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高級合成獸

　　 待那光芒消失，曠野之中已經看不到成群的惡魔了，隻有零星的低級惡魔，偶爾想要回頭，卻又被什麼驅使著，繼續拼了命的衝向拉比城。

　　 「啪」一個紅色的閃光彈射上了天空，城牆後的士兵集體停火，抓起武器，舉起了盾牌，幾輛佈滿鋸齒的車輛噴著火焰，衝進了惡魔佇列中，接連爆炸，炸得是皮飛肉濺。

　　 接著，又是一個閃光彈在天空炸裂，士兵們頓時齊聲大喊起來，人流順著車輛的軌跡衝進了惡魔之中，和殘餘的惡魔們展開了肉搏。
人類和惡魔的嘶吼充滿了夜空，血腥味四處彌漫，很快，惡魔便被砍殺殆盡。

　　 由敗轉勝，一切似乎來得太過突然，太過容易，遠遠超出了預計。
士兵們拖著滿是血污的身體，面面相覷，彷彿還未接受這事實。

　　 「一個人，定勝負……」傳說中，十級強者擁有顛覆勝負的能力，而現在，類似的狀況，正在眼前上演。

　　 「看來，這座城，暫時不用擔心了。
」菲莉絲鬆了口氣，這也意味著，不需要她出手，她可不想這麼快暴露身份啊。

　　 誰知道，阿爾法立即一瓢冷水潑了下來：「還沒完。
」

　　 他話音剛落，便見戰場上放鬆戒備的士兵一個個莫名倒下，甚至連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剩下的士兵扛著盾牌聚集在一處，不知敵人在何方。

　　 緊接著，兵器激烈交鋒，碰撞的火花在他們頭頂綻放，那不起眼的火星。
在漆黑的夜幕中格外刺眼。

　　 突然，金黃色的大刀劃破那一片黑暗，映亮了士兵們的臉，幾道黑影在光亮前交錯，瞬間再次沒入昏暗的塵土之中。

　　 菲莉絲看得不寒而慄。
魔法師遲鈍的感官，最討厭這種躲躲藏藏的敵人。

　　 「不是惡魔。
」阿爾法說，「是人類。
」

　　 「什麼？
人類？
人類和惡魔一起進攻人類的城市？
」菲莉絲徹底搞不懂了。

　　 殘餘的士兵把閃光彈射入了夜空，亮光綻放，照亮了一小片區域，依稀可辨鄧肯和塔克背靠著背。
守護在士兵們身前，附近，幾個人影在閃光的照耀下迅速離開，似乎並不打算現身。

　　 然而，就在這一閃的瞬間。
塔克和鄧肯忽而身形一錯，也消失在了閃光中，隨後。
驚人的能量在黑暗中爆發，幾聲哀號消散在了砂石爆裂的巨響之中。

　　 之後，是死一般的寂靜。

　　 近十枚閃光彈同時升上天空，士兵們聚在一團。
將附近照得恍如白晝，可是。
竟然沒看到一個敵人。
地面上，幾道傷疤縱橫交錯，暗示著剛剛黑暗中的激戰。

　　 鄧肯和塔克站在一處，劇烈地喘息著，似乎消耗了不少體力。

　　 一切，霎時間陷入了僵持，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就在這時，黑暗中，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了出來：「安祖，我的兄弟。
為何你要和那些下等人待在一起？
為何你不惜與同胞兵刃相向？
你忘了你是誰了嗎？
」

　　 寂靜的曠野裡，隻有那人的嗓音。
在夜風中回蕩。

　　 安祖？
這是誰？
菲莉絲不禁好奇起來。

　　 不一會兒，那聲音又起：「安祖。
你以為不回答就可以逃避嗎？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不要一錯再錯……」

　　 沒料到，一直靜靜站立的塔克突然化作一道箭矢，脫離了人群，直向黑暗之中射去。

　　 鄧肯在後面大喊：「塔克，回來，不要去！
」

　　 回應他的卻是一連串的金屬撞擊之聲——激戰，似乎正在看不到的黑暗中進行著。

　　 鄧肯憤然拾起兵器，拔腿便往塔克消失的方向追去，一隊人馬攔在他面前，領頭的人居然是吉姆。

　　 「別擋著我。
」鄧肯舉著大刀喝道。

　　 「我也不想攔你，但這是命令。
」吉姆說著讓開隊伍，南狄騎著長毛馬出現在他面前。

　　 「攔住你的是我。
」南狄說。
他揮了揮手，幾個人被五花大綁著丟了出來。

　　 鄧肯看著那幾個人，他們均穿著寬大的袍子，手上握著短杖，樣式是清一色的雙頭蛇糾纏中的利刃。

　　 「新盟？
」鄧肯的表情頓時變得憤怒。

　　 南狄攔住他，然後深吸一口氣，對著黑暗說道：「你們的行動已經被識破了，很快，新科瓦爾就會派大軍前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們最好不要自甘墮落……」

　　 被綁住的幾個人立馬吐了口唾沫：「膽小鬼，被弗蘭德打敗的喪家犬，你們這群忘了仇恨的人，不配支配這個國家！
」

　　 「難道，你們就配了？
」南狄笑道，「破壞結界，讓平民被惡魔吞噬，這就是你們的復國之道？
」

　　 「我們不需要魔法！
」來自新盟的俘虜大喊，「主人啊，我們將這座城奉獻給您，請您帶領我們走向全新的克勞斯，消滅了魔法的克勞斯！
」

　　 南狄一馬鞭抽到這些人身上，把他們打翻在地，然後，緊盯著黑暗的夜，朗聲道：「看來，你們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新盟的主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其實是十八年前的亡魂吧？
來自於弗蘭德的高級合成獸！
」

