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8 拴住你的胃
菲莉絲最終沒有和萊亞單獨談話，這讓杜門斯他們感到難以理解，難得有機會說正題，為何她又在最後放棄了？
對此意見最大的，當屬塞恩和修爾特，在他們看來，和萊亞當面對質，是獲得真相最好的辦法。
然而對於修爾特和塞恩的要求，菲莉絲卻直接回答了一句話：「笨蛋！
」
「你罵我笨蛋？
」塞恩直接就火了，而修爾特礙於真名契約不敢直接和菲莉絲對著幹，卻樂得在一邊看戲。
「如果直接問問得出來，普羅米閣下又怎麼會讓你來？
」菲莉絲反問，「還是說，你想和幽凰一分高下？
很抱歉，我不奉陪！
」
一句直中要害，塞恩當時就啞巴了。
「那麼你有什麼主意？
」杜門斯忍不住問道，這個丫頭似乎總會有些古古怪怪的點子。
「萊亞讓我們住在這裡，並故意告訴我們這裡是匹格尤斯被處決的地方，言外之意是想讓我們自己調查現場。
」菲莉絲說。
「你的意思是，這裡一定有線索？
」布雷登追問。
線索？
別人不知道，菲莉絲卻很清楚，最後一塊石闆壓根就不在萊亞手裡，萊亞也不知道它的去向，因為那東西根本就和弗蘭德之書有關！
憑菲莉絲對書的熟悉，以及從烈炎那裡獲得的石闆影像，她可以得出一個最有可能的結果——石闆就是弗蘭德之書，或者隱藏在書裡；又或者，弗蘭德見過石闆，並且利用它的某些技術仿製了這樣一本書。
但無論是哪種可能，都隻有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塊石闆曾經出現在人類世界，甚至現在也在那裡，當然也可能在她手中……
菲莉絲很清楚身邊這些人對石闆的虎視眈眈，她所知道的每一個見過石闆的傢夥中沒有一個可以信任，因此她無法向他們求證弗蘭德之書和石闆的關係。
但是至少有一件事她很確定。
那就是調查匹格尤斯隻會把人類世界，或者她自己捲入危險中。
可是她同樣很好奇，為什麼這塊石闆會去人類世界？
按照時間進程，這本書出現的時間比聖戰還早。
總不可能是桑納多帶過去的吧？
那麼隻可能是匹格尤斯拿到石闆後的某個環節出了問題。
菲莉絲固然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心裡卻有另外一本賬：她手裡有一塊石闆的線索，而普羅米手上卻有兩塊，是普羅米從她這裡獲得最後的石闆，還是她把那兩塊石闆也弄過來，這是個一賠二的賭局。
雖然自己贏的機率很低，難度很大。
但是菲莉絲明白自己必須贏，否則不僅回去人類世界沒有希望，甚至可能給那個世界帶來災難。
局面雖然很麻煩，形勢雖然很惡劣，卻又還有一線生機，也正因如此，所以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
而這種走鋼絲一般的刺激感，卻又讓菲莉絲骨子裡酷愛冒險的神經有著莫名的興奮。
面對周圍這些人類對自己的信任。
菲莉絲最終決定不告訴他們真相，石闆的秘密，甚至今後的計畫。
她都準備一直藏到底。
「是的，這裡很可能有線索。
」菲莉絲回答了布雷登的問題。
「不過，萊亞今天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我們也要還給她才行——隻有籌碼對等，我們面對面單獨談才能談出東西來。
」她撒了個謊，並給自己找了個充分的理由。
「我明白了。
」杜門斯在一旁點頭，「你之前放棄和萊亞對話，是因為我們現在沒有能威懾到她的東西，就算是單獨談話甚至對質，她也會繞過去……」杜門斯說著看了看左右。
又犯愁了，怎麼看，也沒人可以和萊亞平起平坐吧？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塞恩身上，可是同樣是魔王級惡魔的靈魂兵器，修爾特的能力也就那樣。
