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鷹眼

　　 「這是一個警告……」船上的總指揮，那個栗色頭髮的青年說道，「我們撤退，這不是我們能夠應付的力量。
」

　　 「你要放棄？
格裡克，你要讓別人看笑話嗎？
鳳凰現身，卻在死了近百人後無功而返，你要把抓住S級通緝犯的功勞讓給別人？
會長可能會把你轟出公會的，哪怕你是他的兒子！
」黃臉的漢子咆哮，「你甘心把這條船的鑰匙交給那個陰險的副會長？
他大概正等著這一天呢！
」

　　 「他們，不會成為敵人。
」眼鏡男突然小聲地插嘴。

　　 「是的，我現在寧願相信另一個傳聞。
」被叫做格裡克的青年說道，「有消息稱，菲莉絲和她的惡魔是弗蘭德大亂的功臣，傳聞，那場動亂中跑出來的穆斯是被他們打成重傷後逃走的，前院長愛爾蘭特似乎就是不滿魔法協會的決定，才從此對學院事宜不聞不問。
如果這才是真的，我不想讓我的人去送死，我更不想成為整個大陸的罪人。
我會好好調查這件事的。
真相，遲早會水落石出……」

　　 黃臉漢子悶聲不響瞪著他，不發一言，顯然氣得說不出話來，卻也詞窮得無法反駁。
偏在此時，卻有下屬傳來了報警聲：

　　 「警報，本艦後方，右舷四點鐘位置發現高能量聚積！
最終確認，是靈魂攻擊！
」

　　 船長室的幾個人眨眼間變了臉色。

　　 這是來自於阿爾法他們的緻命一擊，還是什麼別的組織？
根據最高警報的級別，滅頂之災將即刻降臨，他們根本來不及確認敵人的來路！

　　 「回避。
急速回避！
靈魂護盾全開！
」格裡克聲嘶力竭大叫，生死關頭來得太過突然，他隻來得及採取最簡單的求生手段。

　　 「主炮發射冷卻期，能源不足，護盾無法展開；回避啟動，準備承受靈魂衝擊，五，四，三……」傳訊員滿頭大汗傳達著儀錶的顯示。
所有人都冷汗涔涔，等待著這必死的一擊……

　　 天空中。
強大的黑紅雙色死光貫穿天際，在天頂形成深藍色的靈魂攻擊軌跡，壯麗無比。
重組後的鳳凰雖然及時採取了回避動作，依舊被劈掉了大半，來自船體的一連串炸響把鳳凰轟得面目全非。
彷彿巨大的送別禮花，映紅了傍晚的餘輝。
船體碎片和各種殘骸攜著難辨外形的火光，紛紛掉落大海之中。
下火雨一般。
海水被高溫炙烤著，霧氣彌漫，火光四現，整個大海都成了一片火海。
四處是「嘶嘶啦啦」的爆炸聲響。

　　 能量的衝擊，使得海水向四面八方呈環形擴散開去。
一圈圈巨浪把菲莉絲他們推向谷底，又捲上波峰，兩人憑藉著菲莉絲的水元素掌控裡在巨浪中保持著平衡。
眼看著滔天巨浪逐漸遠離他們而去，奔向大陸的方位，菲莉絲不由地露出擔憂的目光，辛提斯的海濱之城，恐怕難逃海嘯的命運。

　　 擊落鳳凰的，到底是誰？
什麼人，不惜得罪整個獵人協會，不惜得罪辛提斯王國。
也要發出這樣的攻擊？

　　 她困惑地掃視著那片空蕩蕩的天空，不料，雲層之下。
一個巨大的黑色圓盤形物體慢吞吞顯出了形體，那造型像極了弗蘭德學院的天眼。
但顯然，這一個更為巨大！

　　 漆黑的金屬光澤，觸鬚般的外環法陣魔晶造型，整體看起來像一個碩大而又猙獰的蜘蛛，位於中心部位的二十面黃色晶體閃爍著淡金色的光芒，像極一枚陰鶩的眼珠子，那目光犀利非常，彷彿沒有什麼能夠逃出它的視線。

　　 這顯然是另一件人造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難道這東西又是沖著她而來的？
菲莉絲不禁暗捏一把汗，果然如她所料，人類的武裝遠比她想像的強大，五百年前被塵封的高級兵器，因為她和阿爾法的出現，一個個被重新搬上了舞臺。

　　 「遁形術？
」阿爾法低語著，語氣中透著淡淡的驚訝。

　　 第一次看到阿爾法以外的存在使用這種技巧，菲莉絲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氣。
她很清楚遁形術的厲害之處，但從沒想到，這樣的技術會出現在敵人身上！

　　 遁形術的本質其實是靈魂結界，它利用靈魂幹擾來形成迷惑感知的能量場，以保護其內部的物體不被發現。
但和一般的魔法結界不同，被隱藏的不僅僅包括光學的外形，或者依靠風來傳播的氣味，它甚至能夠遮罩更高級的靈魂感知。
結界的大小則取決於靈魂能量的強度。
原則上，小到一個人，大到一支軍隊，都是有可能實現的。

