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豬腳和愛

　　 由於弗蘭德學院的晉級考試正在進行中，學院變得格外安靜，連帶著弗蘭德城的消費鏈也冷清了不少。

　　 菲莉絲不在家，阿爾法的日子過得格外悠閒。
上午做做清潔，照料一下他的翡翠藤，剩下的時候可以變著方兒的烤豬腳，反正吃多少也沒人管，隻要吃完收拾得一點也看不出來就行。

　　 折騰到傍晚的時候，這傢夥便揣著莎拉送的訂購卡去了馬利馬琪烤肉店，準備把那十箱豬腳提回來。
雖然家裡的存貨還沒吃完，但是把食物放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總能讓他感到格外滿足。
可惜，烤肉店竟然沒貨了，讓他過兩天再來。
阿爾法有些掃興，正要離開，卻沒想到，在這空蕩蕩的烤肉店裡，居然看到了熟人。

　　 冰藍色短髮的少年斜披著短鬥篷，一個人坐在店裡最偏的角落裡，大口大口地在灌酒。

　　 阿爾法把山羊鬍子大叔送給他作為賠禮的烤牛排擱在桌子上，一屁股在對面坐下。

　　 華瑞睜著泛紅的雙眼，擡頭瞟了他一眼，繼續喝。

　　 「你在喝什麼？
」阿爾法好奇地問。
濃烈的刺激性味道，讓嗅覺靈敏的他感到意外，人類，還喜歡這樣的東西？

　　 「你也來一杯！
」華瑞推給他一個橡木製成的大木杯，裡面倒滿了酒。

　　 阿爾法把酒杯接過來，聞了聞，然後小心地嘗了一口，頓時皺起眉頭：「好辣！
」

　　 華瑞哈哈大笑，那笑聲連綿不絕，讓阿爾法懷疑他腦子出了毛病。

　　 「喝！
乾杯！
」華瑞舉起酒杯，在他的酒杯邊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阿爾法記起來了，史黛拉看望菲莉絲的那一次，那倆人也是大喝了一通，喝的就是酒，不過那種酒比較香甜，他嘗了一小口，就被菲莉絲奪了過去，還瞪他，說使魔不許碰酒。

　　 看到後來菲莉絲喝醉後的反應，他大概知道了她的理由，這東西，似乎可以影響人類的腦子。

　　 「你怎麼沒喝？
乾！
是男人就乾了它！
」華瑞不滿地舉起阿爾法的杯子，塞到他手裡，然後紅著臉頰，殺氣騰騰瞪著他。

　　 阿爾法蹙起眉頭，端著杯子左看右看，最終一咬牙，灌了下去，隻覺得從肚子到喉嚨都快被燒起來了，嘴巴裡更是辣的不行，當下也顧不得那麼多，拆開了牛排，大嚼了幾塊才壓下去。
他發誓再也不要碰這東西！

　　 華瑞再次哈哈大笑，笑完之後，又一個勁大喝起來。

　　 阿爾法疑惑地看著他：「你就那麼喜歡喝酒？
」

　　 華瑞打了個嗝兒：「酒是好東西，可以讓你忘記一切煩惱！
」

　　 阿爾法把牛排推給他，華瑞瞟了一眼，搖了搖頭：「不需要。
」

　　 「你在煩惱什麼？
」

　　 華瑞沉默半晌，又一大杯灌了下去，然後賊兮兮地看著他：「乾了這一杯，我就告訴你。
」說著又把滿滿一大杯推給他。

　　 阿爾法捏著鼻子灌下去，然後又硬塞了幾塊牛排。

　　 華瑞看了眼空蕩蕩地杯子，不滿地說：「喝完了？
唉，還是不說了，說了你也不明白！
」

　　 阿爾法把他的杯子搶過來：「你不是應該在考試嗎，為什麼在這裡喝酒？
菲莉絲他們都去了。
」

　　 華瑞抓著杯子把手，居然拉不回來，於是擡眼看他：「是啊，他們都去了，菲莉絲和哈奇！
把酒給我！
」

　　 阿爾法鬆開手，納悶地望著他，華瑞喝得更猛了。

　　 「來，陪我喝！
」

　　 兩人一杯一杯的，轉眼，天就黑了。

　　 多喝了幾杯，之前的不習慣也好了許多，不過阿爾法依舊覺得頭腦清醒，不明白這辣辣的東西有什麼好喝，倒是華瑞的話越來越多了。

　　 「唉，菲莉絲，你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懂！
」那傢夥語無倫次，有一搭沒一搭的。

