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抓住他

　　 高級惡魔對於氣味兒是非常敏感的，當忒密斯發現目標時，萊撒多知道，現在是對方最容易放鬆警惕的時候——這次，他贏定了。

　　 幾乎是一瞬間的，忒密斯便提著漆黑的先天兵器空髓長槍衝了過去。
先天兵器，顧名思義，是惡魔自身身體組織的外化產物，和先天護甲一樣，具備生命活性，隻要本體沒死便可以自行修復，是惡魔中僅次於靈魂兵器的強力裝備。
忒密斯的兵器是由他的犄角重構而成，似槍似矛，可以在一定範圍內改變形狀。
長槍內部中空，充滿腐蝕性毒液，並可通過骨質的槍頭和槍柄滲出，加大破壞力。

　　 忒密斯彷彿追捕獵物的蒼鷹，遠遠鎖定了目標。
雖然由於天色漸暗，隱藏在樹林中的物體本身就極為隱蔽，很難用眼睛直接看到，但通過氣味傳來的方向，忒密斯的腦海中，已經明確了氣味源頭。

　　 高速奔跑，加速，躍向空中，降低阻力的同時防止驚動敵人，他高舉起兵器，便要擲出全力一擊，偏在此時，目標卻飛速逃開了。

　　 被發現了？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情況。
不過忒密斯早已蓄勢待發，自然不會等著目標再次逃跑，他死死追蹤著對方的移動軌跡，雖然還是看不見，但這並不妨礙他再次鎖定目標。

　　 於是，伴隨著震天的巨響，高級惡魔的強大能量與地面發生了驚人的衝撞，連地面也為之撼動，河水湧出了河岸，又迅速地退回去。
爆炸中心的巨木被炸飛。
直徑五米以上的樹幹被拋了上百米遠才墜落，漫天紛紛揚揚的彩葉，在夕陽的餘暉中如同上萬隻蝴蝶共舞。

　　 看到這般壯麗景象，忒密斯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氣味消失了，居然一點點殘餘都沒有。

　　 就在此時，萊撒多傳送到他身旁。

　　 「又被他們逃了，剛剛，我感受到了傳送魔法發動的空間波動。
在另外的地方。
這邊的，隻是個誘餌！
」萊撒多咬牙切齒地說。

　　 「我想，我能找到他們……不過，這需要一點時間，這一次。
他們跑得比較遠……」忒密斯說。

　　 「找出來！
在他們出谷之前！
」萊撒多陰沉著聲音說。

　　 忒密斯領命，他扯下一撮頭髮。
原本直達腰際的髮絲在灰木山莊一戰中被用掉了大半，現在隻夠得著肩膀了。
這次一扯，又少了半邊。

　　 他把髮絲用槍上的毒液腐蝕，髮絲頓時轉化成淡綠色的粉末狀物體，隨風而逝。
這一招他曾在灰木山莊用過。
為了尋找遁形的敵人。
無處不在的粉末是忒密斯身體的一部分，他能夠通過這些粉末來識別一切接觸到的物體——這似乎是他的種族天賦之一。

　　 紅葉谷的風無孔不入。
很快就能把這些防不慎防的細小間諜吹得到處都是——當然是在正常情況下。

　　 萊撒多很快就發現了異常，因為反常的風出現了，風形成漩渦，帶著極淡的藍色光輝，將那一團粉塵一捲，直往河水裡帶。

　　 忒密斯自然發現了有人動手腳，當下便向那一團旋風劈了過去，可他的槍卻被人幾不可察地阻擋，堪堪擦邊而過。

　　 忒密斯有些費解地望著自己的長槍，為什麼會偏？
明明沒有撞到任何東西啊。

　　 直到此時。
來自高級惡魔的危機本能竟讓他渾身一哆嗦——這裡，有什麼東西存在著！
他聯想到了那消失得極為徹底的血腥味兒，氣味這種東西怎麼可能瞬間消失？
就算是被炸成了灰。
也不可能連一點點殘留氣味也沒留下。
這簡直就像是……他永遠忘不了，灰木山莊那一戰。
那敵人，不僅僅是萊撒多的夢魘，同時，也是他的。

　　 一想到這裡，忒密斯額頭上不禁沁出了冷汗，他在害怕！

　　 「怎麼回事！
」萊撒多看出了反常，「你在緊張？
」

　　 「如果我沒料錯……」忒密斯忐忑不安地說，「我們遇到了上次那個敵人！
」

　　 好歹是配合多年的主僕，萊撒多立刻明白了忒密斯的意思，於是，他毫不心疼地捏碎了兩枚紫色戒指，身體外側頓時罩上了兩道強大的魔力護盾。

　　 然而，等了半晌，毫無動靜。

　　 「他在等什麼？
」萊撒多緊張地問。
如果是過去，那傢夥一定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擊自己，就如灰木山莊一樣，根本不給人喘息的機會，可這一次，為什麼還不出手？
如果這個傢夥真是和菲莉絲一起的，真的是在考試空間中力戰塞斯提的那隻惡魔，殺死自己和忒密斯簡直易如反掌，就像殺死芬卡特一樣——毫無防備地一擊斷頭。
而隻要他們死了，菲莉絲也就安全了。

　　 可是，他們為什麼還在這裡？
萊撒多逐漸從恐懼中回過神來，有什麼不對勁。
如果一開始，菲莉絲就有這麼強大的使魔，為什麼她還要冒險親自從自己手裡搶人？
直接差遣使魔殺了他們恐怕更方便吧？

