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2 續約

　　 阿爾法像往常一樣採購完畢，把一大堆貨物扔進現挖現埋的地窖裡，然後準備進屋，不料，卻在門口看到站在雪地裡的菲莉絲。
她渾身裹著厚厚的白色皮裘，髮絲上沾著幾露珠點，就那樣死死瞪著他，那模樣簡直像要吃人。

　　 「怎麼了？
」阿爾法納悶地走過去，彷彿他又做了什麼無法容忍的事。

　　 菲莉絲背著手，陰沉著臉問：「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

　　 無辜地抓著腦袋，阿爾法微微一呆，然後搖了下頭。

　　 「那這是什麼？
」她攤開手掌，裡面靜靜躺著一根銀色的頭髮。

　　 「一根白毛？
衣服上掉毛了？
」那傢夥裝傻。

　　 「瞎說！
」菲莉絲的小臉氣得紅撲撲的，「這是你的頭髮吧！
」

　　 又搖頭。

　　 「否認也沒用，我說是你的，就是你的！
」菲莉絲大吼著強調。

　　 「那也隻是一根頭髮……」阿爾法小聲嘟噥著，一副就你大驚小怪的模樣。

　　 「惡魔通常是不會發生毛髮脫落的……」菲莉絲一本正經地說，像在念書，「但是當他們達到一定年齡，就會出現這種現象，那是身體的自我修復能力無法抗拒衰退速度而發生的衰老——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無數飼養過惡魔的召喚師留下了大量的日誌，這種書籍在那座塔樓裡佔了好幾個書架！
」

　　 「也許隻是不小心斷的……」

　　 「你想讓我去問忒密斯或者伽瑪嗎？
然後所有人都會知道，高級惡魔阿爾法，正在衰老？
」菲莉絲提高了音量，嚴厲地看著他。
「是位面壁壘的排斥作用吧？
你一直瞞著我！
」

　　 那傢夥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我要續簽契約，立刻！
」菲莉絲說著就返身回屋，開始尋找必要的施法材料。

　　 阿爾法站在門外，一動不動。
靜靜看著她怒氣衝衝的模樣。

　　 抱著一大包瓶瓶罐罐，胳膊下面夾著法杖和魔杖，還有一袋子魔法增幅戒指。
菲莉絲「嘩啦啦」把這些東西堆在地上，然後伸出右手，準備呼喚紅龍女王。

　　 「菲莉絲……」阿爾法叫住她。
「再等幾天沒關係……」

　　 菲莉絲橫了他一眼：「我說了。
立刻！
你不同意，那麼我就送你回深淵，都是立刻！
」

　　 阿爾法呆呆望著她，然後無可奈何輕嘆了一聲：「好吧……」

　　 紅色的召喚陣出現在天空，紅龍女王依舊以性感迷人的女性模樣出現，她笑咪咪地看著菲莉絲：「好久不見了，我那寶貝孩子，似乎過得還不錯呢。
這次叫我來，是為了什麼？
」

　　 「我要和他重簽靈魂契約。
」菲莉絲指著阿爾法說，「我沒能力締結這麼強的契約。
所以想請您再幫一次忙。
」

　　 「好說好說。
」女王笑嘻嘻地說，然後看了眼菲莉絲。
「不過你現在的狀態，可能會有一點後遺症哦。
」

　　 「死不了就行。
」菲莉絲毫不猶豫地說。

　　 阿爾法看著她，欲言又止。

　　 「不過，你們為什麼會解除契約？
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女王好奇地問。

　　 菲莉絲把詛咒的事說了一遍，女王望著她，英挺的眉頭微微皺起，然後認真地說：「原來如此……那麼我也無法保證，再次續簽契約不會重新啟動詛咒。
以你現在的狀態，如果那東西真的再次起作用，恐怕後果會很嚴重，就算這樣你也要進行儀式嗎？
」

　　 「還是算了。
」阿爾法插了句。

　　 「那我立刻送你回深淵。
」菲莉絲緊盯著他。

　　 阿爾法避開她的視線，悶聲不吭地說：「我不走。
」

　　 「那就試試看唄。
」菲莉絲說，「也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啊，否則，再這麼拖下去，你會死的！
」

　　 阿爾法不說話了。

　　 「他沒意見了。
」菲莉絲望著女王說，「必須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可以開始儀式了。
」