　　 山羊鬍子走了過來：「王子殿下他醉了。
你們很熟嗎？
對了，我記得你也是學院的吧？
要不麻煩你把他送回去吧？
最近城裡比較亂。
」

　　 「我沒醉！
給我酒！
」華瑞哼哼著，禁不住胃裡一陣翻湧，頓時吐了一地。

　　 山羊鬍子連忙拿了條毛巾幫他擦試了一下，然後交給阿爾法：「麻煩你了。
」說著還遞給他一包烤肉，「您要的豬腳後天就到貨了，到時候可以來拿。
」

　　 阿爾法點點頭，把華瑞拖了出去。
那傢夥一邊走，還一邊嘀咕：「菲莉絲……菲莉絲……」

　　 阿爾法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喝醉的時候一直叫著菲莉絲的名字？

　　 街上空蕩蕩的，隻有巡邏隊三三兩兩經過，他們遠遠看到華瑞，向他敬禮，華瑞完全沒看到，隻是趴在阿爾法肩膀上嘰嘰咕咕不知道嘟噥啥，以至於巡邏隊看他的眼神有些怪異，不過在看到阿爾法手臂上的免戰藍布條以後，他們又肅然起敬：「您是他的同學吧？
王子殿下就拜託您了！
最近城裡比較亂，如果發現什麼就大聲叫，我們會趕到的！
」

　　 「哦……」

　　 阿爾法不明所以地點點頭，繼續把華瑞往學院方向帶。

　　 這傢夥喝了酒之後特別沉，簡直像死豬一樣把全身重量都壓在他身上，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嘔吐一番，實在是很麻煩。
阿爾法實在不願意和醉酒後的華瑞多待一刻，當下選了一條通往學院後山的近路。

　　 「菲莉絲……我愛你……」冷不丁的，華瑞冒出句話來。

　　 阿爾法懶得搭理他，誰知道這傢夥居然來了力氣，自個兒站起來，沖他咆哮：「菲莉絲也愛我，是不是！
」

　　 「告訴我，是不是！
她一點都不喜歡哈奇，她愛的是我！
」

　　 「為什麼這麼說？
」阿爾法納悶地望著他。

　　 「因為我愛她，我喜歡看她笑，喜歡和她在一起，看不到她我會想她，想得發瘋，想得睡不著覺！
愛讓我愉快，也讓我上癮，失去讓我心痛，被搶讓我嫉妒，但是如果沒有愛，我一定活不下去……我愛她勝過愛我自己，隻要她開心，讓我做什麼都行……菲莉絲……」華瑞臉上露出癡迷的神情。

　　 「你醉了。
」

　　 「我沒醉！
我清醒得很！
」他說著抓著阿爾法的衣服領子，很認真地說，「告訴我，她其實是愛我的！
」

　　 阿爾法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你這混蛋！
」華瑞當下捂著肚子，到一邊吐去了。

　　 阿爾法站在一邊，實在不理解這傢夥激烈的情感。

　　 誰知道，華瑞吐著吐著，居然蹲在路邊哭起來。

　　 「我被拋棄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頂著紅眼，格外清醒地望著阿爾法。
那一刻，阿爾法幾乎懷疑他酒醒了。

　　 「算了，不跟你說了，你這個喝不醉的混蛋！
」

　　 阿爾法不滿地看著他，準備把他拉起來，這傢夥卻甩開他的手。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去考試嗎！
我不想看到他們在一起的模樣！
我不想！
」華瑞用手指蹂躪著頭髮。

