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4 兩難選擇

　　 人類是非常講究生活規律的生物，因此，即便在晝夜難分的深淵，克萊門斯人也有自己的時間表。
大陸時間早上八點，領地內的廚子們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由於深淵食材有限，要把惡魔製品加工得和大陸食物口味相當需要好些煉金師的通力合作，還要搭配種類繁多的材料，因此絕非一兩個人可以獨立完成的。
所以這些人一直是集體用餐。

　　 菲莉絲將領地內的一個洞穴專門開闢出來用於聚餐，而每到了相應的時間，這裡便聚集了不少用餐的人，當然，也有好奇的惡魔和幼龍們。

　　 沙曼他們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
由於昨夜狂歡到很晚，所以今天爬起來的人比以往少了不少。
沙曼和杜門斯正在享用特製的三明治，看到了忙於收盤子的愛琳克夫人，沙曼立即朗聲問道：「我們的領主大人還沒起床嗎？
」

　　 「嗯？
你說菲莉絲和那小子？
沒動靜哩。
」愛琳克夫人說著便繼續忙活去了。
雖然已經知道菲莉絲和阿爾法的真實身份，但是愛琳克夫人並沒有見過他們戰鬥的樣子，在她的眼裡，他們還是孩子，最多血統有些特殊。

　　 聽到愛琳克夫人的話，沙曼卻吃吃笑起來。

　　 杜門斯詫異地瞄了她一眼，把杯中熱奶一飲而盡，坐在一邊的布雷登懷裡摟著他的新婚妻子，卻不似杜門斯那般沉得住氣，立即好奇地問道：「沙曼，你知道什麼好事？
」

　　 「昨天是菲莉絲的生日。
」沙曼說，「我在廚房碰到她弟弟，我們就聊了兩句。
於是，那個孩子問我，人類過生日通常都送什麼禮物」

　　 「她弟弟？
難道你說的是……」布雷登驚訝地提高了聲調，看得他身邊的女孩一臉納悶。

　　 知道不能輕易把阿爾法和菲莉絲的惡魔身份說出來，以免造成更多人的不安。
布雷登最終沒有說出阿爾法的名字，而杜門斯也心領神會，頓時難得的露出了好奇的模樣。

　　 「是的。
就是那個孩子。
」沙曼老神在在地說，「所以，我就稍微幫了他一把……」

　　 「我真的很好奇。
你讓他送了什麼。
」布雷登期待地問。

　　 不料。
沙曼卻輕輕一笑，裝模作樣望著洞頂：「我在想，我們真的能回去嗎？
」

　　 布雷登不滿地看著她：「女人，你太不可愛了！
」

　　 沙曼哈哈一笑，說道：「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秘密，成年人，要重視承諾……」

　　 還成年人！
那隻惡魔恐怕比你大了不知道幾輪了。
布雷登腹誹著，白了沙曼一眼。
沙曼臉上卻滿是興奮的笑容。
雖然惡魔活的比人類久遠，但是他們的確和人類的少年一般單純，那小子。
看上去，就像個大孩子啊。

　　 想像著菲莉絲收到禮物時的表情。
沙曼就覺得內心一陣甜蜜，這就算是那女孩收留他們的謝禮好了。

　　 就在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菲莉絲還在睡大覺的時候，一隻惡魔僕從老老實實走了過來，沖這幾個人說道：「領主請你們去議事廳一敘。
」

　　 「領主？
」沙曼驚訝地叫起來。

　　 布雷登搖晃著叉子，好笑地看著她。

　　 杜門斯站起來，擦了擦嘴，回答：「我們馬上就到……」

　　 菲莉絲失眠了，但是心情極佳，所以今天的她顯得非常好說話。
議事廳的大石桌子邊上除了菲莉絲，還有剛剛醒來的畢盧長老，這位長者看上去精神萎靡，蒼白的臉色和面色紅暈的菲莉絲成鮮明對比。

　　 看到長老，杜門斯等人都有些激動，桌邊，另外兩個伯爵級貴族也已經在等候了。
杜門斯等人壓抑著內心的波動在桌子邊坐下，菲莉絲一早把人叫來，恐怕是有要事相商。

　　 「看來，大家都過得不錯。
」菲莉絲面帶微笑，說道，「沒有什麼比各位好好活著更重要了。
」

　　 聽到這話，幾個人都覺得內心溫暖一片，是啊，在這個殘酷的深淵，能活著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

　　 「我叫諸位來，是關於另外十幾個伯爵的處置問題，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菲莉絲開門見山地說，「他們都是人類，但是他們曾經背叛過你們，而現在，他們又試圖回頭投奔我們，所以，我想知道你們的想法。
」

　　 「牆頭草……」畢盧嘶啞的聲音透著憤怒。

　　 杜門斯等人看著氣得雙肩顫抖的長老，一時間陷入沉默。

　　 「長老，您打算拋棄他們嗎？
」沙曼不禁問道，「他們畢竟是我們的同胞，如果我們不收留他們，他們還是難逃再被惡魔奴役的結果。
」

　　 「可是，收留他們，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在我們遇到危機時又一次背叛我們？
」布雷登嚴肅地說。

