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妤與明珠並排坐在玉階上，熱泉白煙嫋嫋，林間晚風吹過，竹葉婆娑，鳳妤其實也有過一段因身份低微被人奚落，嘲笑與孤立的日子。

　　她也能體會到明珠的不安和恐慌，明珠雖有了公主的稱號，卻沒有公主的底氣，她不像如意，如意年齡雖小，卻耳渲目染下知道自己身份尊貴，若是有人敢惹他，小小娃兒氣勢不小，宮女太監們都不太敢糊弄如意。

　　明珠從小在狐狸城就因父親是謝玨而遭受白眼，來了京都後，謝玨性子冷淡，待她也不像尋常人家的慈父，謝玨與蘭寧珍又和離，明珠必然會聽到一點流言飛語，孩子尚是年幼，大人們稍微疏忽對她的性情都會有極大的影響。

　　“明珠，你是北寧的大公主，皇上金口玉言，這點永遠都不會改變，不要糾結你像誰，不像誰，也不要擔心爹娘和離，你就不是公主。
你是你自己，身份是自己的，你要認同自己的身份，這世上比你尊貴的女子，除了我，沒有旁人，若誰敢對你不敬，你大可以搬出公主的身份震懾，旁人怎麽說都不重要，隻要我們認你，你就是北寧的大公主。
”鳳妤輕聲說，“你是北蠻人，蘭姑娘帶你歸降，旁人會有閑言碎語難免的，你爹是唯一的親王，身份貴重，你是他的長女，旁人隻會嫉妒你，羨慕你，因此會攻擊你，她們希望你惱羞成怒，鬧出笑話。
她們覺得你是北蠻人，不配當北寧的大公主，因此盼著你做出有失公主體面的事。
你越在在意，越是心虛，旁人越是知道，這是你的軟肋，可若你不在乎，心中認定了，你就是大公主，旁人能奈何你？
你的爹爹，小叔，嬸嬸，甚至是如意，都是你的家人，都會給你撐腰，所以別害怕，也不要懷疑。
”

　　“真的可以嗎？
”明珠似懂非懂，“若是旁人質疑我，我能反駁他們？
”

　　“你甚至可以斥責他們，若是拿捏不了分寸，你就告訴我，你在旁看著我是如何訓斥他們。
”鳳妤輕笑說，“你是小孩子，全京都與你同齡的孩子，都不如你位份高，可若是大人說了不好聽的，你就告訴我們，你身後是有長輩的，不要傻傻地被人欺負了。
”

　　“我知道了，嬸嬸。
”明珠茅塞頓開，開心地抱著鳳妤的胳膊，“若是有人欺負我，我會教訓她們的。
”

　　鳳妤失笑，“來，告訴嬸嬸，是誰說了難聽的話？
”

　　明珠想了想，搖頭說，“過去的事既往不咎，也是我威嚴不夠，底氣不足，被他們欺負了，是我的緣故，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若是日後再被她們欺負，我會自己還手的，嬸嬸放心。
”

　　“好，這才我們北寧的大公主。
”

　　明珠高興地靠著鳳妤的肩膀，“嬸嬸，明珠好喜歡你啊~！
”

　　鳳妤忍俊不禁，捏了捏她的鼻子，“嬸嬸也很喜歡我們明珠。
”

　　她以前是不喜歡小孩子的，覺得小孩子吵鬧，麻煩，是天底下最脆弱，又最煩人的生物，自從有了如意，她對孩子漸漸改觀，如今看著與如意同齡的孩子都覺得可愛，自然也喜歡小明珠。

　　鳳妤回來時，謝珣早就回來了，禁軍也把今天需要批的奏折送到莊子來，等謝珣批後再送去內閣。
鳳妤一邊晾著頭髮一邊問，“怎麽回來這麽快？
”

　　“如意睡著了。
”謝珣好笑地說，“幸好我和二哥發現得早，不然都會溺在水裡，他一邊仰著遊竟還睡著了。
”

　　鳳妤心想，定是白日裡瘋玩，精疲力盡。

　　她坐到謝珣對面泡茶，謝珣飛快地批閱著奏折，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哪怕是明君也盼著政務早點結束好與皇後共度良宵。
內閣送來的奏折也不算多，批閱起來特別快，禁軍還在外等著，要連夜送回內閣。

　　“你派人偷偷跟著明珠一段時日，看看是哪家的小輩不懂事，在明珠面前嚼舌根，又可能是伺候她的宮人有什麽不妥之處，盡早處理了。
”

　　“怎麽了？
”謝珣停了筆。

　　鳳妤把明珠與她說的話複述一遍，“我想著若不是她在國子監被人奚落了，就是伺候她的宮人嚼舌根。
”

　　“行，我知道了，不過這事交給明珠自己來處理會更好點，她的公主，遲早要靠自己立威。
”

　　“話雖如此，可若是她在國子監裡被欺負了，她這個年齡的孩子能有什麽心眼，說了什麽定是家裡長輩教的，或是從長輩那邊聽來的，我們就偷偷觀摩，也不影響明珠，若是明珠做的到位，我們自然就不插手，若是明珠還不擅處理，我們就慢慢引導，總不能自家孩子還旁人欺負了。
”

　　“行，我讓張伯熙去盯著。
”謝珣把處理好的奏折交給大監，讓他給禁軍帶回去，鳳妤的頭髮也晾得半乾，謝珣幫她塗抹頭油，這些繁瑣的事原本是秋香來做的，謝珣在閑暇之餘卻很喜歡這樣伺候她。

　　桂花油裡加了一點蘭花香，清新怡人，並不會太膩，是鳳妤最喜歡用的頭油，謝珣也喜歡這股香氣，室內一時很安靜，謝珣一邊給她塗抹頭油一邊按摩著，鳳妤舒服得昏昏欲睡，謝珣輕笑說，“自從如意和明珠住到宮裡，你的笑容都變多了。
”

　　“有嗎？
”

　　“有！
你很喜歡他們。
”謝珣心裡也有幾分豔羨，卻又不敢說得放肆，鳳妤心思敏感，他們子嗣艱難，他怕傷著鳳妤的心，因此平日裡就算是喜歡，也不敢太過外露，怕鳳妤多心。

　　“如意可愛，明珠伶俐，都是討人喜歡的孩子。
”鳳妤說，“他們若養在宮裡，的確有許多樂趣。
”

　　若她也能有一兒半女，能與她們作伴就好了。

　　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鳳妤都會很喜歡的，心中無數次祈禱著能得子嗣，可偏偏不如願，這個月月信晚了數日，她心口狂跳，很是緊張，還以為能有好消息，誰知道是空歡喜一場，月信隻是遲了數日罷了。

　　“若你喜歡，養在宮裡就好。
”

　　鳳妤瞬間來了精神，“二哥能同意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