　　 女王點點頭：「既然你們都決定了，那麼就開始吧，我尊重你們的選擇。
」

　　 「謝謝。
」菲莉絲說著利用元素魔法很快遍佈置好了法陣，這一次她要把契約做得更強一點，如果成功了，阿爾法至少不會像過去那樣憋得慌。

　　 無論是否簽約，兩個人中都會有一個人有危險，那麼還不如試一試，菲莉絲知道，她是個不試過就不會死心的人。

　　 和上一次一樣，在紅龍女王力量的引導下，法陣被啟動，龐大的能量籠罩著他們，金色的線條和文字從法陣中浮現，圍繞在他們周圍，緩緩旋轉著，並隨著儀式的進行越轉越快。

　　 菲莉絲開始感到吃力了，額頭上冒出汗來。

　　 阿爾法擔憂地望著她：「實在不行，就中止吧……」

　　 「不！
」菲莉絲堅持，「我能行！
」

　　 雖然嘴裡這麼說，但是強烈的眩暈感已經襲上腦海，她也沒想到，自己的靈魂已經脆弱到了這種地步。

　　 紅龍女王默默看著他們，提醒道：「快完成了，做好準備……」

　　 菲莉絲點頭：「來吧！
」

　　 龍語魔法的聲音從天頂悠悠揚揚傳來，那些字元飛速轉動，逐漸收緊，組成一個漂浮的契約書，立在兩人中間。

　　 菲莉絲透過那些文字，望著對面的阿爾法：「契約條文依舊和過去一樣，如果你同意，那麼請回答許可。
」

　　 「我許可。
」

　　 契約的金色光柱在一聲嘹亮的龍吟中刺破天際，並逐漸消失在亮金色的線條中。
阿爾法手背上再次出現一個金色的契約紋章，他知道，契約成功了。

　　 菲莉絲和上次一樣，終於撐不住契約儀式造成的消耗，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阿爾法趕緊接住她，結果，卻發現她和一般的昏迷狀態不一樣！
她嘴唇烏紫。
渾身抽搐著，臀部的無色封印不安的閃爍著。
她的身上，無數黑色的鱗片開始從皮膚下浮現，並穿透肌膚冒了出來，很快。
手臂上，腿上就密佈了這樣的鱗片，甚至連臉頰上也開始出現這樣的東西！

　　 「休眠？
」阿爾法一見。
頓時吃了一驚，當即對她使用了時間禁錮。
然而這種鱗片生長的速度才稍稍減慢，紫色的反時間禁錮結界卻透體而出。
將她整個人包裹在了裡面。

　　 阿爾法看到自己手背上。
那種紅色的蛇狀線條再次出現，果然，詛咒又開始起作用了！

　　 就算可以用時間禁錮稍稍抑制菲莉絲生命流逝的速度，可是，由於她體內星族血脈對時間禁錮的本能抗拒，這種禁錮的效果遠沒有想像中那麼好——擔心的事最終還是發生了。

　　 阿爾法轉頭，望著尚未離去的紅龍女王，眼眸中有難以掩飾的急切：「現在立即解除契約。
還來得及嗎？
」

　　 紅龍女王遺憾地搖搖頭：「她的靈魂太虛弱了，她已經失去意識了，僅憑你的意願。
是解除不了靈魂契約的。
」

　　 阿爾法看著陷入沉睡的菲莉絲，一言不發。

　　 「不過。
這個詛咒是尼爾瓦拉的力量，我察覺到她最近有現身的跡象，如果你能找到她，也許有辦法也不一定。
」女王說。

　　 阿爾法意外地看著女王，澄清的眸子裡有些輕微的波動。

　　 「謝謝你。
」他誠懇地說，人類表達感謝的方式，有時候真的很有用。

　　 女王微微笑著：「我也隻能幫忙到這裡了，我走了，祝你們好運。
」她說著，那半透明的投影就這樣消失了。

　　 阿爾法抱著菲莉絲，回到煉金塔樓，把她輕輕放到床上。
紫色的反禁錮結界正和外面的流沙之匙對抗著，也不知道誰能取得最終的勝利，但是菲莉絲身上的鱗片依舊在不斷增多。

　　 阿爾法很清楚，這是她的靈魂虛弱到已經威脅生命的體現。
無色封印正遭受著來自於另一半惡魔靈魂的衝擊，因為惡魔的本能正試圖拯救她，那些鱗片，正是惡魔的本能之一。

　　 可惜，現在的菲莉絲已經沒有力量衝破無色封印了，外界的任何人都幫不了她，因為這本就是無色封印設定的規則，無法動搖。
雖然這個抗拒的過程能讓她撐得更久一點，但是當她的靈魂被詛咒徹底吃光，她就隻剩下一個空殼，再也醒不來了。

　　 阿爾法知道，即便有時間禁錮的隔絕作用，但是他留在這裡依舊會加快菲莉絲的死亡速度，現在，他必須找到尼爾瓦拉，那無疑是最後的希望。

　　 阿爾法離開了菲莉絲，站在樓頂上，用惡魔特有的方式和卡帕以及食人藤進行溝通，以強大的等級差距命令他們好好守護這個地方，但他還是不放心，最終將靈魂兵器影留下了。

　　 使用空間轉移，一步傳送到了金剛牆週邊，距離法則的久違約束再次冒了出來。
他呼呼喘著氣，卻必須強行維持惡魔的形態，以保證自己在面對尼爾瓦拉時佔有足夠的優勢，並且還要承受靈魂兵器遠端操控的巨大壓力。

　　 冷汗從額頭上滾落，掌心一片潮濕，阿爾法喚出先天護甲以掩飾自己的虛弱，然後展開靈魂感知，尋找哈奇的位置。

　　 金剛牆外的勇者之途，一片荒蕪，偶爾有三三兩兩的骷髏兵「咔嚓咔嚓」走過，彷彿哨兵一般。

　　 阿爾法將身體遁入陰影，飛速穿過這些亡骸遊蕩的區域，沒多久便在視野中發現了哈奇的身影。
單薄的身形外罩著個千瘡百孔的黑鬥篷，他的身邊跟著一隻雪白的小骷髏，亦步亦趨，生怕被落下。

　　 找到了！
雖然模樣發生了劇變，但是哈奇熟悉的靈魂波動阿爾法絕對不會認錯！
菲莉絲有救了！

　　 阿爾法難以抑制心中地欣喜，突然現身在哈奇身邊，不料，鮮紅的大劍夾著可怕的死亡之光精確地沖著他的脖頸，「唰」的橫劈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