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2 顛覆

　　 吉米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雖然通過紅狐狸的情報網，他們一直都知道這座城市的地下有一座製造惡魔的工廠，但由於上城區防守嚴密，僅憑他們，很難侵入一步。

　　 如今，上城空虛，他終於可以看到他那瘋狂的兄長到底在做什麼，但真正看到，還是被嚇了一跳。

　　 順著週邊的旋轉階梯，幾人越來越接近核心，原本空曠的高溫深淵中心，隱約有東西顯現出來——那竟是一座人山！

　　 為何說是人山，因為它根本就是用奴隸們堆砌而成的。
不知名的藤蔓像擁有脈搏的血管一樣撥動著，不斷地分支再分支，纏繞著這些人，幾百人就這樣被死死束縛住，捆綁在一起，堆成一座小山。

　　 更令人難以置信地是，這些人是活著的！

　　 他們露出痛苦的模樣，看著菲莉絲一行，他們掙紮著伸出手，試圖抓住什麼，期待能獲得解脫。

　　 由於高溫的關係，這些人渾身和著汗臭和血污，下半身和雙腿都埋在藤蔓裡面，散發出難聞的氣味，遠遠看去，就像一大片破土而出的秧苗。

　　 看到這景象，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傭兵們，也禁不住呆滯了。

　　 「沒想到，這裡也有……」黑魔法師看起來很淡定，他彷彿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景象。

　　 「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其他幾人立即問道。

　　 「這是惡魔種植場。
」黑魔法師說，「克裡提亞有這樣的技術。
除了惡魔種植場，類似的還有死靈轉生祭壇和元素精靈培養箱，隻要有等價的生命數量，什麼都可以造出來。
」

　　 「太殘忍了。
惡魔，你們都是惡魔！
」吉米已經叫起來了，實在很難想像，人類會做這種事。

　　 「這有什麼，比起破壞生態，這已經好很多了。
」黑魔法師顯得不以為然。
「過去。
召喚師和元素法師為了獲得使魔和元素，隻能到特定產地去捕捉和採集，而盛產這些物種的區域則成了法師們爭相搶奪的地盤。
說起來你們恐怕不信，在千年以前。
法師們為了獲得相關資源，不惜加入領土征戰，而不少國王會用這些人跡罕至的禁忌之地、卻又被法師們所青睞的地區作為報酬。
分封給他們。
強大的法師，通常也是擁有大片土地的領主，他們甚至會為了爭奪領土而爆發魔法大戰。
那是一個魔法師的黃金時代……」

　　 黑魔法師顯得很懷念。

　　 「聽起來很可怕。
」遊俠嘀咕道。

　　 「是的，的確很可怕，由於頻繁的魔法戰爭，所以大量土地遍佈元素風暴，成為不毛之地，不少魔法生物絕跡，而破壞力巨大的法師們也被人們所痛恨。
同樣。
由於魔法師漸漸掌握大量資源，他們的力量也越來越強。
甚至淩駕於國家和軍隊，所以，人們開始限制魔法師的力量。
」

　　 「你究竟活了多少年了？
」菲莉絲聽這傢夥訴說著那段被塵封的歷史，彷彿他親眼所見一樣。

　　 「我成功進行過四次轉生。
」黑魔法師自豪地說，「第一世我活了五十年，第二世是一百二十年，第三世我活了九百七十年，現在是第四世……」

　　 「我想，上一世，您一定是個大人物。
」菲莉絲笑道。

　　 那黑魔法師立即乾咳了兩聲，嘆道：「那都是過眼雲煙，不過那個時代，的確很令人懷念。
克裡提亞就是一座延續了三千年的魔法學院，它經歷過魔法界的幾次動亂而屹立不倒，是有它的原因的。
不過說到魔法的興衰史，就不能不提到聖戰。
可以說，在聖戰結束後，魔法進入了最低谷的時期，不僅僅是召喚術，幾乎所有的魔法都受到了打壓。
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聖戰到底是怎麼產生的。
要知道，聖戰的元兇魔王桑納多，是不可能獨自穿過位面壁壘來到這個世界的——是有人把他召喚來的！
」

　　 「據說，那個人是弗蘭德……」黑魔法師神秘兮兮地說。

　　 菲莉絲倒也不覺得意外，桑納多就是穆斯，而穆斯是弗蘭德的使魔，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但是，弗蘭德是罪魁禍首這件事，還是把其他人嚇了一跳，畢竟，弗蘭德是聖戰英雄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這有什麼稀奇，打破位面壁壘，召喚出傳說中的高級深淵惡魔，一直是每個惡魔召喚師的夢想，就如同死靈法師期待著超越輪回的永生，元素法師獲得永無止盡的元素使用權那樣，是我們的至高追求。
」黑魔法師理所應當地說，「隻不過，那傢夥做到了而已。
但是，由於位面召喚太過顯眼，每一個成功召喚的人，遲早會成為所有勢力對付的對象，這實在是太高調了，也難怪聖戰會爆發——據說，聖戰根本就是討伐弗蘭德及其使魔的戰爭。
」

