裡平反心切,但是這不是著急能夠解決的事兒,太過冒進,最終得到的也許隻是一個華美卻毫無根基的沙堆。
」
薛壯伸手攬住夏月初的腰,順手將她拉進懷裡圈著,露出個笑容道:「你放輕鬆,這件事對我並沒有什麼壞處,甚至可以說是一件好事。
」
「好事兒?
」夏月初有些糊塗了,對於這些朝堂上的彎彎繞,她向來搞不清楚。
「陳大人想要徐徐圖之,是他的私心,他一方面想要籠絡著我,一方面又不想因為我撼動如今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朝局。
「但是對於我來說,我缺的並不是實力,而是一個名正言順為薛家洗清罪名的機會。
「薛家軍是我的後盾,薛家在個府道安排的暗樁都是我的籌碼。
我之所以配合陳大人,一來是因為當初他對我有恩,若非他派人通風報信,我當時也不可能逃出生天;二來也是因為,大齊如今經不起再折騰了。
「今上雖然沒有受過系統的繼承人教育,但是心性不壞,又有陳大人從旁輔佐,不敢說能成為名垂青史的明君,至少從目前來看,也不太會是個酒囊飯袋的昏君。
「所以我選擇跟他們合作,配合他們的節奏行事,但其實對於我來說,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讓他們不得不把這件事提上來解決,不失為一件壞事。
」
聽他這樣解釋,夏月初登時便明白了,難怪陳瑜白身居高位還要親自登門對薛壯解釋這件事情。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
」夏月初笑著坐在薛壯的腿上,「我以前聽說過一句話,如今想來還頗有幾分道理。
」
「什麼話?
」媳婦在懷,薛壯這話說得頗有些心不在焉。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計謀都是紙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