　　 「那我走了。
」阿爾法說，他才不要和這個瘋子在一起。

　　 「走吧，你們都走吧！
」華瑞咆哮，「我不需要你們！
」他說著，又是一陣呻吟，「菲莉絲……」

　　 他站起來，望著天空，然後深吸一口氣，對著摩崖山大喊：「菲莉絲——我愛你——菲……」

　　 阿爾法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一邊。

　　 華瑞狠狠咬住他的手，阿爾法一拳打到他臉上，把這傢夥打到路邊。

　　 華瑞不滿地揮拳打回來，結果幾下被阿爾法抓住手腳，背到身後。

　　 「好傢夥！
身手不錯啊！
」

　　 「安靜點，有人。
」阿爾法小聲制止。

　　 華瑞嘴角一撇，呵呵笑：「你少蒙我，我沒醉……」

　　 嘴巴再次被死死捂住，阿爾法力氣奇大，他完全無法反抗，整個人被拖到了路邊的草叢裡。
臉上和腹部火辣辣地疼，華瑞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些。

　　 之後，沒過多久，他聽到了話語聲傳來：「頭兒，這地方安全嗎？
我剛聽到有人大喊大叫。
」

　　 「這裡是弗蘭德城，酒瘋子的叫喚你還需要擔心？
真被看到了什麼，直接哢嚓，死人的嘴永遠是最嚴的！
」

　　 「哈哈哈，不愧是頭兒！
不過他怎麼辦？
」

　　 「把鑰匙拆下來就行了，那老頭有辦法。
」

　　 鑰匙？
又是爭奪考試名額的事件？
聽到這兒，華瑞隻覺得酒醒了大半！

　　 隻見一個壯漢扛著一個黑皮大口袋，看大小，裡面應該裝了一個人。
骷髏森林的矮子頭領一邊警惕的望著四周，一邊把人往前帶。

　　 「還沒到嗎？
到底那該死的地方在哪？
」

　　 「噓，小聲點，把巡邏隊引來了就不妙了。
」

　　 矮子左右看了看，摸出一枚拳頭大的綠色魔晶，念道：「威魯士閣下，請指引我們道路。
」

　　 一片綠色的迷霧頓時彌散出來，向一個方向延伸，竟然是弗蘭德學院的垃圾場。

　　 「這邊！
走！
」一行人立即跟了上去。

　　 華瑞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幻覺了：「骷髏森林的眼鏡蛇頭安德魯和……威魯士？
這名字耳熟啊，不會是懷爾特身邊那個吧？
他們想對考試做什麼？
」

　　 他說著就要跟上去，阿爾法拉住他：「你去做什麼？
」

　　 「菲莉絲他們還在考試，骷髏森林和懷爾特的人勾結在一起，這讓我很在意，我必須去看看。
」他說著，忽然又憋不住了，跑到一邊一陣嘔。

　　 「那你自己去吧，我回家了。
」阿爾法說。

　　 華瑞吐完了，看著慢條斯理往回走的阿爾法的背影，又看了看幾乎消失的迷霧，狠狠揉了揉臉，終於打起精神來：「哼，膽小鬼！
你不去我自己去！
」

　　 人類，真是難以理解，明明知道危險，還要以身犯險。
反正惡魔不會做這種事。

　　 阿爾法一邊走，一邊琢磨著。

　　 是因為和菲莉絲有關？
難道，這就是華瑞說的愛？
他想起華瑞說過的話，愛可以讓人上癮，讓人嫉妒，讓人痛苦，讓人快樂，有愛的時候很幸福，沒有的時候又會想念……似乎很奇妙呢。

　　 「我愛星落翡翠！
」阿爾法仰著頭，躍躍欲試望著路邊的小草，然後點點頭。

　　 「我愛豬腳！
」他砸巴著嘴，想起了屋子裡那成堆的豬腳，恨不得立刻回去大餐一頓，嗯，擁有的時候會很高興，沒有的時候會很想念，沒錯，這就是愛啊。
他再次確定地點點頭。

　　 不知不覺，已經快到菲莉絲的宿舍樓了。
看到那棟樓的身影，阿爾法不禁激動起來，他再次肯定了自己對豬腳的愛。

　　 「唧唧。
」元素精靈冒出來，在他面前晃來晃去，阿爾法望著它，「我愛你？
」

　　 「唧！
」那傢夥翅膀一滯，幾乎掉下地去。

　　 阿爾法笑笑，提起它，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到樓前，突然覺得房子裡有人。

　　 「菲莉絲？
」他疑惑的偏著頭，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整棟房子突然化作一道藍光，嗖的一下，不見了！

　　 阿爾法幾乎把下巴掉到地上，他沮喪地踢飛一枚石子，咕噥著：「我的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