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 驅逐

　　 「你大概是對的。
」伽瑪突然冒了出來，「據我所知，深淵惡魔的大族群都存在這樣的制度，利用近親結合的方式來讓消失已久，卻隱藏在血脈中的純血重現，雖然成功率極低，但這的確是可能的。
擁有原初之血的族群會遠比一般的族群強大，這一點，看看阿爾法那小子就知道了——明明隻是個高級中階，卻可以把穆斯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雖然弗蘭德手下的穆斯也不過是穆斯本體在這個世界的一個分身，但他的力量卻早已超越了一般的高級惡魔，由此可見原初之血的厲害之處。
不僅如此，據我所知，穆斯雖然是影族，而且已經是魔王級，卻並不會使用遁形術，他的天賦技能隻有一個，那就是變形術。
可是你看看阿爾法小子，那傢夥不僅會變形術，還能使用遁形術和兇暴之毒，三天賦啊——天知道這是不是全部！
要知道，天賦不同於靈魂兵器，它是即便靈魂枯竭也可以使用的技巧，哪怕是生命垂危，依舊可以反敗為勝！
這在弱肉強食的深淵，根本就是絕對優勢！
」

　　 看到伽瑪激動地模樣，菲莉絲隱約感覺到了阿爾法的能力到底有多麼驚人，為什麼她第一召喚就召到了一個這麼厲害的傢夥？
這件事，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聽到這樣的描述，菲莉絲心中的疑問也越發的多了起來，她記得阿爾法在給她的信中提到過那些使者的能力，他們多數可以遁形，有的還可以變成別人的樣子，這是否已經算是雙天賦了？
難道，這正是原初之血的復甦？

　　 可是，這不是影族的天賦嗎？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
桑納多應該是星族吧？
為什麼星族的後代，會有影族的天賦？

　　 「你們口中的『父親』，隻有桑納多一人嗎？
」菲莉絲禁不住問道。

　　 萊撒多點頭：「但是母親卻是很多的。
魔人的體內，同樣有惡魔的因數。
聖戰時，大量惡魔的毒素造就了第一批魔人。
而這樣的魔人可以孕育出眾多的子嗣。
因此，我懷疑。
桑納多的目的，也許不僅僅是重現原初之血，他恐怕想製造出同時擁有三大遠古種族天賦的惡魔後裔吧？
」

　　 菲莉絲驚愕地望著他：「桑納多試圖佔領人類世界，不是為了食物嗎？
怎麼會變成了養孩子！
」

　　 「食物？
」萊撒多呵呵笑起來，「對於個位數的魔王級惡魔來說，你覺得他在深淵會缺少食物？
人類的靈魂強度比起高級惡魔差得遠了吧？
食物和種族繁衍，這正是惡魔生存的兩大生存目的。
而後者，顯然才是桑納多真正頭疼的事情。
至於人類，我想，對於那樣的存在來說，頂多作為養育孩子的食糧吧？
」

　　 聽到萊撒多這麼說，菲莉絲禁不住一陣惡寒，人類，說到底，竟然是彷彿餵給嬰孩的奶水一般的東西嗎……桑納多到底想做什麼？
難道，他想把這整個世界都變成如同蠻荒之地一般圈養後代的場所！

　　 就在這時候。
一股逐漸增強的靈魂能量讓菲莉絲不由地打了個冷噤，緊接著，伽瑪大叫起來：「天哪！
看看卡帕這傢夥幹了什麼！
」

　　 隻見那原本小黑貓一般大小的卡帕已經變成一人高了，那傢夥用黑色的靈魂能量形成碩大的嘴巴。
竟然在津津有味吃著運輸靈魂能量結晶體。
那傢夥聽到有人喊它，於是無辜地轉過臉來，那些再次變多了的紫色眼睛可憐巴巴瞅著菲莉絲，無數細碎地聲音叫喚著：「我餓，人家好餓……我要吃……」

　　 眼看著那些結晶體已經被它吃了個七七八八，菲莉絲一時也無法想像會發生什麼，反倒是萊撒多，竟絲毫也不緊張，臉上居然還掛著淡淡的笑容：「神之影是父親的靈魂分身，魔王級的靈魂能量需要極大的能量補充。
原本它們沒有自我意識，可以在這裡透過深淵之刺從遠在另一個位面的本體獲取能量，但是這一隻顯然已經脫離了本體的控制，因為它覺醒了。
現在，它的『肚子』簡直就是個無底洞，這些供養深淵之刺的液態魂精自然是它最喜歡的食物。
」

