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京中密探
傅九衢聽到皺起了眉“大白天的喝什麽酒?
”
“補藥酒。
”辛夷笑道:“你成日這麽累不幫你補補怎麽行?
”
傅九衢眉梢怪異地揚了揚,倒出一碗來飲下半碗,模樣很是順從,語氣卻是戲謔,“為夫最近可是冷落了娘子?
”
辛夷哼笑,“傻子,這是屠蘇酒。
我們自己釀的加了十幾味中藥調製。
強身健體,健胃抗菌。
近日風雪大,我是怕你染上風寒,傳染給羨魚,要不然我才懶得管你呢。
”
屠蘇酒?
傅九衢笑著看她不悅的臉,一仰脖子將剩下的酒都飲盡了,這才松口氣。
“喝完了。
走吧。
”
辛夷擡擡眉:“幹嘛?
”
傅九衢道“三念不是要去買套色剪紙嗎?
”
辛夷拿過炕桌上的果脯盒子,順勢塞了顆酸梅到他的嘴裡,這才將人壓下去,躺在她的軟枕上,皺著鼻子嫌棄他。
“不著急,你先眯上半個時辰再說。
看你這一副神態疲憊精神萎靡的樣子,讓孩子看到,就不是好榜樣了。
”
“無妨。
”傅九衢舒舒服服地攬著嬌妻,半闔著眼,似笑非笑地道:“旁人看見,大不了說我懼內,讓夫人壓榨過狠……”
“滾!
”辛夷笑著推他一把,將身子讓開些,拉被子蓋在他的身上,走到案幾邊坐下,檢查三念的作業。
這孩子最初跟著周道子學醫是小打小鬧,辛夷不管她,隻當是磨礪心志,到了揚州,府裡請了西席,三念也跟著念書。
沒想到她念書的天分不高,對習醫倒是很有毅力。
背、寫、記、練,都能堅持下來。
辛夷很是欣慰地翻看片刻,在冊子上做好批注,擡頭一看,傅九衢已經睡著了。
她沒有打擾,合上門出去,見程蒼和段隋幾個正圍在次間的火爐邊吃烤好的闆栗。
湘靈細心,給程蒼的都是剝好的,段隋就沒有那麽好命了,想吃還得自己來。
他吃一個瞥一下程蒼,神色滿是哀怨。
辛夷笑著走過去,問湘靈。
“你和良人說好沒有?
讓她和大哥大嫂,晚上一並來府上吃飯。
”
湘靈將肉乎乎的烤闆栗剝好,放到盤子裡沒有擡頭,聲音裡是輕快的笑。
“說好了的,姐姐放心便是,我聽說,她今兒來還要帶一個喜訊來呢。
”
辛夷一怔,“喜訊,什麽喜訊?
”
湘靈看了段隋一眼,“姐姐不是讓良人幫段大哥挑選合理的姑娘麽?
巧了不是,文津橋嶽員外家的五姑娘年方十六,生得桃腮柳腰的,好看得很,良人悄悄打聽了一下,待字閨中,尚未許婚,性子也溫和,就是庶出女兒,主母不很待見,常來藥鋪裡偷偷幫工,想賺幾個體己錢做嫁妝,良人說那姑娘很是不錯呢……”
“停停停。
”段隋闆栗也不剝了,丟回竹籃子裡,“這姑娘要不要人家讀書的?
”
湘靈一愣。
辛夷笑了起來,“那可說不準。
”
段隋擺擺手,“要讀書的就算了。
還有……”
他頓了頓,難得正經一回,“我不準備在揚州娶妻。
爹娘的意思也是如此,反正我年歲不大,過兩年回京再找不遲。
”
湘靈看他那傲嬌的樣子,哼聲,“揚州娶妻和汴京娶妻有什麽不同?
”
段隋瞪大眼睛,“那區別大了。
娶個揚州的妻子生兒育女,那將來回娘家可不麻煩嗎?
”
辛夷:……
想得真遠啊,就說一下人家姑娘,他連孩子出生以後的事情都想好了。
段隋哼哼兩聲,覺得自己能說出一番大道理,還有點小得意,拿起闆栗剝著,不無嫉妒地看向程蒼。
“某人就好了,有美人在側,萬事不愁。
”
程蒼皺了下眉頭,看他一眼,沒有回嗆。
湘靈卻是羞紅了臉頰。
辛夷道:“那一會兒良人來了,你便向他表明心跡吧。
”
段隋古怪地看著她,“表明什麽心跡?
