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血脈傳承

　　 「我是誰不重要，我隻想問你一件事，問完就走。
」菲莉絲開門見山地說。

　　 潘澤的聲音格外沮喪：「我現在沒有心情。
」

　　 「視你的答案，我大概會考慮要不要放你出去……」

　　 「放我出去？
你到底是誰！
」潘澤明顯興奮起來，就連封印法陣，都發出了極弱的嘶鳴之聲。

　　 「你知道懂得時間魔法的惡魔嗎？
」菲莉絲從沒忘記自己費盡心思進入這裡的真正目的。

　　 「時間魔法？
你是指的是梵嗎？
」潘澤似乎有些困惑。

　　 梵？
那個據說是八魔將中最弱的存在，五百年前幾乎沒人見過他的特長的惡魔？

　　 「梵會時間魔法？
」菲莉絲沒想到自己一直在尋找的能夠使用時間魔法的高級惡魔，竟會在這麼近的地方！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沒有見過他出手，但是，塞婕爾提到過，梵是滅絕種族的遺民，繼承了某些特殊的能力，否則，憑他的實力，應該是無法與我們匹敵的。
塞婕爾還說過，真動起手來，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大概，指的就是時間魔法。
」

　　 智者塞婕爾，八魔將中唯一的女性惡魔，唯一的魔法師，比起其它的八魔將，她似乎對人類的文化更感興趣，而弗蘭德也從她那裡學到了不少關於惡魔的東西。
塞婕爾，是一個擁有種族傳承的惡魔，她所知道的惡魔史，大概不亞於博學者卡加索。

　　 於是，菲莉絲站了起來，如果能夠從塞婕爾那裡套出資訊，自己的目的。
這些年來一直尋找的答案，恐怕就有了著落。
這一刻，她竟有些緊張起來。

　　 「你要走了？
」緊張的不止她一個，潘澤察覺到她要離開，連聲音也變得急促起來，「你會放我出去？
回答我！
回答我！
」

　　 菲莉絲舉步欲走，卻沒料到地面的銘文中，居然有紅色小蛇一般的靈魂能量浮現出來，並不斷向她的腳邊聚集，似乎打算攔住她。

　　 但是菲莉絲知道。
這一切都是徒勞，處於封印之中的靈魂能量外洩，無法對她構成任何威脅。

　　 「我要出去！
我等了五百年，帶我走！
求你……」那聲音逐漸演變成哭腔。

　　 菲莉絲終於開了口：「安靜地等待吧，會有那麼一天的。
我以弗蘭德的名字起誓……」

　　 弗蘭德啊，你該為這些可憐的生命負責，菲莉絲暗歎。

　　 不料。
潘澤卻大笑起來：「弗蘭德？
弗蘭德？
哈哈哈，弗蘭德！
」

　　 菲莉絲不明白他反反覆覆念叨這個名字是什麼意思，那話語中蘊含的，並不僅僅隻有期待。
似乎，包含了更多複雜的情緒。

　　 菲莉絲知道自己進來這裡的機會不會太多。
她匆匆離開了潘澤的封印，任他在身後哭哭笑笑，簡直像瘋顛一般。

　　 然後，她看到了封印塞婕爾的封印，她滿心忐忑，把右手接近瞭解鎖的銘文，伴隨著極淡的金光，她確定塞婕爾已經甦醒了，但是和潘澤不同，她安靜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塞婕爾。
你在下面嗎？
」菲莉絲試探著問道。

　　 「沒想到真的出現了，弗蘭德的繼承者。
」厚實，略偏中性的女聲傳了出來。

　　 沒想到對方已經察覺自己的身份。
不愧是惡魔中的博學者。

　　 「你也想出去嗎？
」菲莉絲問。

　　 塞婕爾輕輕笑了：「我說想出去，你會放我出去嗎？
弗蘭德的繼承者啊。
弗蘭德一定告訴過你吧，一定不能放我們出去……」

　　 菲莉絲驚愕了，連這她都知道？

　　 「你來這裡喚醒我，並非為了釋放我吧？
有什麼問題，儘管問吧，年輕的契約繼承者……」

　　 對方似乎洞悉一切，讓菲莉絲有些惶恐和愧疚，不過，內心的執念告訴她，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

　　 「能告訴關於梵的事嗎？
他的能力，以及，他去了哪裡。
」

　　 「關於惡魔你知道多少，年輕的召喚師，在你的認知裡，是否隻有低級，中級和高級這樣的分級方式？
」塞婕爾娓娓道來，似乎早已看淡自己的生死。

　　 「我大概知道，惡魔也有按照血統來分類的，這似乎是深淵更常用的分類方式……」菲莉絲喜歡這個惡魔的說話方式，她平和的態度讓人感到舒暢。

　　 「在過去，惡魔之間有更明確的血統劃分，傳說，所有的惡魔都起源於三個種族，他們的純系血脈，被稱為原初之血，他們擁有最強大的天賦……」

　　 「我聽說過這個傳說，那三個種族，分別被稱為炎族，影族和星族，而炎族的後裔是現在深淵惡魔中最繁榮的族群……但是另外兩個種族卻沒有任何記錄。
」關於惡魔的分類學，雖然弗蘭德學院有積累了上千年的資料記錄，但由於這些資訊全部來自於召喚師的使魔們，來源非常有限，所以菲莉絲知道的也就僅此而已。