　　 「他在等機會。
」忒密斯說，「一擊得手的機會。
」

　　 「不，不對！
」萊撒多打斷他，「灰木山莊那一次，他根本就沒有等，我們對他來說，恐怕渾身都是機會吧？
但這一次，不一樣！
也許，今天，他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厲害！
」

　　 忒密斯有些不理解地看著自己的主人，不知道為何，他發現萊撒多並沒有以往那般害怕對手了。
否則，他隻怕第一時間就用轉移法陣逃跑了吧？

　　 「我知道你在這裡，你能聽到我說話，我大概能猜到你在等什麼。
」萊撒多對著空氣笑道，「你在等菲莉絲那個傻丫頭離開紅葉谷嗎？
不，那是不可能的，我想，她在看到你返回之前，都不會走得太遠吧？
因為，在我面前，跑得足夠遠然後用使魔召回是不可行的。
一旦召喚門打開，無論多遠我都能追蹤到她。
不信，你可以自己問她——如果你真是她的使魔，你們之間應該有契約聯繫吧？
」

　　 幾乎確定對方不具備一招殺死自己的能力，萊撒多放開膽子，自顧自地說道。

　　 「作為利益至上的惡魔，你大概不理解，現在這種情況下，作為主人的召喚師就應該跑得越遠越好。
但，有的人。
是不會丟下自己的使魔不管的，那丫頭，就是這種人，這一點，我很清楚。
事實上。
她現在在哪裡，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吧？
」

　　 「我知道，如果你就此離開。
我們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但是，隻要你敢走，我們便能很快再次找到那丫頭——所以。
你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殺死我們。
可惜。
我知道，你現在，似乎因為某種原因做不到。
那麼，要怎麼辦呢？
」萊撒多忽然陰險地笑了，「也許，你應該憎恨，在你能力不足的時候，讓你留下當誘餌的召喚師——不過話說回來了，那丫頭，似乎不會是這麼不近人情的人啊……」

　　 「難道說。
你是自願留下的嗎？
」萊撒多難以置信地大喊，然後，扭頭望著自己的使魔：「忒密斯！
你會留下獨自面對難以戰勝的敵人。
目的隻是為了讓我逃跑嗎？
」

　　 忒密斯理所當然地回答：「如果是你的命令，我會去做的。
」

　　 萊撒多歎氣：「也就是說。
不可能自願了。
」

　　 忒密斯選擇沉默，算是默認了。

　　 萊撒多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幾個字：「找到他，抓到他！
記住，要活的！
」

　　 忒密斯遲疑著望著萊撒多，讓自己活捉一個看不到的敵人，這傢夥還顯然比自己厲害，這怎麼可能？

　　 萊撒多卻用毋庸置疑地口氣補充：「這是命令，而且，我確定，現在是唯一的機會！
」

　　 他說著，竟開始摩拳擦掌：「我一定要見到他！
」

　　 ******

　　 菲莉絲確實沒有走太遠。

　　 萊撒多說對了兩點，她不會丟下阿爾法獨自戰鬥，自己卻逃之夭夭的，就算要走，也一定要確定他已安全擺脫萊撒多。
而且，她也確實無法使用召喚術把阿爾法召回來，因為敞開的使魔傳送門會被萊撒多追蹤。

　　 而隻要距離在一定範圍內，菲莉絲都可以鎖定阿爾法的位置，於是她更加肯定了一件事，那個笨蛋，果然還在和萊撒多周旋！

　　 他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狀況啊，他現在隻不過是體力比人類強不了多少的卡加索形態啊！
以這樣的狀態，就算他本身精於戰鬥，還仗著有遁形術這種強力天賦技能，也很難對萊撒多和忒密斯造成緻命傷吧？

　　 也許，靈魂兵器算是翻牌機會。
不過那種傳說中的東西，菲莉絲對它知之甚少，但可以判斷，那東西的力量多少還是和本體的能量相關的。
至少，在考試空間面對塞斯提的時候，阿爾法就試圖衝擊契約來調動力量。
如果靈魂兵器不受戰鬥力影響，他根本沒必要這麼做吧？

　　 還有，菲莉絲不確定自己和阿爾法之間的極限半徑到底有多少。
雖然之前測試貝塔時順便瞭解了一下，阿爾法似乎在幾十公裡內都不受影響，但她不能肯定，他的其它形態，或者靈魂兵器會不會被距離削弱。

　　 無論如何，她都是不放心的。

　　 儘快離開萊撒多，與她匯合。
菲莉絲不止一次通過契約把訊息傳達給阿爾法，可那傢夥居然拒絕回應。

　　 菲莉絲歎了口氣，煩躁地瞟了眼藏身的山洞口，她在洞口佈置了小型偏斜轉移法陣，除了她特許的對象，其他的人經過，都會被丟到一千米外的琉璃河河底去，那地方有個著名的死亡漩渦，反應慢一點的人很容易被砸到暗礁上一命嗚呼。

　　 佈置好一切，菲莉絲望著被她打暈的尤密特斯，這個渾身精光的老頭此刻正毫無形象地吐著口水泡泡。
身體和四肢的皮膚上被菲莉絲畫滿了線條。
同時，他屁股底下，還有一個鮮紅的六芒星大陣，赫然是一個契約法陣。

　　 菲莉絲面無表情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念了句簡短的咒語，於是，一個水球正砸到老頭臉上。

　　 尤密特斯暈暈乎乎轉醒，看到一對美麗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望著他，充滿著期待。

　　 那一刻，尤密特斯懷疑自己還在做夢！

　　 但很快，冰冷的話語響在耳畔：「你想死，還是想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