　　 這些固化的結晶居然也是液態魂精？
那種高壓縮的靈魂結晶什麼時候可以以固體的形式出現了？
菲莉絲發現，自己不知道的越來越多了！

　　 但是看到萊撒多從容不迫的模樣，聯想起他之前特意強調把卡帕放出來，菲莉絲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也不阻止卡帕，隻是問道：「你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你是故意讓我帶它進來的——你究竟想做什麼？
」

　　 萊撒多並不否認：「這隻神之影本來就是我培育出來的，因為它的靈魂能量等級比其它神之影略高，所以會有吞噬同類的本能……隻是，我也沒想到它會這麼快就覺醒了，這也要感謝你的封魔法陣。
但是它會被你收為使魔，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
」言外之意，這隻本來是他準備自己收著用的。

　　 「不過如此也好。
」萊撒多補充，「你身上也有惡魔的血，雖然不是克萊門斯家族的人，卻可以自由出入這裡，從而把它帶進來，這正合我意。
」

　　 菲莉絲恍然：「你的目的，其實是想毀掉深淵之刺？
你不是克萊門斯家族的人嗎？
」萊撒多要背叛他們的「父親」？
他到底在想什麼？

　　 萊撒多呵呵笑起來：「知道半魔對惡魔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那是恥辱！
如果不是我們還有用處，那位父親會把我們當回事嗎？
讓他實現他的目的，根本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
是的，你沒猜錯，我就是要毀了它，這根深淵之刺是這五百年來唯一成長的一枚，一旦它被毀掉，想要再培育一棵，沒有個幾百年是不可能的。
我大概應該要感謝你的到來，如果沒有你，我的計畫可能會推遲很久才能實現吧？
你的身上，果然經常會有奇跡發生……」

　　 「克雷斯是知道這件事的吧……否則，他沒道理會支持你。
是的，他是故意讓我來的……」菲莉絲突然有一種被背叛了的感覺。

　　 看到菲莉絲一臉沮喪，萊撒多反倒放柔了聲音：「會到這裡來。
不是你自己的意志嗎？
就算他不安排你來，你也會闖進來吧？
我以為，你是為了找你的使魔才來的呢。
」

　　 聽到這話。
菲莉絲突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也許是局勢的失控，讓她有了些抱怨。
但是一切正如萊撒多所說，這條路，歸根結底是她自己選的。
雖然她一直在按自己的意志行動，但是，她身上畢竟留著惡魔的血，她已經不知不覺被捲入了這場惡魔引起的戰爭。
五百年前的聖戰和她沒關係，可是。
未來這片大陸會如何發展，她已在不經意間掌握了一份左右它的權力。

　　 她要站在哪一邊？
顯然，桑納多的捲土重來對她也沒有任何好處啊，那傢夥帶來的恐怕更多的是災難吧？

　　 由於卡帕吃掉了大量用於支援深淵之刺的結晶，深淵之刺拉拽空間的力量已經減弱了，這裡的空間變得動盪起來，隨時可能崩壞。

　　 但是，萊撒多看起來一點也不慌張，似乎早有打算。

　　 「想清楚了嗎，我的未婚妻？
」萊撒多玩味地看著她。

　　 菲莉絲啼笑皆非地看著這傢夥。
居然專門提到未婚妻，這混蛋又在打她什麼主意？
她一點也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可是現在，她卻不得不借助他的力量。

　　 「你到底想怎樣！
」菲莉絲微怒道。

　　 「你願意跟我走嗎？
如果你同意。
我們可以繼續合作下去，半年前我們的合作依舊有效。
可是，如果你反對，那麼你就是我的敵人了，我對敵人一向不會手軟。
你身邊沒有阿爾法，這隻卡帕固然強大，但是它顯然不夠聽使喚，所以現在的你並非我的對手，而且，你在我計畫中的作用已經完成了，你就算死在這裡，對我也沒有任何損失——你要怎麼選？
」萊撒多笑得溫和，如同三月裡和煦的春風，可是他的話語卻冷酷無情。

　　 聽到這裡，菲莉絲反倒笑起來，如果說之前她還拿不準萊撒多態度，現在卻徹底明白了：「你想讓我繼續跟你合作就早點說嘛，何必拐彎抹角？
如果我真的沒用了，你還跟我廢話做什麼，恐怕早就殺了我滅口了吧？
而且，現在如果我不想死在這裡的話，跟你走恐怕是最方便快捷吧？
我還想看看你到底還有什麼計畫呢！
」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萊撒多的笑容綻放了，以至於那張臉愈發的迷人。

