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芹今個兒是背著家裡偷跑出來的,但並不是為了逃婚。
自打攢了幾年的嫁妝一下子沒了之後,她很是頹廢了一陣子,後來看著郭員外接連幾次送來的節禮,她便認命了。
她雖然心氣兒高,但更怕的是過窮日子。
薛芹打看著盛氏摳摳搜搜地節衣縮食,費勁巴力的攢錢,一文錢恨不得掰成兩半兒花,但家裡還是窮得叮當響。
她早就在心裡發誓,一定要靠嫁人改變自己的生活。
雖然郭員外年紀都能做她爹了,但是架不住人家有錢。
郭家送來的衣料首飾,是她平時連問價都不敢問的。
她敢說,就算是村裡最富裕的崔家,也不舍得這樣大手筆地花錢。
這幾個月,她在家一針一線地給自己縫著新衣裳,絲線穿過綢緞那種絲滑流暢的感覺,體會過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
薛芹打心裡覺得,這才是自己該過的日子。
至於男人,嫁給誰不是嫁,還不就是生孩子過日子麼!
薛芹最近的安分讓家裡放松了警惕,已經漸漸敢讓她自己出門了。
眼看著婚期越來越近,郭家依著當初的約定,將置辦好的嫁妝悄悄送來薛家,並找薛家人商議婚禮的事兒。
薛芹看過嫁妝,心裡滿意得不行,對於郭家的詢問,她隻提了一個要求——請夏月初來做喜宴。
郭家自然是滿口答應,但是派人來找夏月初的時候卻遇到了麻煩。
夏月初如今早就不接外面的宴席了,都沒見到本人就被酒樓的人擋回去了。
郭家無奈,隻得又去跟薛芹商量。
但薛芹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就咬死這個條件不松口。
薛良平不肯去找薛壯,她便接著去鎮上趕集的機會,揣著從盛氏屋裡偷來的銅闆,雇了輛車就直奔縣城來了。
她原本還擔心,縣城那麼大,自己來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地方。
誰知道她一找人打聽夏娘子,立刻就有人給她指了路。
待站在子豐胡同口,看著眼前氣派的二層樓門面,再看著裡面生意紅火的樣子。
薛芹嫉妒到那張還算清秀的臉都要扭曲了,心裡對薛良平的不滿達到了頂點。
在她看來,如果當初不分家,這棟酒樓如今不就是薛家的產業了麼!
夏月初自然不知道薛芹是怎麼想的,但是薛家人的嘴臉,她早就看得夠夠的。
但是農村的規矩她還是懂的,家裡還有個未嫁的妹妹,出嫁的時候,分出去的兄弟幾個少不得要去幫襯,不然肯定要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
夏月初雖然不在意這些,但是薛壯的戶籍卻的確是從薛家分出來的,她可不舍得讓他背上這樣的壞名聲。
“我在屋裡跟人說話,一時間沒聽清瑞軒說的是誰。
”夏月初心裡煩透了她,面上卻還是不顯,起身將薛芹讓進來道,“妹妹是自己來的?
可是有什麼事兒麼?
”
善大嫂子剛準備起身先告辭了,就聽薛芹說︰“我快成親了,九月二十郭家那邊辦婚宴,二十二的時候回門家裡也要擺酒,你安排一下時間,回去給掌一下杓。
”
這種毫不客氣的語氣把善大嫂子都驚呆了。
她保持著一條腿下了炕,一條腿還留在炕上的姿勢定住了。
她都不記得有多久沒聽到有人這樣跟夏月初說話了,就連縣太爺偶爾來吃個飯都是和和氣氣的,這個薛芹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
不過這是薛家的家務事兒,她實在不好插嘴。
夏月初直接被薛芹給氣笑了,把二傻抱起來,蹂躪著它的毛說︰“我如今已經不接婚宴了,再說,自家妹子成親,我該跟你哥一起坐在娘家的席面上,哪有去後面掌杓的道理。
不過如今我手下辦了個雙司局,專門承接酒宴的,如今在城裡很是紅火,妹妹若是要用,到時候我叫人過去就是了。
當然,自家人就用不著說什麼錢不錢的了,妹妹隻管告訴我要擺幾桌,就算我這個做嫂子的隨份子了。
”
薛芹一聽就急了,她要找夏月初去做酒席,除了因為夏月初如今名聲在外,說出去好聽體面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不花錢。
給自家人做幾個菜要什麼錢啊!
誰知道夏月初根本不接這茬,說什麼聽都沒聽說過的雙司局。
呸!
糊弄鬼呢!
居然還想用這個來抵禮金,想什麼美事兒呢!
就在她準備說話的時候,薛壯突然一推門回來了,看到她頓時皺眉問︰“你怎麼來了?
”
薛芹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怒道︰“我好歹是你妹妹,我怎麼就不能來了?
你們如今在城裡吃香的喝辣的,就連家裡人的死活都不管了是不是?
”
“不是都分家了麼?
我們還把分到的地留給家裡繼續種,如今秋收都完事兒了,也該拿到賣糧錢了,我們一沒要錢二沒要糧,怎麼就不管家裡死活了?
”
薛芹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心道薛壯什麼時候也這麼尖酸刻薄了?
肯定都是跟夏月初那個蹄子學的。
“我要成親了,來找哥嫂幫忙不對麼?
”薛芹覺得自己佔理,所以咬定不放道,“?
讓她去幫我辦婚宴拿五做六的,弄個什麼雙司局來糊弄我,還想用這個抵禮金?
當初分家的時候不是也說了,我成親的時候,大家都會幫襯的,怎麼如今要不認帳”
“誰不認帳了?
”薛壯挑眉道,“再說,月初弄的雙司局如今紅火的很,一桌席面二兩銀子,你總不能隻擺一桌吧?
這還不夠抵禮金你是要上天?
你二哥三哥能給你隨幾個銅闆?
”
一桌席面二兩銀子?
這是薛芹根本想象不到的價錢,她幾乎下意識就認定薛壯是在騙人。
“大哥,你們若真不想管,那就當我沒來,用不著拿這些亂七八糟的話糊弄我。
”
薛壯看向薛芹,搖搖頭道︰“你總悶在家裡興許不知道,你可以出去打聽打聽,看我有沒有糊弄你。
”
薛芹被薛壯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渾身都覺得極不自在,覺得他的目光裡滿是對自己的蔑視和憐憫,像是在看一個可憐的鄉巴佬。
她正想說點什麼給自己挽回顏面,忽然間驚訝地說︰“你、你的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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