”
辛夷道:“你想找個汴京來的姑娘,最好和湘靈差不多的,要是一家人就更好了,再也不用和程侍衛分離……”
“瞧你這話說的,好像我舍不得程蒼似的。
”
段隋眉開眼笑地說著,突然發現湘靈和程蒼都表情古怪地朝自己看過來,再回眼看辛夷,發現她眉眼間滿是戲謔,這才意識到她方才那句話裡的“表明心跡”是什麽意思。
好好一個厚臉皮,竟然燒紅了臉,將闆栗一擲。
“不吃了不吃了。
你們這些人,就是想方設法地逼我讀書。
書是不可能讀的,打死都不可能讀……”
辛夷看著他兔子般逃竄的身影,笑吟吟地問:“那你好好說呢。
萬一良人不要求你讀書了呢?
”
段隋沒有回答,轉眼沒了影子。
湘靈噗嗤一聲笑起來,“段大哥竟有害臊的時候,姐姐,我看這兩人很有戲呢……”
辛夷笑道:“看他們的緣分吧。
”
湘靈嗯嗯點頭,認真剝闆栗,程蒼幾次三番想阻止,看她專心緻志的樣子,又不忍心。
“郡王妃。
”程蒼正色道:“年後,您幫我挑個好日子吧。
”
辛夷笑著看了湘靈一眼,沒來得及點頭,便又聽他道:“我已稟明父母,和湘靈家裡也都過了明路,但婚事在揚州操辦,還得勞駕郡王妃主持。
”
看著湘靈羞答答地低頭,辛夷滿心歡喜地應下。
傅九衢醒來已是傍晚,府裡的燈火氳氤一片,散發著年節上才有的喜氣。
這個點出門看燈,正是時候,幾個孩子都很是歡喜。
辛夷把丫頭侍衛都放了假,讓他們自由活動,自己和九哥帶著孩子坐車出府。
小孩子最喜歡過年,一路上歡天喜地,羨魚裹在一個大毯子裡,放在特製的推車上,走在人群裡很是引人注目,好幾個婦人壯著膽子上來問這車是哪裡買來的。
“回頭藥鋪開不下去了,我看我去賣車也行。
”
辛夷笑吟吟地說著,推著車往前走。
一條長臂突然橫伸過來,從她手裡將車把奪過去,“我來。
”
辛夷笑著看他,“不怕別人笑話你?
”
傅九衢:“揚州府誰人不知廣陵郡王懼內?
帶孩子罷了,算不得什麽。
”
辛夷抿唇偷樂,踮著腳尖在他腮邊一吻。
三念瞪大眼睛看著他們,拍著小手,嘰嘰地笑。
傅九衢輕咳兩聲,左右四顧一下,低聲道:“小十一越發放肆。
走吧,看花燈去。
”
街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處處都是人間煙火氣。
辛夷牽著三念的小手,跟在傅九衢的身邊,發現揚州這座城市在她的心裡,有了更多的眷戀,再沒有剛來那會兒,半夜突然醒來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
若真有一日奉旨回京,大抵會不舍吧?
傅九衢身邊的每個人都相信他們是要回京的,早晚而已。
然而,上元節過去沒兩天,他們沒有等來回京的聖旨,卻等來了官家病重的密報。
密報上蓋了加急印鑒,句句緊張:
“昨年臘月二十七,奉使曹翊帶人犯楊懷敏和高明樓返京,暫拘於禦史台獄候審。
”
“同日,京中現‘太白晝見’奇觀。
司天監驚恐,忙奏於陛下。
稱:太白金星主殺伐,‘太白晝見’預示人君懦弱失勢,女主強勢,或有外夷入侵、爆發戰爭或瘟疫、洪水、地動等災難……”
“官家本有病氣,得聞此事,病情加重。
”
“正月初一,官家強撐病體在大慶殿接受全臣朝拜。
祈福時,突然病發,冠冕歪斜,在近侍攙扶下才支撐到朝拜結束。
”
“太醫院掐脈開方多日,無甚好轉。
”
“正月初五,官家於紫宸殿宴請遼使。
大殿上,宰相文彥博去禦榻前相祝,受官家質問。
據聞,官家很不清醒。
”
“正月初六,遼使入內廷辭謝,官家撐病體回禮,在紫宸殿設宴,為遼使餞行。
宴中,再次病發。
由宰相文彥博代為向遼使送行。
”
“正月初七,眾臣到內東門小殿詢問官家病情,官家從寢宮奔出,大呼‘皇後與張茂則謀大逆’,俱驚。
”
密報來自皇城司指揮衛矛,他是傅九衢的心腹,這麽天大的事情,他不得準信不敢胡言亂語,既然派人來傳,事情定然非同小可。
尤其“謀逆”二字,更如重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