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這臉還不夠腫一(一更)
四月二十八,秦氏的小壽宴。
葉棠采一早就起床了,坐到妝台前梳洗。
她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看著鏡子裡披垂著長發的自己。
“姑娘起晚了,現在已經辰時,三爺都梳洗好了。
”秋桔在後面用象牙梳子給她梳頭。
“三爺不上衙?
”葉棠采輕咦一聲。
“今天太太小壽宴,可以休沐。
”秋桔道。
大齊對朝廷命官很好,一個月休沐三次,兩次是定例的月中和月末,一次自己輪休。
遇到至親的紅白喜事,還能再提休。
葉棠采“哦”了一聲。
秋桔手指翻飛,很快就為葉棠采挽了一個靈蛇髻,用刨花水固定好,金線纏了兩圈,在發髻簪上一個纏絲點翠金步搖,垂下一小撮金色的細碎流蘇,唇上隻抹了淡淡的口脂,換了衣裳,就出門了。
褚雲攀正坐在外頭庭院裡的石桌旁,見葉棠采出來,就是淡淡一笑:“走吧。
”
夫妻二人一起前往溢祥院。
在門口碰到白姨娘和褚妙畫,白姨娘看著葉棠采和褚雲攀,就一臉的尷尬。
畢竟現在的事情鬧得實在太難看了。
當時溫氏來說親,白姨娘也在場,哪裡想到,秦氏拒絕後又後悔,被陳夫人呼了一次臉之後,居然耍賴不承認。
現在還害得褚雲攀被彈劾,鬧得這麽難看。
但白姨娘卻沒有站出來替葉棠采夫妻說過一句話。
白姨娘看到葉棠采和褚雲攀就覺得心虛極了,但秦氏是她的主母,以前更是她的主子來著,哪能站出來,所以一直躲在屋子裡不出門。
現在居然單獨碰上了,白姨娘臉色訕訕地笑了笑:“三爺,三奶奶。
”
“三哥哥,小嫂嫂。
”褚妙畫抱著白姨娘的胳膊,怯怯地喚了一聲。
葉棠采隻淡淡地應了一聲:“不早了,快進去吧。
”
白姨娘和褚妙畫的立場,她可以理解,但對她們卻再難有好感了。
褚妙畫見她冷淡,眼圈紅紅的。
葉棠采與褚雲攀已經走了進屋。
溢祥院的西次間裡,秦氏和褚伯爺坐在上首,褚妙書緊挨著秦氏坐在她旁邊的百合繡墩上,薑心雪和褚飛揚早到了。
秦氏已經有十年沒辦小壽宴了。
以前縱然自己年輕,但以當時定國伯府的家勢,也是辦得風風光光的。
現在總算又可以辦一場,但一想到這是靠褚雲攀的關系,她心裡又有些膈應。
“三爺、三奶奶,白姨娘和二姑娘來了。
”外頭響起綠葉的聲音。
秦氏抿了抿唇,自己耍賴,心裡還是有些虛的,但臉上卻強自鎮定著,想到褚雲攀因此被罰,心裡便有一絲痛快。
珠簾“嘩啦”一聲被掀起來,隻見褚雲攀和葉棠采聯袂而來。
褚雲攀一身家常的淺青暗紋直裰,一身清綽冷俊,丹青水墨畫似的眉目眷美之中暗含譏鋒,唇角挑著笑意,就那樣攜著一名瑰姿豔逸的絕色少女緩緩而至。
步姿從容,方光端美。
怎麽看都不似官場失意的模樣。
秦氏心裡翻滾著說不出的恨意。
在她心目中,褚雲攀該被鬧得整個人都焦頭爛額,看著她該是氣恨極了卻無可奈何才對。
但現在,哪裡有什麽失意或是焦頭爛額的樣子。
“父親,母親。
”二人上前,給秦氏和褚伯爺行了禮。
“好好,快坐吧。
”褚伯爺看了秦氏一眼,隻見她繃著臉,一聲不哼的模樣,顯然還在生褚雲攀的氣,便有些緊張的。
褚妙書看不到他們失意的模樣,心裡不快,但她耍賴在先,本就心虛,便一言不發。
“父親,母親。
”褚妙畫和白姨娘也上前行禮。
“坐,坐。
”褚伯爺連忙道。
二人入了座,不一會兒,費姨娘和褚從科也過來了。
褚伯爺才道:“拜壽吧!
”
褚飛揚就抱著褚學海,與薑心雪和褚妙書站了一排。
褚雲攀夫婦、褚從科和褚妙畫站了一排,兩個姨娘站在最後一排。
眾人便朝著秦氏行了跪禮,說了吉祥祝壽的話,便是拜過壽了。
拜完,坐好後,又送壽禮。
薑心雪和褚飛揚送了一支鑲翡翠的雀頭金簪,一隻水光翡翠手鐲,再加兩條自做的水紅紋錦抹額。
薑心雪笑著道:“我家裡窮,隻能孝敬這些,等來日……”想說等她來日富貴,但這富貴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怕起碼也得褚學海長大考上功名才行。
那也得十多年啊!