對付一般的惡魔還行，面對同樣是魔王級的對手就不成了，分身畢竟隻是分身而已。
於是他嘆了口氣，悶聲不響搖了搖頭。
看到杜門斯一臉沮喪，菲莉絲卻笑了：「不要那麼喪氣，比力量我們是比不了的，但是我們也有這些惡魔沒有、他們卻又想要的東西。
」
聽到這話，杜門斯眼睛一亮：「你又有什麼主意了！
」
「辦個宴會吧……」
負責監視人類的行為，同時適當滿足他們要求的費羅瓦終於在一天後收到了人類給他的第一個要求：一份材料清單。
費羅瓦第一時間把這份清單交到了萊亞手上。
萊亞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什麼也沒說，就這樣交還給了費羅瓦：「拿給他們，看看他們用來做什麼。
」
費羅瓦領命離開，不久便把所有需要的惡魔肉，以及深淵植物按照清單上的加工方法給菲莉絲他們送了過去。
注意到費羅瓦好奇的模樣，菲莉絲直接大方地攔住了他：「閣下最近忙嗎？
如果您有空的話，我們很願意邀請您參觀我們製作食物的過程。
」
「食物？
」費羅瓦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費盡工夫找來的東西，以為這些人類會用什麼古怪辦法翻舊案，可他們居然說這些材料是食物！
這群弱小的生物居然現在還有心情惦記著吃？
「啊，我的任務就是隨時恭候諸位的要求，所以，如果你們不介意，與你們住在一起，我榮幸之至。
」費羅瓦可沒忘記自己主人的吩咐，盡可能客氣地對待這些客人，好好瞭解他們，一切來自於這些人類的資訊，對於萊亞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能正大光明住在這裡，觀察他們，費羅瓦求之不得。
之後，果然如這些人類所說的那樣，他們真的用那些醜陋的，口感極差的惡魔肉製作食物了。
對於惡魔來說，肉食隻是補充體力的輔助手段，而靈魂能量才是最重要的食物，精髓中的精髓。
真正強大的惡魔，總能從容獵取足夠多的靈魂，所以吃肉對他們來說是不屑的事情。
另外，由於生命被活生生抽取靈魂後，肉體會發生萎縮，肉質會變得很糟糕。
因此很多高級惡魔是不會去碰這些沒有靈魂的屍體的。
活生生殺死獵物，而不抽取靈魂，卻肢解皮肉和骨骼，這是很有人類特色的行為方式。
因為他們並不具備直接抽取靈魂的器官——尾巴。
對人類的行為表示理解，費羅瓦按照自己的任務開始觀察人類的一舉一動，很快他便發現，他小看了這些來自異界的生物。
他們用自己獨特的方式加工食物，費羅瓦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直到一盤盤鮮美的肉食新鮮出爐。
配備精心調製的飲品，哪怕還沒有食用，那誘人的香氣就已經讓人食指大動了。
「您不打算試試嗎？
」大廚當著費羅瓦的面自個兒拈起肉塊，丟進了嘴巴裡，享受地舔了舔嘴唇，又一次把剛剛完成的美食遞到費羅瓦面前。
費羅瓦俊美的臉蛋顯得極為拘束，他從未感到如此為難，下賤的肉食。
以及詳細調查人類的使命，他該如何取捨？
「看起來，萊亞的僕人膽量也不過如此。
」修爾特美滋滋坐在桌子邊。
用叉子叉著一塊肉排，在舌尖舔來舔去，看起來非常享受。
這傢夥是靈魂體，雖然可以實體化成被人觸碰到的存在，但以他的本事，這樣獲得的身體並不具備複雜的功能，比如進食實體化的食物，並消化分解它們，從而轉化成身體所需的能量。
但強大的靈魂感知，卻可以讓他間接體會到食物中的散發出美味和香氣的元素。
這也是他在和菲莉絲他們住在一起後得到的樂趣之一。
面對修爾特的挑釁。
費羅瓦臉色不怎麼好看，但他並非一個衝動的傢夥，隻是尷尬地接過盤子，在看到城堡中的穴居怪們也開始享用這些食物後，他才真正鼓起勇氣嘗試著品嘗了這些人類製造的食品。
旋即，他便後悔了。
