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綠毛怎麽在這?
”
看到綠毛,阿慶懷疑這綠毛鳥是不是信沒送到半路又飛回來了,不靠譜啊。
“它的主人在這,它自然就在這。
”
梅時九眼角都染了笑意,說完就上了馬,交代了阿慶幾句就走了。
“公子,你要去……”阿慶還沒反應過來,梅時九已經策馬離去了。
阿慶抓了抓腦袋,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綠毛的主人不就是初雪小姐,公子是說初雪小姐在這?
在遠城?
初雪小姐來了?
後知後覺!
梅時九一路跟著綠毛往客棧去,夜已經深了,這會兒城中卻到處通亮著。
“爺,有馬蹄聲朝著這邊來,聽動靜,應該是單槍匹馬。
”
即便夜深,青歲依然異常警惕,有點動作就驚醒了,他一直和金絕天同屋守著。
他剛說完,團兒那從隔壁進來了。
對他們來說,王爺的安危比什麽都重要。
“今夜聽不著動靜才奇怪,別大驚小怪的,若是衝著本王來的,定是千軍萬馬。
”金絕天倒是渾不在意,起身漫步到窗邊,他們並沒有住客棧,而是選擇了客棧對面的一處私宅安頓了下來,這兒能將客棧附近兩條街道的情況都能看得清楚。
借著客棧門口燈籠散出的微微光亮,金絕天看到一人一馬在客棧門前停下,有些人雖然隻遠遠看過一次卻能讓人過目難忘,梅時九便是這樣的人,她也是,他們身上都有讓人過目難忘的獨特氣質。
這種氣質,無關容貌,哪怕他們生得再普通,往人群裡一站還是能一眼認出。
“是他?
那個軍師,他這會兒不是應該……”
青歲他們也瞧著了,不免驚訝,隨後反應過來,單槍匹馬到這,應該不是衝著王爺,而是來找那些人吧,也是,他們之間應該有通信往來。
“王爺,咱們得小心些。
”
團兒輕輕將窗合上,一臉戒備隨時準備著。
“放松些,你們都去休息吧。
”
金絕天說話的語調,青歲和團兒聽得出來,雖然不放心,但還是聽話的退下了。
金絕天自己卻沒睡,倚窗看著對面的客棧,看著梅時九下馬進去,不知是不是錯覺,光線昏暗,又隔著這麽長的距離,他卻好似看到了梅時九臉上的笑意。
或許是因為對方的腳步太過輕快了,隔這麽遠都能讓人感受到他的愉悅。
郎情妾意,風花雪月啊…
這會兒看著,和剛才持劍殺人時簡直判若兩人。
金絕天摸著下巴就這麽盯著對面的客棧,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麽。
初雪知道梅時九今夜肯定回來,所以一直沒睡,聽得輕輕的扣門聲便知道人來了。
一直警醒的隱和術看到來人默默交換眼神假裝沒看到。
門打開,四目相對,有久別重逢的喜悅,也有未曾生疏的熟悉。
“師兄,別站著了,進來坐。
”
初雪讓開身位讓梅時九進屋,梅時九從善如流,看著初雪隨手關上的門,梅時九莫名心跳加速,雖然明白對方隻是隨手關上的,可也說明她對自己的不設防,畢竟這是晚上。
相較於梅時九的騷動,初雪就顯得平靜多了。
“師兄今日軍衙前問罪一出著實精彩。
”
初雪給梅時九倒了杯水遞過去,知道他今天肯定是忙到現在,估計是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茶水已經涼透了,還好是夏日,師兄將就喝幾口。
”
這盛夏的西北著實炎熱。
梅時九接茶坐下,接著燭光仔細端詳著初雪,從前他或許還有所避諱,如今…他不想。
上次的信他讀懂了,她對他並非沒有一絲男女之情。
“今日你就在軍衙附近?
就你膽大,旁人遇到這樣的事躲著都來不及,你還往上湊,也不怕危險,這一路可有都順利?
”梅時九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初雪,仿佛看不夠似的。
初雪似乎也感受到了對方比以往更為炙熱的目光,忍不住低頭避開。
這西北的烈日,將他曬的不再像從前那般白皙,但是…越發的好看了,有著幾分剛毅之美。
擡手理了理雲鬢緩緩蹲身坐下調整心緒,“一路都挺順利,師兄一早就猜著我來西北了吧,對了,這次路上路過一鳴書院,見了大師兄一家,他們一家都好,我走時,大師兄也準備暫時遣散書院學生和先生們,他們一家也打算去慕山看先生,這會兒估計一家在路上了。
”
感覺和從前有些不同,又好像沒什麽不同,初雪也說不上來什麽感覺,但是…心裡是愉悅的。
見之歡喜,或許就是所謂的心悅吧。
“我本來也想去看他們,奈何時間太緊沒抽出空來,等以後回去再見吧,你說你,明知道現在西北是個什麽情況,還往這邊跑,這裡不宜久留,你還是早些回去,很快戰場就會拉開,到時候西北處處危險,對了,你給我說得那個土芋的確是個好法子,暫時解決了軍中缺糧的問題,應該能撐到朝廷的糧草運來。
”
梅時九喝著水打量著初雪,而今盛夏,她穿的一身輕薄的水藍紗衣,整個人看著越發瘦小了,不過個頭好像又長了些,想到這,梅時九不由低頭淺笑收回目光,想起第一次在梅府看到她的樣子,有種看著她長大的感覺。
“這就好,師兄,看來西北軍的情況不容樂觀,也難怪連丟了七城,後面戰事恐怕也不會太順利,師兄覺得,西北能守住嗎?
波羅真的如此厲害嗎?
”
說到這個,梅時九忍不住歎口氣,“難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今日雖然處置了竇炳先他們幾個禍害,可要一下子改變西北軍的現狀也是不現實,隻希望能一步步往好的方向走,我也會盡力而為,就怕對面不給時間,波羅的確是一隻強軍之師,若是你回去見了太子,便轉告太子,讓他做好常年作戰的準備,恐怕這場戰事沒個三五年根本停不了,另外…罷了,我還是去信給他詳說吧。
”
初雪點了點頭,軍機大事,還是他們之間書信往來詳細說說的好,一時她不能確定回都城的時間,怕耽誤事,二是怕自己傳述不清。
“師兄,你要一直留在西北嗎?
”
他應該隻是名義上的軍師,實際上是來查西北軍務的,如今事情已經解決,應該是可以回都城複命的,畢竟他是文臣。
梅時九遲疑片刻點頭,沒錯,聖上和太子有話在先,解決完西北軍務,便尋個由頭讓他回朝,可如今西北這形式,他暫時還不能回去,他在這,是朝廷的一雙眼睛,能真實的反饋西北的現狀,而且,他此時在西北,比在朝中更有用武之地,他入朝的初衷始終未變,那便是為國為民。
“師兄,戰場瞬息萬變,刀劍無眼,千萬保重。
”
初雪也有些訝異於自己對對方的了解,連一句多餘的勸說都沒有,就如對方知道她來西北卻未曾道破一樣,因為他們都一樣,隻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