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玨與方楚寧並未談過差事如何安排，因方楚寧失憶了，許多事還沒有一個定論，因此差事並不急著安排。
如今人在京都，也無戰事，武將們都賦閑在家，方楚寧也可以休息一段時間，正好在京都養一養身體。

　　謝珣說，“他真失憶了，看著也不像，那奏折寫得條理通順，不像失憶。
”

　　“失憶又不是失智，再說那奏折是我寫的。
”

　　謝珣抿唇，難怪語氣這麽熟悉，他和方楚寧如今都這樣熟悉，奏折都可以代替他來寫，呵！

　　“真是大帥把他藏起來，宣布死訊，這也太狠了，直接廢掉自己的長子，默認他死亡也失去繼承權，他怎麽做得出來的？
”謝珣百思不得其解，“方楚寧不會是撿來的吧？
”

　　換成是他們的父親，說不定也會打斷二哥的腿，可絕對做不到這麽心狠的地步，家族興衰是很重要，永遠都排在所有的利益之前，可方楚寧是大帥唯一的兒子啊。

　　未免也太狠了！

　　謝玨說，“他的家事，你少打聽。
”

　　“二哥，那暫且說他失憶了，差事不著急，那他恢復記憶總要安排吧，我想安排他去駐守中州，過幾年收回大帥的兵權，讓他在中州掌兵。
以大帥和他的父子關系，這事還能成嗎？
如今他私自回京也沒知會過大帥，說不準隔幾天就會傳來大帥把他逐出家門的消息，那我的計劃不是落空了？
”謝珣憂心忡忡，那是家事，也是國事，可以放在一起商談。

　　“被逐出家門也挺好，直接進王府吧。
”

　　謝珣，“……”

　　你可真敢說！

　　可我就不應！

　　謝珣戰術性喝茶，還把一碟點心推過來，“二哥，嘗一嘗，你最喜歡的桃花糕。
”

　　特意把春天的桃花保存好，等他回來做成桃花糕，清甜芳香，如意也很愛吃，謝玨倒是不在意謝珣的回避，他如今是不在意旁人怎麽想，就算謝珣是九五之尊也攔不住他。

　　“京中這半年可有發生過什麽事？
”謝玨問。

　　“風平浪靜。
”謝珣如實說，真的很平靜，一切向好，新政順利，“表兄成婚了，你沒喝上喜酒，明珠代你送禮了。
”

　　這事謝玨知道，他看過明珠經手的禮單，就算他不在京中，人情往來也沒有落下，明珠處理得很好。
鳳妤也時常會關心兩個孩子，倒真沒什麽大事，謝玨想了想，還是打算沒有追問明珠的事，讓她自己去處理。

　　自然不是風平浪靜的，關於謝玨和方楚寧的流言蜚語從來沒斷過，謝珣不想給二哥添堵就沒細說，反正敢嚼舌根的都讓他派人給警告，他甚至都公然在早朝時警告大家管好家裡人，不要到處亂嚼舌根，免得被錦衣衛聽到記錄在冊，他看著心情不爽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因此氏族子弟在外也不敢議論，除非真有那麽幾個刺頭，或是和方楚寧有過節的，議論謝玨的倒是少數。

　　謝玨在長壽宮坐了一會就派人去請張靈正到王府，正好有太醫來給謝珣請平安脈，順口說了這事，謝珣驚訝，“二哥身體可有何不妥？
”

　　“張太醫剛去王府，暫且不知，或許是給王爺請平安脈去了。
”

　　謝珣了解謝玨，他二哥一點都不喜歡和太醫打交道，難道是平南縣受傷了？
隻是砍頭真是便宜那縣令，他把張伯熙喊來，讓他派人去看謝玨找張靈正做什麽。
張伯熙忍不住在心底吐槽，皇上，您的控制欲也太強了，王爺請太醫您也想知道為什麽，這萬一是和方大將軍之間的情事，我是告訴你呢？
還是瞞著你呢？

　　天子近臣，真不好當！

　　王府中，兩個孩子都去國子監，王府很清淨，張靈正檢查謝玨的眼睛，松了口氣，一開始影衛說是眼疾，他心中就有不詳的預感。
謝玨的眼睛想要徹底治愈，幾乎不可能，當年眼睛傷得太狠，能恢復視力已是不易。
他也再三叮囑過謝玨，千萬不要疲勞用眼，避免舊疾複發，否則神仙難醫。

　　幸好檢查下來情況沒那麽糟糕。

　　張靈正說，“原來的藥方已不能吃，下官新給您寫一張方子，持續服用一月後，再檢查狀態。
王爺切記，夜裡莫要再操勞，避免眼睛疲勞，下官也會配一瓶緩解眼睛疲勞的藥水，若覺得眼睛乾澀，疼痛就滴幾下。
”

　　方楚寧在旁聽著有些不安心，“不能徹底根治嗎？
”

　　張靈正看他一眼，其實是否能根治，方楚寧早就問過他，想來他也忘記了，張靈正說，“不能，隻能靠後續的療養，避免舊疾複發。
”

　　方楚寧有些急，謝玨倒是平常心。

　　張靈正去寫方子，交給影衛去抓藥，方楚寧避開了謝玨，拉著他到一旁，“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日後是不是會失明？
”

　　張靈正心裡一跳，確實！
如今的藥方隻能緩解謝玨的病症，並不能根治，能保謝玨視物多少年，他並不確定。
運氣好，一輩子都不會複發，運氣不好，那就不一定了。
這話不能明著說，他也隱晦地告訴過謝玨，因此謝玨一向很小心保護眼睛，徹底改了自己夜裡看書的習慣。

　　“你現在知道著急了？
王爺在平南縣那麽操勞，你怎麽不攔著點？
”

　　“我……我……”方楚寧氣急敗壞，他是自己疏忽了，況且謝玨早就恢復如常，他就把這事忘了，直到他眼疾複發，方楚寧才心慌，“還有什麽辦法，總會有辦法的是不是？
”

　　張靈正想了想，“聽說王爺派影一去桑南取藥，那秘藥能解百毒，王爺的眼睛本就是毒素所緻，或許服了藥能痊愈，我也不確定。
隻不過他去桑南取藥是為了解你的毒素，據我所知，桑南就這一顆秘藥，他用了，你就沒了。
”

　　方楚寧大喜，“那藥取回來了嗎？
你怎麽知道的？
”

　　“我給皇上請脈時，聽影二和皇上說的。
”張靈正對謝家忠心耿耿，這事謝珣都沒避開他，且那時謝珣在針灸，也沒辦法避開。

　　“那藥取回來了？
”

　　“你沒看到影一，那應該是還在路上。
”張靈正忍不住說，“你可想好了，王爺若是服用，你就沒了，你體內的毒都進心脈，你以為自己真百毒不侵，中了鶴頂紅也能活呢？
那是僥幸不死！
”

　　張靈正知道方楚寧的情況，昨夜就在方家給他把過脈，他就算恢復記憶，也不是毒素清除，身體裡餘毒仍是堆積很難排出體外，謝玨尋藥就是為了他能盡快好起來，這毒素在身體裡總歸也不是一個事。

　　“我就算毒素未清，也是身體虛弱一些，聽風不一樣，他會失明，他這麽驕傲的人，決不能忍受自己變成一個瞎子。
”

　　“又不一定會失明。
”張靈正頭疼，“算了，你和王爺商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