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 不能失去

　　 「咔嚓」又一道血紅的裂縫貫穿了虛幻之戒的空間。

　　 菲莉絲躺在靈魂抽取法陣中央，她的靈魂卻腳不沾地飄在身體旁邊，她緊鎖著雙眉，用盡全力呼喚幻影的名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辛迪加站在法陣外，已經把阿爾法罵了無數遍，塔克擔憂地看著這一切，卡帕繞著法陣的週邊直轉圈，似乎也焦躁不安著。

　　 伽瑪緊盯著法陣，同時瞟了眼天上的裂縫，手邊，一個由各種齒輪結合而成的掛鐘鏡像「咔嚓咔嚓」轉動著，那不急不緩的聲音卻彷彿催命的音符。

　　 「沒時間了。
」伽瑪難得嚴肅地說，「那小子還沒有同意——他在等什麼！
這麼關鍵的時候居然拒絕回應，惡魔，果然是不能信任的！
」

　　 「不，他一定是有什麼事耽誤了，讓我再試試。
」菲莉絲以靈魂形態執拗地說。

　　 「算了吧，都過了四十秒了，剩下的二十秒能做什麼，光共用法陣發動就得幾秒鐘！
」伽瑪沒好氣地說，「放棄吧，我要收回你的靈魂，再拖下去，你就死定了——哼，也許那小子就在等你死掉呢，這樣他就自由了！
他想得美，我才不想背負噬主的罪名！
」

　　 「不，再等等！
」菲莉絲沖伽瑪吼道，「不到最後一秒，我絕不放棄，我不準你提前終止法陣，這是命令！
」

　　 伽瑪聞言一驚，除了最高等級的靈魂契約，對於一般的使魔來說，來自於契約主人的命令是無法拒絕的，否則便會被契約規則所懲罰。
雖然菲莉絲平時很少使用命令。
但一旦她用了，就決無回轉的餘地。

　　 這下可要老命了，如果一定要等到最後一刻，這就意味著他也必須留在這裡，直到他的任務完成，如此一來，他就來不及在這個戒指被破壞之前溜到虛空之戒去了。
那枚戒指雖然遠在克勞斯，但由於靈魂印記的關係，沒有肉體的伽瑪卻是可以無視距離隨意穿梭的，但假如失去了虛幻之戒這個入口。
即便是他，也再無穿梭的可能——一想到這一點，伽瑪的臉色愈發的難看起來……

　　 與此同時，遠在蜥蜴族領地的阿爾法，正在目睹著克魯他們遭受夢魘的圍攻。
這次的刺客顯然比之前厲害。
除了出手的短暫時刻，即便是阿爾法也感覺不到他們的身影。

　　 克魯等人面對看不見的敵人基本以防禦為主，他們用靈魂能量形成護盾以抵抗敵人的偷襲。
同時將靈魂兵器握在手中。
他們背靠著背，緊緊聚集在一起，三十七號和四號身上都帶了傷，克魯也滿頭大汗。
這樣高強度的戰鬥讓他感到壓力很大。

　　 阿爾法很清楚，僅憑這三個人。
根本無法對付他們的敵人，最多隻能拖延時間罷了，除了消耗體力，他們甚至無法傷到對方。
但假如他出手，依舊無法在短時間內消滅敵人，並且，他也很難全身而退，而且會在克魯等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實力——遠超於他所扮演的角色的實力；可是，他也無法逃跑，以現在流沙之匙不穩定的狀態。
他僅僅是壓制它同時維持遁形不被那種敵人發現就已經是全力了，如果他現在移動，根本無法保證自己不被發現。
而一旦暴露自己，他勢必被捲入戰鬥。

　　 該怎麼辦？

　　 左手上的紋章已經亮了快一分鐘了。
他很清楚，菲莉絲不是隨便找麻煩的人，但是召喚請求一直持續著，她一定是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大危機。

　　 靈魂契約是一種授予使魔極高主動權的契約，除了絕對信任的使魔，召喚師是不會輕易簽訂這樣的契約的。
也就是說，如果主人的請求得不到使魔的同意，靈魂兵器是不可能被主人使用的。

　　 阿爾法知道，他明明沒有回應，菲莉絲依舊沒有放棄，看來，的確是非他不可的事情。
時間每拖延一分，她那邊的危機就增加一分。
但是，如果現在許可請求，他也很清楚，短時間內他都會因為過大的消耗而沒有還手之力，而且，他沒有把握，自己的遁形術能否壓制住靈魂兵器穿越空間時的能量波動——一旦在這種情況下暴露，他會陷入徹底的被動！

　　 但如果不同意，菲莉絲會怎麼樣？
她會死嗎？

　　 一想到這裡，阿爾法就感到揪心的疼痛，他無法想像沒有菲莉絲存在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他會再次變得和以前一樣嗎？
獨自一人，麻木而枯燥地活著，幾百年，甚至幾千年，隻是活著，卻不知道生活有什麼意義？

　　 不，他無法放棄她，否則，他忍受了這麼久的距離法則，又是為了什麼！
雖然會比較麻煩，但這還不是完全失控的局面，儘管有些冒險，也可能會吃點苦頭，但總比永遠的失去要好。