薑心雪想到葉棠采夫妻,心裡不滋味兒,隻呵呵兩聲:“等來日我們也出息了,就多孝敬母親。
”
其實今年已經多送了一個鐲子,往年都是一件首飾加自做的東西。
褚從科就送了一個巴掌大的玉佛,瞧那玉的品質,怕也就十幾兩銀子的貨。
以前秦氏倒會為難一下褚從科,現在有了褚雲攀做對比,卻連挑他的刺都懶了。
褚從科送完,就到褚雲攀和葉棠采。
這禮物是褚雲攀準備的,沒得秦氏生日還得葉棠采掏嫁妝。
那是一個琦壽長春白石盆景,一隻翡翠的環珮,價值和水頭都一般,再加上葉棠采親手做的一對流蘇雲紋的繡花鞋,就是這次的壽禮了。
秦氏看著這東西,臉“唰”的一聲,有些沉了。
哪一樣都不太值錢的樣子,就這品質,一百兩銀子都不用。
薑心雪道:“三弟和弟妹真是有孝心。
”說著反話。
“跟大嫂一樣有孝心。
”葉棠采淡淡地笑。
薑心雪一噎,冷笑道:“我們大房窮,哪及得上三弟和弟妹,一個當著官,一個嫁妝豐厚。
”
“再怎麽著,也不能越過大哥和大嫂去了啊。
”葉棠采嗤聲。
“你……”薑心雪灰蒙蒙的臉一沉,正要說什麽,坐在她身旁的褚飛揚卻冷冷道:“弟妹說得有理。
”
薑心雪一噎,看了褚飛揚一眼,隻見他仍是面無表情,心裡就堵得發慌。
自從九年前他被那個郡主退了親之後,被打擊得消沉了下去,整天不是發呆想那個女人,就是無所事事,連兒子都不管。
現在居然幫葉棠采說話,薑心雪眼裡便閃過嫉恨。
“對對,不能越過去。
”褚伯爺說。
“不早了,書姐兒和畫姐兒快把壽禮送了,到白露園那邊招待貴客。
”
褚妙書和褚妙畫便送了禮,葉棠采等人就出去了。
這種宴席,一般都是在白露園那邊辦。
湖上一排的三個大大的八角翹簷水榭招待女客,岸上右邊一片竹子下的廊架招待男客,風光又好。
這個時候賓客已經陸續上門來,以往中饋都是秦氏自己管的,今天她做壽,就是薑心雪帶著褚妙書在操持,二人到外頭迎客。
葉棠采就帶著褚妙畫指揮著丫鬟婆子備茶水點心等物。
巳時左右,客人們幾乎都到了。
今天內眷來得特別多,就算褚雲攀是新科狀元,也不可能來這麽多人,但因著幾天前鬧的那一出,眾貴婦們都想瞧一瞧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所以,能來的都來了。
湖岸邊的廊架下,褚伯爺正帶著三個兒子招待男賓。
男客人倒是不會提起幾天前秦氏的事情。
褚伯爺見沒人提,心情頗好,他跟一名賓客聊天,不知說了什麽,哈哈大笑著,忍不住又望向湖裡的水榭那邊。
隻見那裡已經坐滿了貴婦,想著這熱熱鬧鬧的樣子,那謠言該抹去了吧。
水榭那邊的確是熱熱鬧鬧的,但卻不是開心的熱鬧,而是一陣陣唏噓。
秦氏坐水榭的紅闆長欄凳上,一臉鬱鬱寡歡的樣子,客人幾乎都到了,隻薑心雪在外頭忙著,褚妙書已經回來休息了,正坐在秦氏身邊。
也是強顏歡笑的模樣。
貴夫人們哪個不知道前一段時間的事情,看著就擔心。
“褚夫人,你何必過於傷心,唉。
”率先說話的,是汪夫人。
這位汪夫人,正是汪禦史的妻子。
在朝堂上對褚雲攀彈劾最為激烈的那個,就數汪成村了。
薑心雪的娘薑夫人道:“從未見過如此不孝之人。
”
“對。
”對面一個圓臉貴婦臉色冷沉:“最恨這種庶子了。
若是我家庶子敢這樣,我家裡早不容他了。
”
秦氏道一臉強顏歡笑的模樣:“誰叫他有能耐,我還能如何。
”
“什麽叫他有能耐,就可以不孝!
”又一名綠衣貴夫人道,“有能耐,就能騎到嫡母頭上?
”
“以前還算聽話的,但自從娶了……就那樣了。
”秦氏垂淚。
“要我說,兩個都不是好東西。
特別那個葉氏,自嫁進來,從未把嫡母放進過眼裡。
”
“這種連子女都教育不好的人,和離也是有原因的,也怪不得那個葉承德和殷婷娘。
”汪夫人道。
“你說誰呢?
”一個冷笑聲響起。
水榭裡的人一驚,回頭隻見葉棠采領著溫氏、苗氏、葉玲嬌和羅氏從架橋走過來,後面還跟著陳夫人。
剛剛說話的,正是溫氏。
在座的夫人一驚,臉色訕訕的,畢竟說人家和離活該,實在太過了。
但汪夫人卻不怕,冷笑道:“說的就是溫太太。
”
溫氏臉上一沉,冷笑:“我要申明一下,和離不是我被掃地出門,而是我把葉承德扔了。
當時在公堂之上,葉家還求著我回去呢,我不願意而已。
”
這話一出,後面的苗氏和羅氏臉色就有些尷尬。
(本章完)