　　 黑暗中，頓時傳來一聲大笑：「年輕人，你知道的不少嘛？
就你的年齡來說，你知道的，似乎太多了點！
」

　　 菲莉絲越聽越心驚，高級合成獸？
難道，在背後指使新盟破壞結界，操縱低級惡魔襲擊城市的，居然是合成獸？
而且，南狄的話是什麼意思？
莫非，十八年前，弗蘭德王國在進攻克勞斯的時候，使用了惡名昭著的合成獸部隊？
這根本是聞所未聞，顛覆人類道德底線的醜聞！

　　 彷彿回應般，南狄也哈哈笑起來：「真是可笑，連人都不是的怪物，也配提支配這個國家？
」

　　 「住口。
你說的太過的！
」鄧肯突然打斷，他呼吸急促，兩眼圓瞪，似乎格外憤怒。

　　 南狄亂髮下的臉狂放不羈，毫無顧慮，言之鑿鑿地說：「他們本就是怪物！
」

　　 鄧肯緊握雙拳，一拳衝出，被南狄握住，他不動聲色扭下鄧肯的拳頭，鄧肯滿頭大汗。
卻似乎拿他莫可奈何。

　　 「我們雖然擁有惡魔的力量，但我們不是怪物，我們過去是人類，現在也是，永遠都是——你們又如何知道。
我們經歷了怎樣的悲劇，又是怎麼艱難地活下來的？
造就這一切的，便是那群可惡的魔法師！
」黑暗中的人。
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我們是人類，我們有人性，有感情。
我們願意與你們共存，我們在十八年前就背叛了弗蘭德王國。
我們試圖扶持克勞斯。
但是懦弱的下等人類啊，你們居然畏懼了，墮落了，你們居然也開始學習魔法，你們忘記了仇恨……看到了嗎，下等人，我們遠比你們強大，還能與曠野上的惡魔共存，與我們合作，才是克勞斯的明天。
克勞斯才有明天，否則，你們永遠隻能在弗蘭德的腳下、魔法協會的壓迫中艱難求存！
」

　　 士兵們垂下頭。
似乎也對克勞斯的無力感到不忿，唯獨南狄。
卻發出一聲刺耳的冷笑：「不把人類當人的人，也配談合作？
你們那自私自利的作為，也稱得上人性？
口口聲聲說著憎恨魔法的傢夥，卻把人為的改造當作自己的優勢！
一群暴發戶一般的恃強淩弱者，還要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聖徒形象，別笑掉大牙了！
」

　　 似乎被戳中了痛處，黑暗中，攻擊驟然而至，毫無預兆。

　　 南狄渾然無懼，不動如山，卻有一人縱身而出，擋在他面前，將突如其來的攻擊擊退。

　　 兩人乍然分開，護住南狄的人，居然是塔克！

　　 看到塔克，南狄也有些意外。

　　 塔克背對著他，緊握著劍，他在寒風中精赤著上身，渾身沾滿了血污，也不知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血水順著劍刃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安祖，你都被人說成怪物了，居然還要護著他？
」黑暗中那人用譏嘲的聲音說道。

　　 鄧肯擔憂地望著塔克，對著黑暗爆喝：「塔克和你們是不一樣的！
」

　　 「不要多說了。
」向來寡言少語的少年忽而開口，語氣堅定，「我的確是怪物，但是，就算是怪物，我也決定了，我會保護克勞斯的一切，隻當是對十八年前我的所做所為的贖罪……」

　　 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劍。

　　 「憎恨也好，畏懼也好，什麼都不能阻擋我的決定；信任也罷，背叛也罷，什麼都無法改變我的決定！
」

　　 他一步步向黑暗逼近，他的劍上散發出驚人的能量，連附近的光線都為之扭曲。

　　 「我不在乎世人如何看我，也不在乎下一刻我會死在哪裡，我隻知道，隻要我還活著，就會堅持我的決定，毫不動搖。
」

　　 隨著他的話語，他的劍刃逐漸蛻變成了半透明的狀態。

　　 「阻我者，殺；攔我者，死，無論你是誰！
」塔克緩緩揮劍，劍上卻彷彿有千鈞重量。

　　 南狄定定看著這一切，驚訝不已，直到他看到塔克揮劍，他禁不住驚呼：「乖乖，靈魂兵器——不好，所有人都給我趴下！
防禦結界全開！
」

　　 一道半月形的黑光比黑夜還要深邃，在拉比城外的曠野中綻放……

　　 「空間裂痕？
」菲莉絲在心裡驚呼，阿爾法的靈魂兵器突然刺破了皮袋子，飛了出來，搶先一步破開逼近她的餘波。
菲莉絲緊急撐開風盾，進一步削弱了攻擊，即便如此，全身依舊狼狽不堪。
一身高檔皮毛破了好幾道口子，看得菲莉絲心疼肚疼，冷風吹來，直往衣服裡面灌，她不禁瑟瑟發抖。

　　 「這是高級惡魔的力量。
」阿爾法說，他似乎也對這樣的能量感到困惑。

　　 菲莉絲咬牙切齒：「會使用靈魂兵器的高級合成獸？
這到底是些什麼怪胎啊！
」十八年前，弗蘭德王國和魔法協會到底做了些什麼，塔克的背後到底背負了多少血淚？

　　 她緊盯著黑暗中那依稀可辨的碩大坑洞，那是剛剛那一擊留下的證據。
死寂之中，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正在發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