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壯下車站穩之後,胸前還留著被夏月初揪住衣領時的痕跡。
門口站著的一圈人全都低著頭裝沒看到,心裡卻都暗暗怎舌,著實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溫潤如水的夏娘子,面對薛小將軍的時候竟然這樣火辣。
薛壯清了清嗓子,饒是他素來臉皮厚慣了,此時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這樣一來,倒是把他心裡的離別傷懷沖淡了不少,擡頭沖鄒泓點了點頭。
鄒泓用馬鞭在空中甩了個空響,拉車的駿馬便邁開了步伐,車輪聲轆轆遠去。
薛壯站在門口,目送著車隊離開,直到最後一輛行李車也消失在視線中,這才嘆了口氣,滿懷失落地轉身進門,拿起今日剛收到的各方消息,強打起精神去桃溪園找倪鈞議事。
進入書房之後,不等倪鈞開口,薛壯就搶先警告道:「我心情不好,你今日莫要惹我,不然我可不會讓著你的。
」
倪鈞:「……」
他前天晚上一定是腦子出問題了,才會被夏月初一番話忽悠得感動莫名。
如今再看到薛壯,根本不覺得有夏月初誇得那麼好,完全就是個愣頭青!
傻小子!
不知道是不是提前警告的作用真的那麼強大,今天的議事簡直順利得讓人想感動落淚。
半個時辰之後,薛壯從桃溪園出來的時候,腳步都有些發飄,感覺自己似乎是在做夢。
倪鈞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天天那些古人雲,書中有雲都哪裡去了?
被他就著早飯吃掉了麽?
而且今天的議事,薛壯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跟倪鈞也是有想法一緻的時候的。
那之前的半個月算什麼?
磨合期麽?
薛壯回到自己住處之後,一進門便直奔小廚房,聽到裡面燒火發出的劈啪聲,高興地推門而入道:「月初,說了你可能都不信,今天……」
他話沒說完,就看見在小廚房裡做飯的人根本不是夏月初,而是王樺。
王樺是提前過來準備晌午飯的,準備煲的豬蹄黃豆湯才剛剛開鍋,還需要小火煨上一個時辰才行。
「師公,師父已經出發回東海府了,她走前交代過了,讓我每天過來給您做飯。
我從後門進來,不會打擾您的。
」
薛壯無力地嘆了口氣,本來想說不用這麼麻煩了,自己可以去後廚跟大家一起吃。
但是聽王樺說,這是夏月初走前特意交代的,便又把這話咽了回去。
自己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給夏月初準備了滿車的東西,想必夏月初也是懷著同樣的心情,在走前把自己日常負責的事情都一一交代給別人,自己怎麼能辜負她的一番心意。
「你隨便用就是了,若是白天想要練習也可以上這邊來,比大廚房清凈。
」
「多謝師公。
」王樺聞言連忙道謝。
薛壯在小廚房門口站了一會兒,見王樺被自己看得差點兒切到手,這才道:「今天就這樣吧,以後不用做太複雜的菜,隨意些就好,反正我也不挑食。
」
「師公,我知道了。
」
王樺嘴上應著,心裡卻忍不住想,師公所謂的不挑食,指得大概是,除非是師父做的菜,否則其他人做的吃起來都一樣,沒什麼可挑的吧!
薛壯回到房間,看著明亮整潔的屋子,卻怎麼都提不起精神。
少了一個人兩隻狗,本來不算大的屋子頓時變得空蕩蕩的,站在屋裡,耳邊彷彿都能聽到寂寥的風聲。
他走到窗邊的圈椅上坐下,這還是窗戶裝好之後夏月初特意擺在這裡的,桌上瓷瓶裡還插著她從園子裡剪回來的大紅月季。
人才剛走,薛壯覺得自己就已經開始想她想得心口疼了,也不知道她在車上有沒有在想自己。
夏月初的馬車此時已經出了城門,沿著官道一路向北而去。
她臨走前狠狠撩了薛壯一把,把人推下車之後,自己也癱軟在車廂裡喘息不已,半晌才緩過勁兒來。
看到兩隻傻狗都咧著嘴看著自己,夏月初不由得嘴角一抽,心道剛才雖然沒人看見,但是旁邊還有兩雙小眼睛瞅著呢!
她招招手,又拍拍自己的腿道:「大傻,過來。
」
大傻立刻乖巧地起身走過來,在她身邊爬下,把下巴搭在她的腿上。
夏月初從旁邊的格子裡取出梳子,開始給大傻梳毛。
天氣轉暖之後,就又到了狗子換毛的季節,所以夏月初都要抽空給兩隻狗梳毛,不然那可真是,滿屋子都是狗毛。
尤其是如今都還上了透亮的玻璃窗,陽光灑進屋裡之後,不僅能看到飛舞的灰塵,還能看到漂浮的狗毛。
大傻趴在夏月初腿上,乖乖地任憑擺布,讓伸腿就伸腿,讓翻身就翻身,讓露肚皮就四腳朝天省心極了,一會兒就梳下來一大團毛。
在給大傻梳毛的時候,二傻就已經迫不及待,激動地趴下、起來,起來、趴下地折騰了好幾次,四個爪子在車廂地闆上飛快地倒來倒去。
「大傻好了,二……」夏月初根本都不用招手,二字剛出口,那隻傻狗就炮彈一樣地砸過來了。
好在車廂裡空間不大,不然它還要來一個助跑衝刺的。
夏月初費力地用胳膊架住了二傻,大傻也在後面一口叼住了二傻的後頸,這才勉強製住了這隻天天都興奮過度的二傻。
「嗚——」二傻一骨碌翻身躺下,四爪朝天歪著腦袋看著夏月初,大爪子還朝她勾啊勾的,真是要成精了。
二傻也就是不會說話,不然夏月初簡直懷疑它一張嘴就應該是:「來啊,快活啊……」
給二傻梳毛可就沒有大傻那麼省事兒了,這傻狗不但要蕩漾地扭來扭去,腦袋也要跟著夏月初手裡的動作轉來轉去,還不時用嘴去搶夏月初手裡的梳子。
「老實點兒!
」夏月初揪著二傻的後頸,把它按住之後飛快地梳著後背的毛。
好不容易給二傻梳完之後,夏月初都冒了一身汗。
誰知剛鬆開手準備清理一下梳子上的狗毛,這隻傻狗就突然間站起身,嗷嗚一聲從車廂窗戶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