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昕延也沒心思聽其他的彙報,皺眉道:「來人,更衣,備車,我倒要去看看!
」
底下跪著的幾個人聞言都鬆了口氣,好歹躲過了幾天這一劫。
等蔣家的馬車拐入東盛大街的時候,街上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擁堵了。
在試吃的十道菜都被吃完之後,薛承就帶人過來開始疏散人群,維持秩序。
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逗留在附近,癡癡地看著燈火通明的初味軒。
離著初味軒還有大半條街,馬車就已經挪不動地方了。
蔣昕延不得不下車走過去。
好在有家丁護院開路,加上他的穿著打扮一看就非富即貴,所以也沒人敢上前衝撞。
當剛開業的初味軒酒樓映入眼簾的時候,饒是已經知道玻璃大棚的蔣昕延也不由看呆了。
宮中的消息傳出來之後,蔣昕延特意想法子去皇莊看了已經建好的玻璃大棚。
如今裡面剛平整好土地,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蔣昕延當時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玻璃,卻完全沒有想到玻璃竟然還能有這樣的用處。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蔣昕延心底還是不受控制地冒出一絲絲想法,難怪夏月初的生意在哪裡都做得特別紅火,人家這腦子,動得就是比別人快好幾倍。
蔣昕延在門口站了半天,這才擡腳進門。
推開門之後還有兩道棉門簾,掀開門簾之後,一股夾著香味的熱浪撲面而來。
蔣昕延心道,這玻璃看著像一層薄冰片似的,保暖性能倒著實不錯。
見有客人登門,小二急忙跑過來,一臉歉意地說:「這位客官,真對不住,小店一樓大廳已經客滿,您看您是在這稍候片刻,還是上二樓雅間?
」
「雅間還有地方?
」蔣昕延有點驚訝的擡起眉毛,看一樓這熱火朝天的架勢,還以為早就人滿為患了呢!
「二樓雅間也隻有一間了,前一桌的客人剛剛吃完離開才騰出來的。
」小二笑眯眯地說,「不過我們店裡雅間是有最低花銷要求的,至少得滿一百兩銀子才行。
」
「那三樓呢?
」蔣昕延眯起眼睛問。
「真是對不住您,三樓今日招待的是前來參加酒樓開業的貴客,暫時不對外開放。
」
小二等著蔣昕延做決定的時候,後面突然有人揚聲道:「沒錢開雅間就讓開點,最後一個雅間小爺要了!
」
蔣昕延皺眉回頭,看清來人之後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鄭二爺。
」
來人正是戶部侍郎鄭鵬義家的次子鄭昶皓。
「哎呀,蔣哥!
」鄭昶皓忙道,「什麼二爺不二爺的,您這不是打我的臉麽,還跟以前一樣,叫我鄭老二,或是小皓就行。
」
「你今天怎麼有空上這兒來了?
」
之前鄭庭萱離家出走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好不容易平息下去之後,鄭家才算過了一段時間的安穩日子。
誰知道吐蕃王進城當天,出走多日的鄭庭萱竟然被薛承手下的禁軍大張旗鼓地送回鄭家。
一時間臊得鄭家又開始閉門謝客。
這個日子口,鄭昶皓居然還有閑心來酒樓吃飯,也還真是不容易。
鄭昶皓此時也察覺到了周圍的目光,趕緊一把攬住蔣昕延的肩膀道:「走走,蔣哥,咱們上樓坐下慢慢聊,今晚我請客。
」
蔣昕延本來正在猶豫要不要在這裡吃飯,他想多了解一下初味軒,但是又不甘心給夏月初送錢,這會兒聽鄭昶皓這麼說,便立刻從善如流地跟著他一起上樓去了。
「把你家的招牌菜撿好的來幾個。
」鄭昶皓隨便翻了幾頁菜譜,沒耐心繼續看下去,把菜譜丟還給小二,「蔣哥,你想吃什麼隨便點,不用給我省錢。
」
小二立刻將菜譜雙手奉給蔣昕延。
蔣昕延沒接菜譜,問:「入宮獻宴做過的菜,現在店裡有麽?
」
小二翻開菜譜最後一頁,放在蔣昕延面前道:「您看,這一頁上的菜都是入宮獻宴做過的。
」
「撿拿手的上幾樣就是了。
」
「好嘞,兩位爺還需要別的什麼麽?
」
「再來壇好酒。
你家都有什麼好酒?
」
「這位爺,我家的好酒自然是我們夏娘子親手釀的,有虎鞭酒,虎骨酒,鹿心血酒……」
「呸,你看我們兩個人,誰需要這個?
」鄭昶皓啐了一口又問,「還有別的麽?
」
「還有五味子酒、天麻酒,人蔘酒……」
「有葡酒麽?
」蔣昕延打斷了小二的話。
「這位爺一聽就是懂行的,知道我們夏娘子釀的葡酒最有名,不過葡酒的價錢可著實不便宜……」
「什麼錢不錢的,我蔣哥想喝你就趕緊上,你看小爺像是出不起錢的人麽?
」
「得嘞,您二位請稍候。
」小二拿著菜單下去了。
緊接著又有人來給上茶、熱毛巾和餐前小菜,走時還貼心地給二人關上房門。
等人走了之後,蔣昕延就忍不住道:「你怎麼還有閑心出來吃飯?
你家如今怎麼樣了?
」
一提這事兒鄭昶皓就頭痛欲裂,喝了一口茶壓壓火才道:「蔣哥,快別提了,我家這兩天都亂套了,又哭又吵又鬧的,我這哪兒是出來吃飯啊,我這是出來躲清靜的。
而且家裡出了這樣的事兒,我也沒臉叫朋友一起出來,正自己在街上瞎逛呢,看見這邊新開的酒樓,就尋思進來歇歇腳。
哥你什麼時候見過我一個人來酒樓吃飯喝酒?
」
蔣昕延回憶了一下,好像還真沒有。
鄭昶皓是個特別愛熱鬧的人,平時出門必定要約上狐朋狗友,最怕自己待著。
能讓他一個人出來喝悶酒,看來家裡是當真待不下去人了。
「薛承這招可真狠啊,如今怕是全京城都知道這件事兒了吧?
」蔣昕延假意打抱不平,「你爹好歹是戶部侍郎,又趕上吐蕃王進京的大日子,當著那麼多老百姓的面兒把你姐抓住送回你家,也太不給你爹面子了吧?
」
「我爹還有個屁的面子,都讓我姐丟光了!
」鄭昶皓一杯接一杯地喝茶,但是半點兒火都沒壓下去,反倒是越燒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