　　 他最終將右手搭在了左手上，微微閉了眼，他將所有能夠使用的能量用於遁形術，然後，在內心默默下達了許可的指令。

　　 就在那一刻，預料之中的虛脫感襲上腦海，即便如此，阿爾法依舊強迫自己保持清醒，手背上的法陣變得更明亮起來，幻影已經通過它射向了契約的彼方。
他的意識也因此一分為二，一個全神貫注關注著身體所在，同時強忍虛脫感維持著遁形術，另一個穿越了空間，成對的法陣就在眼前，隻要穿過去就能到達菲莉絲身邊——但願趕得及。

　　 「他來了！
」菲莉絲猛然睜開眼，距離最後的時限隻有一秒鐘了，伽瑪當即使用了靈魂返回的魔法，而就在這一瞬間，戒指裂開了……

　　 當菲莉絲重新回到身體，找回意識的時候，她腦子暈乎乎的，她強打精神，很快便發現自己和辛迪加等人果然處於克萊門斯家族的團團包圍之中，附近的地面密佈著蛛網一般的猩紅色線條，魔力在其中湧動，正是她之前在戒指中見過的複合法陣！

　　 按理說，如此規模的空間封鎖和能量抽取法陣，他們一出來就應該陷入行動不能的狀態，但為什麼現在卻安然無恙？

　　 「法陣找到更好的目標了……也許，那個女人的目標一開始就是它。
」伽瑪竟然也飄在一邊，戒指中的空間雖然被毀了，他暫時無法穿到另一枚戒指上去，但虛幻之戒上的靈魂刻印還在，因此他還能在這裡說話。

　　 順著伽瑪的目光看去，非莉絲頓時大吃一驚，天頂之上，金色的共用法陣和紅色的複合法陣交疊在了一起，無數暗紅色的線條糾結在法陣的中心，銀色的幻，那把炫目的匕首，那把向來一擊必殺、無可阻擋的靈魂之刃，居然被那些線條死死束縛住，二者正在僵持著，可怕的靈魂波動帶動空間顫動起來，元素也陷入了更加狂躁的境地！

　　 克萊門斯領主艾麗娜懸浮在法陣的旁邊，她髮絲亂舞，衣袂紛飛，氣勢淩人；她嘴角嗜著微笑，目光淡淡撇過菲莉絲，眼瞳中映射的全是幻的影子。
她的雙手飛速舞動，一個又一個增幅法陣出現在幻的附近，顯然，她的目標轉移了——如此下去，幻能承受得住嗎？

　　 菲莉絲看的憂心不已，那把匕首是她召喚來的，可是她不曾料到會讓它陷入重圍。
她緊盯著艾麗娜，所有的魔力都是那個女人在引導，隻要有辦法打斷她的施法就能破壞這一切。

　　 想到這裡，菲莉絲掃了眼辛迪加等人，以及一直黑毛倒豎的卡帕，試圖尋找最有效突破這裡的辦法，就在這時，阿爾法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腦海：「不要離開結界，什麼都不要做……」

　　 菲莉絲驚異地看了眼身邊，這才發現，阿爾法的靈魂兵器影已不知何時懸浮在她旁邊，也是直到他出聲了，她才注意到影的存在。
也就是說，上面被束縛住的隻有幻，影卻已經突圍出來了——不愧是擅長隱匿的靈魂兵器！

　　 「幹擾那個女人，就能結束一切。
」菲莉絲透過契約告訴他，如果是影，攻擊正在全力施法的艾麗娜應該易如反掌。

　　 「我做不到。
」阿爾法說，「維持靈魂護盾已經是全力了，儘快召喚流沙之匙吧，否則，我的力量也維持不了多久……」

　　 靈魂護盾？
直到此刻，菲莉絲才意識到，本該發動的靈魂抽取結界沒有起作用，是因為影在這裡——兩把靈魂兵器同時抗拒著兩個法陣，這是多麼巨大的能量！
可都已經沒有餘力了，為什麼阿爾法還要求召喚第三個靈魂兵器？

　　 「召喚流沙之匙，你，能承受嗎……」菲莉絲擔憂地問，她是知道的，使用共用法陣，將靈魂兵器跨越空間送到自己身邊，作為路費被消耗的都是使魔的能量，之前阿爾法遲遲沒有許可，可見他那邊一定也不輕鬆。
雖然不知道這樣的召喚到底給他造成了多大的負擔，但以現在目光所及的強大力量，相應的消耗恐怕不會少。
她沒有忘記，現在阿爾法還處於距離法則的束縛之下，那一刻，菲莉絲隻覺得心顫不已。

　　 「我……我辦不到！
」她使勁搖頭，「不是靈魂離體的狀態，我辦不到！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明明一直想保護身邊的人，想和她愛的人快快樂樂輕輕鬆鬆生活在一起，可是現在看起來，她簡直就像是個負擔一樣！

　　 「還有二十秒！
不用擔心我，召喚流沙之匙，儘快！
還有十二秒！
我堅持不了那麼久……快！
」阿爾法頭一次如此急切地催促她。

　　 意識到沮喪不能解決任何問題，菲莉絲不由地把心一橫：「我知道了，麻煩你了……對不起……」她說著，深深看了眼那把暗青色的影，然後埋著臉，一頭衝出了影的結界，紮進了法陣的生效範圍中。
淚花碎裂在空氣中，靈魂抽取瞬間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