　　 但是，為什麼會有人類把這樣的技術用於武器的偽裝之上？
強勁的主炮，幽靈一般的行動，菲莉絲越想越感到膽寒，那個黑漆漆的東西，到底來自於何方？
是敵還是友？

　　 菲莉絲死死關注著那個龐然大物的動向，那造型古怪的兵器並未向他們的位置靠近，反倒懸停在了銀螺島上空。
透過阿爾法的靈魂感知，菲莉絲輕鬆地看到了兵器上的人。

　　 在突起的船頭位置竟然孤零零站了個身長兩米、卻顯得有些儒雅的男子，這傢夥頗有些尤密特斯裝紳士時的學者風範。
他背後拖了條一米多長的灰色長辮，上面密密匝匝綁著黑色的頭繩。

　　 此人穿著身暗青色的緊身短甲，腿上是極為貼身的緊身皮褲，腰間纏著一條暗紅色火蟒皮的腰帶，那是一種稀罕貨，由於火蟒惡劣的生活環境，驚人的殺傷力，隻有訓練有素，配合默契團隊作戰才有可能獲得，在黑市是有價無市的奢侈品，因此，它也是身份的象徵。
這暗示著，這個人，在他的團隊裡，有著極為尊貴的身份。

　　 但這樣一個人，看上去卻很年輕，當然也不能排除他是一個保養極好的老怪物，就像克雷斯一樣。
他修長的四肢上附著著矯健的肌群。
像青年人一般飽滿而充滿彈性，尤其是前臂和小腿部位甚為發達，昭示著他驚人的爆發力——顯然，這是一個擅長於近戰搏擊的速度型選手。

　　 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是他的眼罩，他的兩隻眼睛被一根黑色的布條蒙著，似乎是個瞎子。

　　 這到底是個什麼人？
菲莉絲搜刮了腦海，也沒有在任何高手名單上找到這樣的人物。

　　 菲莉絲還在納悶，再看時，那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她吃了一驚，滿視野裡尋找那傢夥的蹤跡。
不料，阿爾法卻淡淡回了句：「別找了，他遁形了……」

　　 「遁形？
人類也可以使用遁形術？
」菲莉絲驚訝地說道，「或者說，那傢夥也是個影族？
」

　　 「他不可能是純血統的影族。
」阿爾法確定地說。
「但是不能排除他具有影族的血脈。
」

　　 菲莉絲琢磨著他這句話的含義，為什麼這麼確定這個人不是像阿爾法一樣的存在？
她不理解。

　　 「我們會被發現嗎？
」她擔憂地問。

　　 她很清楚遁形術的優勢，因此。
當敵人具有這樣的能力時，菲莉絲感到緊張。

　　 「不會。
」阿爾法確定地說，「他的遁形術在我之下，我能找到他……」

　　 他說著閉上了眼。
從而將注意力更加專注於非視力的區域，比如靈魂感知。
那一刻。
菲莉絲隻覺得感知的視野變成了一片漆黑，隻有各種細微、運動的物體呈現出更加顯眼的明亮光澤——這是怎麼回事？

　　 按下心中的疑惑，她很快便在那一片黑暗之中發現了一些氣體流動的漣漪，它們似乎被什麼撥動著，逐漸勾勒出對方輪廓，乃至行動的軌跡。
而在那軌跡所指的前方，一團明亮的藍色光輝如同一輪小太陽般顯眼。
那是某人的靈魂之光！

　　 「塞爾維斯？
」菲莉絲細細看去，越發地驚訝起來，她不由得低呼，「那傢夥的目標是塞爾維斯？
」

　　 話音剛落。
銀螺島上的戰鬥一觸即發，大鐮刀驚人的能量衝擊溢散開來，巨大的轟擊使人耳膜生疼。
剛剛平緩些的海浪再次變得狂躁起來。

　　 辛迪加當即拉著塔娜鑽進了水裡，塔克也旋轉著自己的靈魂寶劍。
依靠著餘波的反彈之力避入了水中。

　　 菲莉絲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幾個人的靈魂光點隱藏在海水裡，盡全力遊離那座小島。

　　 與此同時，銀螺島上，傳來一聲囂張的大笑：「塞爾維斯！
十八年了，我就知道你還健在——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後面幾個字，他說得咬牙切齒。

　　 「原來是你，莫頓．維克特！
」塞爾維斯冷哼，「我道是誰，居然出動了鷹眼，十八年了，你還是這麼欠揍！
」

　　 莫頓．維克特，菲莉絲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是她對「維克特」這個姓氏有印象，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天哪，她想起來了！
菲莉絲在心裡驚呼，她知道這個傢夥，她在塞爾維斯的記憶裡見過，在塞爾維斯臨死前的那一戰裡，在高高的看臺上，當時曾坐著一個頭上纏滿了繃帶的傢夥，她聽到周圍有人喚他「維克特公爵」——這傢夥，是黑暗聯盟六大公爵之一，塞爾維斯的昔日同僚！
那麼，塞爾維斯口裡的鷹眼，無疑就是那個黑漆漆的人造武裝，那東西果然是和天眼差不多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不僅僅是外觀，光聽名字也是同一系列啊！

　　 如此看來，似乎每一個公爵級的傢夥都掌握了一件這樣的武器，比如克雷斯的黑鴉號，維克特的鷹眼……五百年前的聖戰中，人類，到底製造了多少這樣的大塊頭？
聯想到黑暗聯盟六公爵的勢力範圍、以及聖戰後十二國的起源，莫非這樣的東西也有十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