因為那些特別的味道，搭配上獨特的口感，一旦試過之後，便想品嘗更多！
費羅瓦從來不知道，除了吸食靈魂的快感，進食肉食也是能獲得如此愉悅的感覺的，雖然是截然不同的感覺，可是這兩種感受，都足以帶給人相當的滿足感。
「我相信，惡魔，也是需要進食除了靈魂以外的食物的。
」菲莉絲加入了大廚的行列，在看到費羅瓦難以自拔之後，循循善誘地說道，「否則，為何你們會有比人類更為靈敏的味覺和嗅覺？
慣於使用靈魂感知的你們，其實根本就不需要這些來自於肉體的感知方式吧？
太過於依賴靈魂能量，讓你們忘記了原本應該享有的樂趣。
也許，你們的祖先，也和我們有著類似的生活方式。
」
雖然從心底很難接受人類和惡魔同源的說法，但是費羅瓦很清楚，菲莉絲的話語中，還是有那麼一句觸動了他。
是啊，如果不需要，又為何可以品嘗食物的美味？
惡魔，也是天生可以享用美好肉食的生物吧？
為自己找了個理所當然吃肉的理由，費羅瓦開始跟著人類的大廚學習烹飪的方法。
看到費羅瓦專注的模樣，菲莉絲卻禁不住偷笑起來，如果萊亞知道她精心挑選的監視者居然在幫人類做飯，不知那位美女會作何想法。
三天後，費羅瓦驚人的學習能力另人類歎為觀止，他可以在食材齊全的前提下烹飪上百種菜肴，當然，惡魔不需要睡覺的高效工作同樣讓人類羨慕嫉妒恨。
同樣的，人類也發現一件有意思的事，那就是費羅瓦的單純，這傢夥真的很好說話，或者叫很好騙，隻要他認定是安全的，不會威脅生命的，幾乎任何事，他都願意嘗試。
而在菲莉絲的授意下，隻要是費羅瓦製作的食物，所有人都會想方設法誇得天花亂墜。
向來卑躬屈膝為人辦事的費羅瓦何時享受過如此眾星拱月之感？
很快便雲裡霧裡了
不過，當杜門斯向費羅瓦提出舉辦宴會，邀請萊亞以及其他的高級惡魔參加、用美食和舞蹈來展示人類合作的友善態度時，費羅瓦卻拒絕了。
「我的主人不會同意的。
」費羅瓦看起來很堅決，「她高貴的身份，與我不一樣，她不可能接受你們的生活方式。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恐怕連費羅瓦自己也不知道，此刻他心裡湧出的最強烈的情感居然是一種酸溜溜的感覺。
他感到緊張和忐忑，甚至因為弄不清楚萊亞的用意而不安起來——主人到底要做什麼？
過於接近普羅米派來的使者，似乎並不符合萊亞的作風。
可是萊亞為什麼不簡單應付這些使者，卻還要可以把他們留在這裡？
這些隻會吃喝玩樂的弱小生物，真的有能力幫助主人對抗普羅米？
無論如何，費羅瓦很確定一件事，他並不希望這些人類與更多的惡魔接觸，他一點也不希望把自己享受到的樂趣共用給其他同類——在這座深淵裡，除了永遠效忠的主人，任何高級惡魔都是他的競爭對手，是敵人！
然而，費羅瓦的表現固然讓杜門斯他們一頭霧水，卻瞞不過菲莉絲，她彷彿看到了剛剛踏入人類世界沒多久的那個阿爾法。
單純的，好奇的，卻又自私的，充滿佔有欲的，這便是高級惡魔。
「這不僅僅是我們的生活方式噢。
」菲莉絲笑盈盈地加入了討論，「如果你的主人發現你有某些特別的、能夠討她歡心的辦法，你為什麼不去試一試呢？
這對你也沒什麼損失吧？
如果閣下不願意和更多的惡魔相處，我們也可以隻邀請萊亞閣下與您二位參加我們的宴會；當然，如果您不願意屈尊為萊亞閣下獻上您的廚藝，我們隻好自己去邀請她了……」
為萊亞獻上廚藝？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
顯然，菲莉絲的話起到了預期的效果，費羅瓦立即打斷了她：「我會試著問問主人的，當然她不一定會來……」
上鉤了！
菲莉絲壓下心中的喜悅，不動聲色地把費羅瓦送到大門口：「靜候您的佳音，當然，隻要您願意，我們的廚房，隨時歡迎您再來一展身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