　　 畢盧長老長長嘆了口氣，並不言語。

　　 「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杜門斯說著，神色複雜地看著菲莉絲，「菲莉絲領主大人，您肯收留我們已經是很大的恩惠了，我們不會得寸進尺。
所以，對於那些人的處置，一切都按您的意思辦吧……」

　　 菲莉絲瞟了他一眼，杜門斯不愧是老當領主的，實在是個人才，居然在這時候把所有事都推給她，打起太極來了。

　　 「我醜話說在前面，這是我給你們的機會。
」菲莉絲懶得拐彎抹角，「如果按我的意思辦，恐怕會讓你們難以接受。
」

　　 聽到這話，幾人都有不好的預感。

　　 「收留他們，他們可能會再次背叛，但無視他們，他們有可能把你們還活著的事洩露出去。
」菲莉絲說，「放任他們自由，你們以為他們會安分待在原來的地方嗎？
那個深淵已經被你們的對頭綠袍長老，以及桑納多的手下盯上了吧？
這些人見過我們和喀斯奇起衝突，他們也見到了匹格，你們可以想像，一旦我們拒絕他們，他們立即可以用這些資訊去換取新的生活方式。
」

　　 菲莉絲說著望向畢盧，老頭顯得非常沮喪，頭埋著，恨鐵不成鋼地嘆息：「他們的確做得出來……」

　　 「您的意思是……」杜門斯緊張地望著菲莉絲。

　　 「如果這件事讓我來做決定，我會選擇殺人滅口。
」菲莉絲臉上依然掛著微笑，「現在，你們還有最後的機會！
」

　　 沒想到，她居然當著他們的面直接說出來了，這是多麼可怕的膽識和自信！
杜門斯和布雷登都目瞪口呆。
可是礙於自身的利益和立場，誰也不敢開口提出任何意見，哪怕這根本就是作為一個人類無法接受的事！

　　 「不，請住手！
」終究是性情直爽的沙曼站了起來，「你不能這麼做。
」

　　 菲莉絲含笑看著她：「我就知道你會阻止我。
」

　　 「為了我們，也為了你自己，請不要這麼做。
」沙曼說，「那是上百條人命，很多人是無辜的，他們隻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一旦跨出這一步，我們就都回不了頭了！
就算他們背叛我們，就算他們該死，也不該由你來動手啊！
」

　　 沙曼很清楚，一旦菲莉絲真的下了殺手，痛苦的必然是她自己，這對這個女孩不公平！
她要攔住她！

　　 「那麼，決定已經出來了。
拒絕他們入夥，放任他們自由。
」菲莉絲鬆了口氣，看到這樣的沙曼，她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值得的。

　　 菲莉絲欣慰地笑著：「選擇這條路，後果相信大家都很清楚，我們這裡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暴露出去，所以，我們要準備再一次搬家。
這個時間，隨時便會來臨……」

　　 事實正如菲莉絲預料的那樣，當匹格把杜門斯等人拒絕的信號帶給那十幾個貴族時，那些人顯得非常憤怒，甚至當場罵開了，然後就此離去。
他們返回自己的領地後，很快便選擇了和綠袍長老合作。

　　 由於惡魔都是極端利己主義者，因此塞斯提的失蹤並沒有多少惡魔放在心上，可是金度的失蹤卻有人時刻掛心。
在這兩群克萊門斯人交換意見之後，綠袍長老便推測出塞斯提和金度都已經被杜門斯他們幹掉了這樣的結果。

　　 這個消息很快便通過綠袍長老傳遞了出去，沒多久，新的惡魔將領便到來了，來者並非喀斯奇，而是一隻優雅的黑色惡魔，他看上去頗為親切，舉止都像一個真正的人類貴族，絲毫沒有惡魔的暴虐之氣。

　　 對方自稱是魔王桑納多親自派來的使者，淩駕於四位將軍之上，綠袍長老科頓頓時感激涕零。

　　 「我能為您做什麼嗎？
」科頓畢恭畢敬地詢問。

　　 使者卻顯得非常和善：「不，你們什麼都不需要做，等待就好。
我會解決我們合作道路上的障礙的。
」

　　 使者說完之後便獨自離去了，似乎早知道目標在哪裡。

　　 半天之後，野火深淵，匹格和沙曼等人外出狩獵，又一次滿載而歸。
廚子們依舊忙於準備食物，用於犒賞這些勇士，而菲莉絲則和修爾特，以及畢盧，杜門斯等人進行搬家的準備工作。

　　 大型的空間轉移法陣已經設置的七七八八，隻有最後的工序還在繪製，城堡的防禦設施也進行了加強，用於抵禦隨時可能到來的敵人。

　　 然而，就在菲莉絲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卻有人匆忙闖入，緊張地告訴這些核心人員：「菲，菲莉絲領主閣下，您，您的弟弟在城外和人打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