　　 這下，菲莉絲也坐不住了：「聖戰，討伐的是弗蘭德？
」這也太驚悚了吧！

　　 「小姑娘，你不知道嗎？
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所以，弗蘭德把自己標榜為英雄，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黑魔法師理直氣壯地說，「這件事，在現在的克裡提亞，根本就不是秘密。
」

　　 「哈？
」竟然有這種事？
菲莉絲發現自己孤陋寡聞了。

　　 「可是，聖戰結束的時候，弗蘭德不是已經死了嗎！
為什麼他會被塑造為英雄？
」菲莉絲忍不住問道。

　　 結果，得到的答案愈發驚悚，黑魔法師白了她一眼：「誰說他死了？
那傢夥隻是想讓人們對他印象更深一點而已，而且也是為了不搶聖王卡利姆家族的風頭。
」

　　 這，這絕對是顛覆常識的認知！

　　 「如果他沒死，那他在哪？
」菲莉絲追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曾在克裡提亞黑魔法學院見過他，那傢夥在我的入學典禮上講過話，呃，大概就在幾年前吧？
」

　　 「幾年前？
你在那所學院上過學？
」幾個傭兵都露出了膜拜的模樣。

　　 「是啊，那是我的母校，我每一世都會去混幾年。
」黑魔法師得意地說，「魔法的發展是日新月異的，不好好學習，是會落伍的……」

　　 菲莉絲突然覺得，自己已經落伍了。

　　 「那麼，關於你說的惡魔種植場，又是怎麼回事？
」菲莉絲逮住機會，立即問道。

　　 「生命是可以轉生的。
」黑魔法師說，「同一個靈魂可以放進不同的肉體，而掌管這種迴圈的就是黑暗女神尼爾瓦拉，信奉她的信徒可以獲得某些轉生的優惠，比如記憶保留。
與之相對，肉體也是可以重生的，隻要有一點點肉體的種子，比如樹精靈就是用類似的辦法來繁育後代的，當然，要得到這樣的能力，則必須信奉生命女神艾露娜。
」

　　 「這和製造惡魔有什麼關係？
」菲莉絲納悶了。

　　 「因為，惡魔沒有信仰，但他們同樣可以進行轉生和再生。
」黑魔法師說道，「為什麼呢，因為他們不屬於這個世界，這就意味著，不需要信奉神，也可以把他們造出來——而原料也很簡單，可以作為種子的肉體，以及用於固定肉體的靈魂。
」

　　 聽到這裡，幾個踏入天階的傢夥已經隱約明白了什麼。

　　 「這是對神的能力的侵犯吧？
」菲莉絲驚訝地說，究竟是什麼人，想出了這個逆天的辦法！

　　 「這正是克裡提亞在做的事。
」黑魔法師越說越興奮，「除了製造惡魔，還可以用類似的規律來製造死靈和元素精靈。
製造死靈比較簡單，隻需要給尼爾瓦拉獻上足夠的貢品，她就會睜隻眼閉隻眼，當然，我的同行們也開始琢磨著規避掉貢品的辦法了。
除此以外，元素精靈也能用類似的辦法孕育，而且要容易許多，因為它們不受神的約束。
」

　　 「總覺得，你們在做很危險的事……」吉米聽的一知半解，但也明白其中利害。

　　 「是的，的確如此。
」黑魔法師說，「所以，據我所知，學院對技術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一般人不可能掌握這項技術。
」

　　 「我哥哥也不可能去過克裡提亞……」吉米補充。

　　 「那麼，他到底是從哪裡學到這些的呢。
」黑魔法師顯得有些困惑，「而且已經到了如此巨大的規模，沒有學院的支援，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

　　 就在這時候，某個溫和的聲音響起：「你們果然來自克裡提亞。
」

　　 幾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個人形懸浮在了人山附近。
沒有任何靈魂波動，這隻是個元素投影。

　　 「哥哥！
」吉米認出了來人。

　　 「既然你們知道這座城市存在的意義，看在同出自克裡提亞的份上，你們乖乖離去，我不會為難你們。
」城主說。

　　 「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吉米質問他。

　　 「我的兄弟啊，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這都是母親的意思。
」城主嘆道。

　　 「你胡說！
」吉米怒道，「溫柔善良的母親才不會做這種事！
」

　　 城主平靜地看著他：「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覺得，被關進那座監獄的人，還能安然無恙生下兩個孩子的女人，會是溫柔善良的無罪者嗎？
」

　　 一聽這話，吉米呆了片刻。

　　 「這不可能！
」他低吼。

　　 「席麗斯．莫吉維爾，我們的母親，正是出自克裡提亞的一位天階召喚師，而且她的專業不是別的，正是惡魔製造學——我隻是在做她未完的事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