　　 「不愧是弗蘭德的繼承者，你知道的資訊，對於一個人類來說，已經很多了。
」塞婕爾說道，「不過，由於純系血脈繁殖率及子嗣成活率都極低，因此真正的原初之血已經基本滅絕，現在的深淵惡魔都是這三系不斷雜合後的後代，隨著血脈的混雜，各自的天賦技能也逐漸減退甚至消失，這樣的惡魔，被稱為遺留之血。
數量最多的炎族後裔基本上隻保留了對火焰的操控力，我所在的種族就是炎族的遺留之血分支，另外，恐懼魔和炎魔都是這一脈的下遊分支——不過，也有傳聞，現今的十個大魔王中，有七個是原初之血的殘存者，可惜，我們無緣得見。
」

　　 「這和梵有什麼關係？
」菲莉絲不明白，為什麼她一個問題，會引來這樣長篇的惡魔進化史。

　　 「星族原初血脈，已經斷絕了近千年了，但是，梵正是星族的遺留之血。
而且，他繼承了星族最強大的種族天賦，時間感知與操控。
」塞婕爾說，「另外，桑納多也繼承了星族血脈，雖然他的空間魔法是和人類學的，但是，他的確有這方面的天賦。
因此，我們曾經懷疑，他恐怕根本不是什麼遺留之血，而是純血的再現，是星族的原初血脈。
」

　　 「那麼，穆斯是什麼血統？
」菲莉絲問道，按照這個說法，桑納多恐怕不僅僅精通空間魔法，他很可能也能操縱時間，時間和空間對於某一個人類來說是無法同時控制的，因為二者緊密的伴行關係會對施法造成嚴重幹擾。
但是，惡魔對魔法的使用方式和人類是完全不同的，比起嚴格遵照規律的人類，惡魔們的施法過程更像一種本能。
阿爾法的遁形術和變形術已經足夠變態了，如果還有能夠操縱時空的惡魔天賦，那簡直是無敵！

　　 難怪，桑納多會這麼難對付！

　　 如此看來，能夠束縛住他的穆斯恐怕也不是一般角色，他到底又是何方神聖？

　　 「穆斯是影族的遺留之血。
」塞婕爾說，「這個種族非常神秘，千年前，由於影族威脅過大，幾個大魔王曾經聯手，把所有的影族聚居地都毀滅了，穆斯，是那次大清剿中的漏網之魚。
關於這個種族的天賦，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們，似乎總是避免暴露自己的特長——我唯一知道的一點就是，穆斯的每次出手，必一招緻命，而且，你永遠不會看到他動手的方式。
」

　　 言外之意，就連塞婕爾也不知道，穆斯到底是怎麼約束住桑納多的。

　　 聽到這些高級惡魔的天賦技能，菲莉絲終於發現了人類的渺小。
人類上千年鑽研時間和空間的規律，研究各種元素魔法，發掘信仰和神力，歸根結底，甚至不如惡魔一個血脈傳承。
惡魔甚至不需要知道為什麼，就可以隨意使用這些變態的能力。

　　 萬幸，到達人類世界的惡魔數量極為有限，高級惡魔如果不依賴契約，根本無法突破位面壁壘——不，不對，如果所有高級惡魔必須依靠和人類簽訂契約才能駐足於人類世界，那麼，桑納多的主人是誰？
記得伽瑪曾經說過，桑納多的魔法是跟人類學的……

　　 「桑納多，也是使魔嗎？
」菲莉絲問。

　　 「沒有人見過他的主人，所以，也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是某個人類的使魔，他似乎並不受召喚法則的束縛，也許，他是惡魔中的另類。
」塞婕爾說，「所以，你一定不能破壞封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

　　 菲莉絲愕然了：「即便你會因此而死去，你也不希望封印被解除？
你該知道，我可以做到這件事。
」

　　 塞婕爾深深歎了口氣：「弗蘭德，大概也不希望發生這種事吧……」

　　 「是嗎？
如果弗蘭德真的不希望封印被解除，又為何要留下弗蘭德之書，並尋找繼任者？
」菲莉絲徹底困惑了。

　　 塞婕爾忽而笑了：「他這麼做，是希望有人守護這個封印，防止被人破壞吧？
」

　　 一聽這話，菲莉絲隻覺得心裡「咯噔」一下，而後豁然開朗——難道，弗蘭德早料到卡提斯會破壞封印，所以，專門找了個繼承者來阻止他？
而她，就是註定要阻攔卡提斯的人？

　　 想起卡提斯那張撲克臉，迸發出陰冷的氣息，卻又用期待的語調懇求她，指望著她在這幾天內把他的同伴放出來，菲莉絲突然意識到，自己繼承了一個多麼殘酷的使命。

　　 「你，就不會後悔嗎？
」菲莉絲黯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