　　 他從袍子裡摸出了法杖，頂部漆黑的晶體散發出詭異的光澤，周圍居然有一層幾不可察的空間漣漪。

　　 看到那東西，菲莉絲慶倖自己沒和他對著幹，這個變態居然在法杖中鑲嵌了液態魂精！
這傢夥雖然還沒到天階，但是憑藉這根法杖，他的實力恐怕已不在天階魔法師之下——這太可怕了，萊撒多使用魔法的技巧連菲莉絲都有些發怵，現在這混蛋根本是如虎添翼！

　　 「讓你的使魔做好防禦。
」萊撒多說道，「下面的過程，可能會有些激烈。
」

　　 萊撒多都說「激烈」了，菲莉絲哪裡敢怠慢，當即把卡帕叫了回來。
那傢夥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以至於心情極好，它很滿意自己的主人沒打擾它進食，當即屁顛屁顛跑回來，獻寶一樣撐開了靈魂結界。

　　 看到菲莉絲把那使魔駕馭的服服帖帖，萊撒多笑得一臉燦爛，他也再次叫出了忒密斯，那隻一身漆黑的帥氣惡魔揮舞著他的長槍，沒多久，深淵之刺頂端那些死死抓在這個位面上的「手」便齊刷刷被他斬斷，忒密斯特有的腐蝕性毒素順著那些「手」蔓延，有效地阻止了深淵之刺的再生。

　　 深淵之刺製造的空間應聲而破。
菲莉絲隻覺得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已經被彈回了主位面。
由於卡帕的結界，她毫髮無傷，不過那小東西似乎也被這駭人的變化嚇到了，緊緊依偎在菲莉絲身邊，警惕地露出一對眼睛四處張望著。
伽瑪那傢夥見勢不妙早鑽回戒指裡去了。

　　 菲莉絲一擡頭，更加驚人的景象出現在她面前。
巨大的深淵之刺似乎察覺了某些渺小如蟻的東西冷不防咬了它一口，這東西終於憤怒了，它那些碩大的樹枝紛紛甩動起來，從那些黝黑的空間隧道裡抽出來，胡亂地鞭笞著。

　　 峭壁的位置，一圈圈防禦結界展開，萊撒多懸在半空，引導著那些能量。
無數字元籠罩在他周圍，隨著咒語變幻著，忒密斯忠實地守護在他周圍，擋開那些隨機闖入巨石和深淵之刺碎片。
看那些結界的規模，顯然不是一天建成的，萊撒多似乎早防著這一天了。

　　 「萊撒多，發生什麼事了！
」一些戴著面具的人一邊努力抵擋著深淵之刺的攻擊，一邊問道，很明顯，他們都聽不到「父親」的聲音，所以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父親似乎覺得我們做的不好，想毀掉這裡呢。
」萊撒多笑道，「趕緊離開吧，晚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

　　 那些人將信將疑，但這裡的確不宜久留，他們紛紛向深淵之刺抽出枝條的隧道裡跳進去。
菲莉絲看在眼裡，愈發好奇，那些隧道到底通向哪裡。

　　 就在這時候，一個巨大的枝條突然從天而降，正對著菲莉絲掃過來。
強大的靈魂壓力再次讓她動彈不得，即便是卡帕也隻能在一邊瑟瑟發抖，渾然不知所措——那是來自於它本體的力量，剛剛覺醒的它更多地還是依靠本能行動，並沒有足夠強大地意志抗拒。

　　 菲莉絲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她根本來不及想像自己被砸到會怎麼樣，至於反擊或者逃跑就更不可能了。
就在這時，眼前一晃，四周的一切變成了扭曲的七彩顏色——空間轉移發動了。

　　 當菲莉絲再次看清眼前的景象時，她已經被轉移到了萊撒多身邊，那個矮子用那張絲毫不似人類的漂亮臉孔瞅著她，而後距離拉遠，他輕鬆地笑笑：「看來還沒嚇死啊。
」

　　 菲莉絲愕然，再回頭看去，剛剛那地方已經被劃出了一道漆黑的空間裂隙，彷彿一個大口子，貪婪地吞噬著海水，以及周圍的一切。
原本的大漩渦中出現了若幹小漩渦，那棵樹的枝條依舊漫無目的地四處抽打著，卻無法抑制它被擠出星門的趨勢。

　　 看到這樣的景象，菲莉絲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
倒是萊撒多卻顯得心情極好：「不是很有趣嗎？
這傢夥在尋找新的著力點，可惜，沒有我們的幫助，它根本就做不到——它隻能乖乖被趕出去！
走了，這裡很快就會崩潰，所有的東西都會隨著空間破裂被它撕成碎片。
位面壁壘的自行修復恐怕得花個上百年吧。
」

　　 僵硬的身子被萊撒多一拉，菲莉絲隻覺得眼前再次一片眩暈，她知道，她已經被帶入了某個空間隧道，這東西會通向何方，她完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